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舒晏就去太仆寺上任。上至太仆卿,下至车马夫,所有人都听说过他的名声,知道舒晏是一个多才多德的君子。他们当然很愿意接纳舒晏。舒晏当然很开心,还有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就是阮氏兄妹所在的龙马厩离自己的车府署不远,两者同属太仆寺管辖,每天可以很方便地见面了。
舒晏将自己在尚书台廨馆内的东西收拾好了,要搬到太仆寺廨馆的住处去。他当然还是丢不下那株兰花。这株兰花最初只是小小的一枝,经过舒晏几年的栽培,如今已经枝繁叶茂了。
睹物思人,除了这株兰草,还有挂在墙上的小默送给他的那把剑。凡事总有利弊,他突然想起来:此去太仆寺,抵近了阮氏兄妹,却离小默较远了。不管是若馨、叶舂,还是阮氏兄妹,虽然舒晏都把他们当做好友,但没有人能跟小默相提并论。可是身不由己,凡事都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将所有东西装在一辆犊车上,运到太仆寺,迎面正碰上阮氏兄妹。他们听说了舒晏调任车府令的消息,急忙奔过来相见。
阮山惊讶地道:“舒兄,这是怎么说,你在尚书台好好的,怎么调任到这来?”
“哦......”舒晏迟了迟,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阮水偷偷碰了一下他哥哥的臂肘,暗示他不要说得这么莽撞。阮山会意,两个人一起帮舒晏把行李等安排好,又帮舒晏在窗前栽兰草。这边阮山在用镢头挖坑,那边阮水又打了一大桶水来。舒晏望见,忙跑过去,要自己拎过来。阮水想着舒晏到了新任,这一整天一定又忙又累,就抢着非要自己拎。
正在争执中,却听院外有人叫道:“你们以后亲近的机会多了,何必今天借着这桶水的幌子你拉我扯!”
舒晏回头看着来人,又欢喜又生气。阮水的脸却被这一嗓子给羞了个透,扔下水桶就跑开了。
来人正是小默。她刚刚得知舒晏调离尚书台的消息,心甚惶恐,倒不是因为舒晏的什么前途,而是他这一走,两个人见面就很不方便了,而且还是调到了太仆寺、那个一口一个亲热地叫着“晏哥”的阮氏小女娘的身边。
马上跑到尚书台廨馆,见以往舒晏的住处已经人去屋空,她环顾着四周,竟然呆住了。这里发生了他们之间许多的事,许多开心的往事,然而就这样突然地结束了。这里不会再有任何有关他们之间的故事了。一切都会在一个新的地方开始,当然还只是他们两个,容不下别人。
“小默,你瞎嚷什么,我无所谓,人家阮水妹妹的脸怎么抹得开?”舒晏笑着嗔怒道。
“你还有脸教训我,这么大的事你都没让我知道,就连搬离尚书台,你都没有知会我一声!”从尚书台一路跑到太仆寺,中间都没有歇息,小默又急又气又累,喘着粗气质问舒晏。
“哪里来得及?从我昨日午后接到调令到现在,总共才不到一天光景,新到任所,什么都要重新安置。别说我这一天都没有得闲,即便得闲,你那里宫禁甚严,一时半刻哪能那么容易得见你面,向你说之?”
小默听了舒晏的话,确实很对道理,气立刻就消了一半,可依旧不依不饶:“我看未必,这里有人甜腻腻地一口一个‘晏哥’叫着,才是你重色轻友的真正原因吧?”
“越发胡说了。”舒晏见小默越说越离谱,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尴尬,就压低声音说出心底的实情道,“你以后千万不可乱讲,我绝不会对水妹有任何非分之想。因为我知道水妹心里有情投意合的人。”
“哦?他是谁?”小默简直一个惊喜。
“就是我在家乡的韩家弟弟若馨。”
“芷馨姊的弟弟韩若馨?他们怎么会……?”
“当年在我的家乡舒家庄,我跟芷馨姊弟与阮氏兄妹偶遇。若馨与阮水那时候还都未成丁,却非常投缘,我们当时也很新奇,但也只认为是同龄人有共同语言的缘故,谁也没有放在心上,而且从那以后他们也没有见过面。直到前些时,陆续有媒人向阮水提亲,阮兄这才意识到水妹已经到了婚嫁的年龄了。帮她选定了几个,虽然都是家资殷富的人家,可水妹却一口全否定了。百般催问之下,才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阮兄也欢喜,就将此事向我说知。我当然更加高兴,正要写信告诉若馨这件大喜事。他无父无母,这门亲事若真成了,也了却我的一桩心事呢。”
小默犹如吃了定心丸,没想到这个自己一直视为潜在情敌的人居然心有所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