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清脆的铃声在咸阳大道上回荡。
车轮滚滚之间,宽大舒适的车舆中,正坐着两人。
“今日感觉如何,众公卿可都是对你称赞不已啊。”
赵佗看向脸色通红,口鼻间尚有酒气喷吐的韩信。
韩信在咸阳并无府邸,又是赵佗的弟子,自然跟着他往侯府走。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韩信的爵位已经达到了右庶长,卿爵者不能再寄居于赵佗府中,那样会犯了忌讳,给人留下话柄,大概安顿一定时间后,韩信就会另立宅邸。
听到赵佗问话,韩信摇了摇头,驱散了些许酒意:“彼辈称赞我,或许有我韩信立功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看重我和君侯的关系,意图通过我来接近君侯,此事不足喜。”
“哦,你倒是看的清楚。”
赵佗略微惊讶。
他本以为韩信今夜被众公卿轮番敬酒吹捧,心中定然骄傲,没想到韩信自己心头明白的很。
韩信道:“有君侯丰功在前,韩信区区小功,岂能有骄傲自满之心。”
赵佗哑然失笑。
他明白过来,韩信这是将自己当成了一个标杆,处处于与自己比较,以此抑制骄傲之心。
就像他赵佗当年将李将军放在心中,时时刻刻警醒自己,不要骄傲自满一样。
笑完后,赵佗又打趣道:“你年纪也不小了,我看今晚王丞相、御史大夫等皆看中于你,他们族中当有佳女,你或许可以考虑一番。”
“信知道了。”
韩信应了声,但语气明显不太在意。
就在两人说话间,马车已经停下。
车外御者道:“君侯,侯府已经到了。”
赵佗下车后,只见府门大开,张灯结彩,在这夜色中显得格外华丽明亮。
“恭迎镇国侯回府。”
府中诸奴仆、侍女站在府门两侧,恭敬相迎。
赵佗颔首,目光略过这些迎接的下人,一眼便看到站在门前的三个身影。
灯影下,美妇人体态丰腴,容貌柔美,正紧紧的看着自己。
她的两侧,有一少年和一六七岁的小女孩。
“父亲!”
赵彻拉着妹妹上前,恭敬行礼。
“父亲。”
赵芸也跟着开口叫了一声,只是看着赵佗的模样,还显得有些好奇和陌生。
赵佗有些恍惚。
他离家的时候,赵彻不过五岁,赵芸一岁多,转眼快五年过去,两个孩子已经是大变了模样。
“不错,长大了。”
赵佗笑着抱了抱两个孩子,又自随从手中取过他从百越带回来的礼物,用象牙和犀角精心雕制的带有越地风情的饰品和玩具。
两件小礼物立刻拉进了父亲和儿女的感情,赵佗拍了拍他们的脸蛋,向一直等着他的妻子走去。
韩信走上来,对赵彻笑道:“彻儿一晃都长这么大了,你可还记得我?”
赵彻打量了他一眼,突然哈哈笑起来:“怎么不记得,兵不厌诈嘛,我敲过你的头。”
笑容瞬间在韩信脸上凝固。
他翻了个白眼,看向旁边的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
“这是芸儿吧?我以前还抱过你呢。”
就在韩信和两孩子打趣交谈的时候。
赵佗已走到嬴阴嫚身前。
伊人美眸如水,满目柔情。
“回来了?”
“回来了。”
短短两句话,一问一答。
并非没有话说,而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千言万语,热情似火,只有在屋中榻上才能畅聊到底。
一个时辰后。
屋中榻上,两人相拥在一起,享受数年来最为难得的时光。
突然,嬴阴嫚想到了什么,撑起身子,漂亮的眉毛皱了皱,对着赵佗冷笑起来:“好一个上将军镇国侯啊,又用上了装病的计谋,你可知道那消息将我吓到了,整整数月都未安寝。”
赵佗忙叫冤道:“我是真的病了,何曾假装。”
嬴阴嫚不信道:“就你刚才那般表现,有哪点像是病了的模样?”
赵佗不慌不忙,一脸无辜的指了指心口:“千真万确,我这里病了。”
嬴阴嫚哼了一声:“什么病?心病?”
赵佗颔首:“确为心病,症名相思,世间只有一个人才能治好我这疾患。”
“胡言,你又说些羞人的话。”
嬴阴嫚颊飞红霞,已是贝齿咬唇,目中湿润。
赵佗嘿嘿笑道:“刚才药量少了些,还不够解症。本侯要服药了。”
说着,他已是色狼扑食,压了上去。
……
“赵佗已成了我的心患。”
夜色中,咸阳城的一处大宅,李由身穿宽袍,盘膝而坐,呈吐纳姿态。
只是他的心始终无法静下来,脑海里不断闪过今日白天的种种场面。
凯歌振旅,万众欢呼,太子郊迎,君王于城头相见。
功勋盖世,封侯镇国。
这样的荣耀,是他李由自入郎卫开始,就一直想要得到的东西。
只可惜世事弄人,近十载拼搏,沙场征战,到了最后李由得到的只有败将之名,残破之身。
“我命数奇。”
李由在这数年的修行里,对自己天生的命数不好已经看开了,没了昔日怨天尤人的心态,学会了接受,甚至主动进行钻研。
他甚至还以平静的心态去学习《连山》《归藏》等典籍,结合修仙去推演和钻研命数的演变,对此道颇有所获。
他对于过往,本来已经放下了。
但今日的上将军赵佗归来,却让李由原本平静的心再起波澜。
他离开了很久没走出过的宅邸,在万人之中,默默看着那个年轻人享受他只有在梦中才能奢望的荣耀。
李由的心乱了。
心一乱,就再也静不下。
由这场奏捷仪式想到以往种种,战争,公主,李由想到他和赵佗的之间的一切交集。
“若不解决,我将永远困于心病魔患中。”
李由咬了咬牙,起身走到案前,以完好的手执笔写下一封拜帖,并唤来下人。
“明日一早,将此拜帖送往镇国侯府,”
……
凯旋归家的第二日,赵佗难得的睡了一个懒觉。
直到日上三竿,天光从窗外照射进屋,他才悠悠醒来。
身体尚显酸软,赵佗却神清气爽,数年来在百越积攒的欲气尽数宣泄,真是让他舒服极了。
“我的爵位已经达到了最高了,以后就算还有其他战争也不可能再让我前去。从此就可以在这咸阳,好好享受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好日子了。”
赵佗伸了个懒腰,见到旁侧并无人影,看来嬴阴嫚早就起床了,并未打扰他。
“昨晚真是辛苦她了。”
赵佗笑了笑,起身着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