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后八个字却非常的莫名其妙。塞翁失马的典故他当然知道,可君失鸿雁是什么意思?“鸿雁——莫非我丢了书信?”舒晏领悟了过来,赶忙拽开房门,翻到了藏着信件的小匣,其余俱在,只丢了夏亭长写给自己的那封。
“果然是丢了信,可是为什么下句是‘塞翁失马’呢,难道丢了此信还可能会有什么有好事吗?”他实在想不通,索性也就不去管它,还是先去解救舒金要紧。
舒金将书信呈予荀宝。荀宝刚要打开,忽听一声洪亮的喊声,饶是他有思想准备,但是在面对舒晏的时候还是不自禁地吓了一哆嗦。舒晏虽是一介寒门,但是他耿直硬朗的作风却令这些羸弱浮夸的世家公子们着实有些敬畏。就连旁边一直保持淡漠的比玉,脉息也不自然地跳得加快了一些。舒金见是舒晏,先是一喜,又想到自己的不仗义所为,又惭愧地低下了头。
守门差役见舒晏一身冠带,也没敢阻拦。舒晏径直走到堂上,质问荀宝道:“平白无故地拘捕良民,又盗人书信,窥人隐私,这就是你们堂堂廷尉的所为吗?”
荀宝当然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场质问,他迅速稳定了一下心绪,“只因前案没有了结,传唤一下令族弟。且没有绑缚,没上枷锁,何来拘捕一说?”
“施家为富不仁,你又为虎作伥,令逝者家属没有得到半钱抚恤。莫非今日翻案,是你们良心发现,有所悔改了吗?”
荀宝起初本是答应过跟舒晏一起做肇事案的中间调和人的,直到后来拖不过,才露出了狐狸尾巴。今被舒晏一揭短,只得尴尬地狡辩道:“那,那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不管是一面之词还是两面之词,此先不论。我且问你,你为何要攫取与此案没有半点关系的我的私人书信?”
“谁说本官搜检你的书信是因为本案了?是有另外的缘由,且堂堂正正。”
“不为本案,那为什么?还堂堂正正?你就说出来我听听,若是冠冕堂皇,我可要揪着你的领子去见你的上司廷尉正卿去!”
荀宝相信舒晏确实做得出来,他下意识地抚了抚接下来可能会被揪起的衣领,又酝酿了一下自信,然后道:“你涉嫌交接地方外官。”
“什么?”舒晏感到一个不大不小的惊诧。
“你身为朝官,夏春身为地方官。朝廷不允许朝官与地方官之间私自通信,尤其是有关公事内容的。这你应该知道。”
“我……”舒晏差点被气笑了——自己虽然是在洛阳为官,但不涉及半点朝权。若在做尚书郎的时候还勉强沾点边,可自己现在只是一个管车的,算哪门子朝官?夏公公更只是一个亭长,小到不能再小,小到根本可以不必称其为官,居然还用地方官称呼?
“我为朝官,夏公公为地方官,你不觉得有点太抬举我们了吗?你怎么不说家猫是老虎呢?”
荀宝将眼眸一眨,“你这个比方很恰当。猫虎一理,都是吃肉的,只是个头有差异而已。”
“强词夺理。我也不跟你争辩,我这就跟你去见廷尉卿,让他给评评理去。”舒晏说着就要上前拉荀宝。
舒金看见舒晏占了优势,先是一喜,但又想到荀宝刚才吓唬自己的话,又害怕起来。害怕荀宝得不到那信,施家会向自己索赔车损,所以又转为忧,拍着钱袋说:“哥哥,他们以此做要挟,你就依了他们吧。否则,我这些钱就不保了。”
荀宝看舒晏来真的,吓得连连闪避,并恨向比玉道:“我因为你的家事被他逼迫,你就不发一言吗?”
比玉神色稍稍动了动,淡淡地脱出几个字:“慌什么,君不知赵高与汉高祖呼?”
舒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梗,只知道比玉的这一句话令荀宝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理直气壮起来。舒晏要抓荀宝的手似乎也停顿了下来。
比玉只说了这么几个字为什么这么管用呢?因为他所提到的这两个人恰好跟舒晏和夏春的职位对应,一个是曾任车府令的赵高,一个是曾任泗水亭长的刘邦,只不过这二人都是秦时的。这两个人之间当然不像舒晏与夏春那么熟识,但却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都成了气候,搞乱了秦朝。可以说秦朝灭亡与他们两个有直接的关系。赵高先为车府令,后逐渐做了宰相,先后逼死了秦始皇的长子扶苏、二世胡亥、丞相李斯;汉高祖刘邦就更不必说了,从亭长一直做了开国皇帝。
这两个证据一拿出,也难怪舒晏和荀宝态度会发生转变呢。
“哈哈。”荀宝得意地对舒晏道,“你还有什么话说?赵高和汉高祖两个人,也是车府令和亭长,一个从朝堂内部毁了秦朝,一个从民间推翻了秦朝,何况他们两个还没有联合。你跟姓夏的也是一个车府令、一个亭长,你们之间私自联络,恐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涉嫌危害朝廷,我劫取这封通信乃是职责所在,完全有必要!”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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