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惠如愿以偿地拿到了那封信,自己筹划了一番,便立即到司马衷面前参了邱守泰一本,并将夏春给舒晏的那封信也一并呈上。施惠呈上这封信有两点好处,除了作为参劾的实物凭据,以证明自己不是凭空栽赃污蔑外,他还可以就此留了一个退身余地——那就是万一参劾失败,没能扳倒邱守泰乃至贾恭的话,到时候就可以拿这封信说事,说舒晏是参劾的始作俑者,把源头引到舒晏身上去,让贾恭和邱守泰将矛头对准舒晏而不是自己。
司马衷虽然愚笨,但并不昏庸。听说有地方官员贪腐之事,很是气愤,问施惠该如何处理。施惠趁机将自己的谋划向司马衷说了。司马衷当然没什么主意,便按照施惠所言,着有司前去汝阴核实。
施惠高兴地回到家中,立即着人去叫比玉。约莫过了一顿饭时,比玉才姗姗来到。施惠虽然不满意,但是有这件高兴事在前,也不想跟他计较。
“参奏成了。皇上同意立即派人前去汝阴查办邱守泰!”
比玉对于父亲兴奋的言语,没有一点配合的表情,只淡淡地应了一个字:“哦。”
“邱守泰贪赃枉法是确凿无疑的,皇上那里又立意查办,这事就差不多已经成功了一半......”施惠似乎没发现比玉的无动于衷,仍然自顾自地说着,“事不宜迟,此事越早下手越好,免得夜长梦多。”
“对,事不宜迟,宜速速处理。”比玉以事不关己、无所谓的态度,随口地回应道。
“所需之物,我已经知会下人去置办了,明日就动身吧。”
比玉以为是父亲要亲自出马,去汝阴走一趟,查办邱守泰,正巴不得把这尊尊神送走呢,忙恭维道:“是是是,父亲上了点年纪,又久未出远门,理应多准备准备。”
没想到施惠呵呵一笑:“去的人是你,我准备什么?”
“我?”比玉完全没有预料,惊疑地看着父亲,“怎么——皇上让我去?”
“没错,是你去。”施惠点点头。
“当今陛下果然愚钝,所用非人,从此可见一斑!”
“是我保举你的。”
“啊?”父亲说出了实情,比玉反倒不觉得奇怪了,只是犹在推阻,“为什么让我去?那种事我都不知道怎么下手,邱守泰老奸巨猾,我怎么应付得了,非办砸了不可。”
“你慌什么,此钦差派的是三个人,牵头的是廷尉的荀宝,你只是协助,应个名而已。”
“除了荀宝我们两个,另一个是谁?”
“你的老搭档,舒晏。”
“有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听舒晏跟自己同去,比玉心里马上踏实了一大块,竟有点小小的意外之喜。
“怎么,你不愿意?”
“愿意,愿意。”去是不愿意去的,但上次汝阴除国设郡自己因病没能参加,父亲一直耿耿于怀,这次比玉知道说什么也推诿不过去了。听说有舒晏一同前去,自然是不愿意中的意外愿意了。
当时,论到钦派到汝阴的人选时,施惠把荀宝、比玉和舒晏保举了出去。大臣们当然反对,认为这三个人未免年轻一些,应该派几个有经验的老臣去。可施惠拿出了一个强有力的说辞,那就是比玉和舒晏操办的那场盛大、新颖且圆满的元正大会。彼时同样很多人质疑他们年轻,可两位后生的表现却令他们哑口无言。有了这个先例,再加上施惠的执意坚持,谁也不好再去反对了。施惠之所以保举比玉和舒晏,一方面是想给儿子一个历练的机会,为其平平的政绩增加点色彩;另一方面就是关于此事他也有自己的一点担心,因为在汝阴之时,邱守泰曾与他关系密切。他唯恐在查办邱守泰的过程中牵扯到自己一点什么,那就不好了,所以派比玉去监督。至于舒晏呢,当然是必不可少的。关于元正大会的实际操办情况施惠是心知肚明的,比玉不过是应个名而已,操心费力的事全都是舒晏承担的。此次又带上舒晏,也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那就好。我也替你考虑好了,荀宝作为廷尉监,当然是主事人。舒晏就是具体做事的那个。有他们两个在前面顶着,你还担心什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比玉当然不能再说什么了,况且是要回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故乡,仔细想想,好像也是很不错的。但是自从来到了洛阳,基本都没怎么出过洛阳城地界,突然出这么远的门,这一番准备可是动静不小。全府上下,尤其是阿妙、阿妍,都开始为他的出行忙碌着,衣食住行方方面面全都考虑了个遍。他的母亲王夫人还不太放心,时不时地提醒着什么。
本来定好的明日出发,奈何需要准备的东西很多还没到位,没办法只得向后推迟一天。正巧荀宝也是一样,两人一拍即合。只有舒晏向来轻装简从,没什么可准备的,恰巧象车的制作已接近了尾声,他监督着做了最后一天,也正符合自己的心意。
当天处理完了署内的事。虽然自己孤身一人,但出这一次远门,总要跟几个知己道一声别的。与阮氏兄妹离得最近,便先向他们辞行。关于若馨与阮水的亲事,舒晏已经向阮山传达了若馨的意思。
若馨碍于自己是一介乡野寒士,与阮氏兄妹如今供职在太仆寺的身份十分不符,便不敢应承这门亲事。这个身份差距阮氏兄妹当然并不在意,要不然也不会主动提起此亲事。阮山代妹妹托舒晏传达给若馨:二人年纪还小,迟两年倒无妨,只是莫要再以尊卑为虑。阮氏兄妹能有这样的气节,舒晏当然高兴,答应代为转达。
辞别了阮氏兄妹,然后就是叶舂等人。小默由于身在宫内,最不方便,托了人好容易才约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