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眼开始红光闪烁，已经恢复平滑的脸上抽筋似得开始颤抖。
货船、术士、大海、风暴……
实验、愤怒、痛苦、麻木……
无数的画面开始闪回，每一个画面都似乎沾染着血迹，有一些场景甚至只有通明的线条，但是凯亚恩依旧可以从中感知到磅礴的情绪。
直到这些记忆碎片连成一串，开始拼凑、组合、合乎逻辑。
他全都想起来了。
作为一名猫派猎魔人，他从小就憎恨自己的身份。在进入独行侠的生活之后，他也很快厌倦了朝不保夕的委托，不想再为了谁卖命，甚至拒绝了一个王子的私人保镖聘请，转而去当一艘走私船的保镖，过了几年安稳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船长以“船舱拥挤”的理由把一名术士安排进了他的房间。
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收敛了与人争斗的爆裂性子，除非战斗，日常中多有妥协。
那是一名术士，充满智慧，与人交谈的时候让人如沐春风，虽然对于自己有种超乎寻常的热情，但是凯亚恩起初并不在意。
后来，对方趁着自己冥想之际，用魔法和魔药一起麻痹了自己。
意识迷胧之间，他隐约听到船舱之外有海浪澎湃、风暴肆虐，熟悉的声音不再发出大笑，而是哀嚎；他则身不由己，被带回了实验室，就此开始了一段暗无天日的血腥日子。
之后的记忆再不愿意想起，他只记得意识的最后一刻，看到的是一座双目泛着红光的猫类雕像。
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凯亚恩抬头，他的目光血红，面色冰冷，语气却很柔和。
看着莫名给他一种亲和感的兰恩，凯亚恩问道：“是你救了我？”
对方脖子上面挂着的狮鹫徽章更让他感觉亲切，比猫还要亲切。
“我是辛特拉的兰恩，兰恩·兰尼斯特·雷安伦，狮鹫学派猎魔人，欢迎回到正常的世界。”兰恩问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凯亚恩听到问题之后，闭眼握拳。他感觉到了一股远超过他以前的力量在身体中涌动。
他扭动脖颈，活动四肢，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炒豆脆响。不仅如此，以前训练时候的暗伤、一些积年旧疾导致的发力不便，在这一刻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身体里面所蕴含的生命力令他自己都感到震惊。
“我从未如现在感觉这么好过。”
凯亚恩环顾四周，看着周围的四名蛇派猎魔人和一个女术士，好像才发现他们一样：“诸位也救了我？”
雷索代表蛇派猎魔人摇摇头：“我们只是参与了把你从那副……样子变回来的部分过程，把你从地下实验室带出来是兰恩和特莉丝的功劳。”
凯亚恩自动忽略了话里的“特莉丝”，转而看向兰恩，那目光更加亲近而炙热。
兰恩故意问道：“那么凯亚恩，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呢？有什么猫派的同伴去寻找，或者有其他的朋友可以投靠？”
凯亚恩他看了一眼兰恩，低头沉思：“我想请问，今年是哪一年？”
“1264年。”
凯亚恩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听此还是不由地叹了一口气：“已经过去三十年了。”
那话语中的心酸和失落，让听着的人都不由地一阵唏嘘。
“那么，你以前认识的人肯定也都变化很大，要慢慢去找吧？”兰恩非常善解人意地劝道，“那不如现在先我身边给我帮忙怎么样？你就当做是我给你的委托。实不相瞒，我是辛特拉的伯爵，辛特拉最近正打算重建猎魔人教团，我们已经有了狮鹫、狼还有蛇，如果加上你的话就距离目标更进一步了，不过我最近遇到了一点麻烦……”
“好！”凯亚恩的理智似乎又突然绷断了，他答应时候的热情远超过对于救命恩人的感谢应该有的程度。
似乎就好像只等兰恩对他发出邀请，然后就顺势答应一般。
兰恩被打断了话，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
兰恩会对凯亚恩共情吗？因为对方遭受了残酷的实验，同为猎魔人而义愤填膺？
并不。
别忘了兰恩重生以来遇到的第一个猎魔人是谁，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故事。
虽然兰恩已经成为了猎魔人许久，但是他的情感还没有这么博爱。他或许会为了希里、为了莫斯萨克、为了杰隆等人豁出性命，至于其他人——
哪怕对于前世玩家的好兄弟蛇派，兰恩也只是友好，而不是亲和。说到底，感情还没到这个分上。
所以就更不要说凯亚恩了，虽然他的经历很可怜，但是说到底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凯亚恩曾经接受王子的雇佣屠杀了一支科考队，杀人夺宝，事后又成为了一支走私运奴船的保镖。
放在这个时代的世界观下，那也是个狠人。
在兰恩的预想中，猎魔人教团最理想的成员该是兰伯特的挚友那般的猫派。
但是【随从】面板的存在，让他想要尝试一下收服凯亚恩。
凯亚恩可能算不上好人，但是恰好兰恩身边的“好人”、“骑士”一流的人太多了。
哪怕是专精刺杀任务的蛇派，其实也是道德底线及其稳固的一群人。
一名合格的领袖，身边的人总不能同质化太严重了，对吧？
好在，兰恩的【随从】面板没让他失望。
而且根据【随从】面板所显示的天赋和技能，凯亚恩哪怕比不上学派中如维瑟米尔一般的这种导师级别任务，也肯定也是远超一般的猎魔人。
兰恩简直不能更满意这次探索神殿岛之下的收获了。
那么自此，兰恩正式获得了四名猎魔人蛇派猎魔人的投靠，收获了一名猫派猎魔人的“随从”，还获得了“沙佩勒”的友谊，预想中以后还能够获得诺维格瑞这座“北境的首都”的支持。
远远超出预计了。
一时间，他甚至觉得镜子大师的任务都不是这么重要了，自己来诺维格瑞的收获已经足够了！
好吧，开玩笑，话这么说就有点太飘了。
任务还是要做的，但是在那之前，要先把暗处的手一一剁掉，免得节外生枝。
兰恩想了想，思维转回到一开始的目的。
“雷索，你们之后怎么打算，继续回到里恩斯那里去潜伏吗？”
雷索摇了摇头：“我们和里恩斯平时基本不见面，只有在提前约定了的时候才会碰头，一般都是商讨任务的事情。”
很松散的队伍结构啊。
兰恩又问道：“那就先待在我们这里吧，你们原本计划什么时候发动袭击来对付我和沙佩勒？”
雷索答道：“七天之后。”
兰恩点头，时间还很充裕，足够自己的计划一点点执行了。
“凯亚恩，我也想要你帮我一个忙。”
新加入的猫派猎魔人直起身子，竖起耳朵。
…………
沙佩勒的变形怪纯良本性，他不愿意让自己的事情牵连诺维格瑞的市民，因此想要提前解决掉黑帮的三头目，不让他们发动暴乱。
奥克斯、瑟瑞特、寇格林姆，分别去刺杀乞丐王、霍桑和砍刀。
因为担心打草惊蛇，所以三人没有立刻出击，而是一直在兰恩的住处蛰伏着等到距离计划中的暴动只剩下一天时间，才在夜色中四散开来，亮出毒牙。
其中，奥克斯的行动是最快的。
在原著游戏里，蛇派小队曾经被玩家扮演的杰洛特所救，从此便对玩家掏心掏肺，不但帮助玩家一起对抗狂猎、照顾失忆的叶奈法，还因此被尼弗迦德皇帝逮捕进而走上弑君之路。
奥克斯原本的结局十分令人唏嘘，他在游戏中会计划刺杀科德温的国王，结果却一头撞上了玩家。彼时玩家扮演的杰洛特失去了记忆，根本不记得自己生死与共的兄弟，最终阴差阳错之下杀死了奥克斯。
当然，现在奥克斯的命运得到了改变。
此时此刻，他正在追踪一个流浪汉。
根据他的观察，这个人正要去“缴税”。
乞丐王在诺维格瑞是个很奇特的存在，他和帮派式的砍刀以及家族式的霍桑不一样。
他自封乞丐王，意在嘲讽宫廷的繁文缛节，但是他自己却也取其部分精华，在诺维格瑞的地下实实在在地建立了一套可以运行的秩序。
“缴税”，便是他建立的秩序中最重要的一环，用以维持自己体面的生活，以及阶级性的权威。
跟随着这个流浪汉，奥克斯到了被称为“腐林”的乞丐王领地，密封的大门和零星的看守难不住经验丰富的蛇派猎魔人。
夜幕中，一条黑影在各个拐角的阴影和房檐之上穿梭。
很快，奥克斯就发现了自己的刺杀目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