“此子,类我啊!”
彭城的府宅中,赵佗打量着立在他面前,神色恭敬的韩信,不由在心中感叹起来。
按照他派往淮阴的使者回报,那一日韩信在市肆中被屠户少年欺辱,在面对胯下之辱时毅然选择了反抗,当场将欺辱他的少年重创。
脚踹裤裆的操作,让赵佗初次听闻时不免惊愕,想起了他当年孤身面对秦舞阳时的场面。
一样的选择,果真是天定的师徒缘分。
而在重创屠家少年后,眼见张屠户暴怒,韩信又借助闻讯赶来的市掾,自报私斗之罪,凭着秦法的酷刑威慑力,将张屠户压住不敢报复,以此保全己身。
后来面对问罪的秦国法吏,韩信又暗示他身后有人,凭借着手中的帛书作为证物,惊动淮阴县令。
淮阴县令大惊之下,更不敢严惩,一番和稀泥的执法后,就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恰好这时赵佗派去淮阴接韩信的使者也到了,将他接走的同时,也为赵佗带来了这场不同于历史的事件信息。
这让赵佗心中赞叹,韩信在整件事情中展现出了兵家最重要的一个战法,借势!
借市掾、秦法之势,压制张屠户,摆脱对方的报复。
又借助赵佗之势,压制淮阴秦吏,从秦法中逃掉。
“不错,看来你这几年是将兵书吃透了。”
赵佗又询问了韩信一些兵法问题,得到满意的回答后,点头赞许。
韩信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这是激动的颜色。
他当场跪在地上,向赵佗行礼道:“此皆乃君侯之功,若无君侯教诲,韩信绝不会有今日之才。若无君侯之势在后,韩信也不可能顺利解决此事,只能受辱而存身。信之一切,皆乃君侯所赐。”
赵佗点头,后世都说韩信军事无敌,情商却很低,如今来看,这小子说话还是很好听的嘛。
赵佗又试探道:“我闻你曾在淮阴寄食于人,言必有重报。男儿之诺,不可轻许,我给你十金,你可带去淮阴了结此诺言。”
韩信一怔,然后拒绝道:“君侯好意,信心中感激。然信之诺言,当自己报之。”
“信闻君侯曾于皇帝面前,言大丈夫生当封侯,死当庙食。韩信不才,亦当效仿君侯,立功得爵,以自己的本事偿还昔日诺言。”
韩信挺胸抬头,尽显少年人之豪气。
“好!”
赵佗拊掌而赞,眼前的这一幕,和他昔日在秦王政面前拒绝学室之途,欲要沙场建功的场面何其相像。
“此子类我啊!”
赵佗心中再叹一声。
再度勉励了韩信几句后,赵佗望向门口侍立的一个中年人,说道:“夏侯,你带韩信去他的住处看看,若有什么缺少的,为其置办一二。”
“唯。”
已被赵佗招到身边,担任车夫以及侍从的夏侯婴拱手应诺。
“你且去休息一二,到晚间,我再为你置宴相待。”
赵佗对韩信露出一个温煦的笑容。
他站起来,走到对方身侧,伸手拍着韩信的肩膀,柔声道:“你以后在我身边,勿要拘谨,就如归家一般。”
韩信感受着放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温热的手掌,心头猛地颤动,双目已是有些湿润。
自从他父亲死后,韩信因为生活拮据,又无求生的本领,只能腆着脸去别人家中求食,受尽了各种白眼和厌恶,早已体会到世间人情冷暖,一颗心被冻的冰寒。
但现在,他在赵佗这里找到了久违的温暖。
世间最易让人动情的,自然还是雪中送炭。
崇拜,感激,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还是少年的韩信,望着面前的赵佗。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曾一直呵护着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