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灵深吸口气,慢慢走上渡口,一步步走向不远处的堤坝,这才发现只是堤坝这边的渡口没变而已,堤坝南边的环境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
近的,是在堤坝不远处村里的房屋多了很多。远的,是原来很多的荒地变成了整整齐齐的田地,而更远处,她记忆中那个落后的小县城,似乎房子也密集了很多。
沈玉灵一步步的走着,一步步的看着,直到进了县城才发现,这里不止是房子密集了很多,就连人也多了很多,甚至他们身上的穿着都比以前好了很多,脸上的笑容更多。
看着这些变化,沈玉灵下意识的看眼自己身上七年前的衣服,又看看自己早已粗糙干裂的手,心中有股不自觉的卑微。
这些年,她在劳改农场天天就是睁眼干活、闭眼睡觉,那些真正有点本事的不想搭理她,一些真正的好人也不愿意跟她说话,而那些想跟她说话的,不是真正的狠人想找出气筒,就是想占便宜
沈玉灵早就在看守所被打怕了,也就很听那些人的话,时间久了竟然也能不挨打,成了那些人公用的小跟班,慢慢的她也学会了看人眼色,也变得手脚勤快。
这七年,对沈玉灵来说是真正的煎熬。
她后悔当年一时冲动把沈玉袖撞下河,也恨沈玉袖既然没死也不肯和解撤案,更恨沈老四和沈四婶夫妻的冷血无情。
这么些年来,那些犯错误的人多多少少总会有家人去看,只有她,自始至终一个去看她的人都没有,她的父母就跟死了一样,七年来甚至连个口信都没给她稍过。
沈玉灵见街上的人开始一个个看她,心里莫名一跳,下意识的低头赶紧出了县城,快步朝自家村子的方向走去。
她总觉得那些人的目光仿佛带了刺,在瞧不起她身上的穿着,瞧不起她满手的茧子,甚至瞧不起她劳改刚回来,这让她浑身都不舒服。
然而,实际上人们只是觉得她停留在那的时间太久有些奇怪,所有的感觉都只是沈玉灵自己心里作祟而已。
而急匆匆出了县城的沈玉灵,却发现回家的路也变了。
原本的荒地里如今增加了很多的沟渠,沟渠两旁也增加了很多农田,要不是有一些小路还没变,她都怀疑是不是走错了方向。
直到渐渐看到了地里有着熟识的人,走进陌生而熟悉的村庄,回到自己熟悉的家门口,沈玉灵才发现所有的东西都有所改变,只有她的家没有半点变化。
她家的房屋还是那三间土屋,院子也还是篱笆院,院子中的晾衣绳上依旧晒着一些衣服和尿布。
而此时院中一个人都没有,沈玉灵看眼挂着铁链的栅栏门,直接使劲将栅栏掰出个能容她进去的空隙,钻了进去,然后又用力扛开她和姐妹们原本房间的木门。
屋里的墙面已经比她离开时黑了很多,炕上的衣服被褥比以前少了些,然而她并没太关注这些,直接到墙角的衣服堆里找出件她能穿的衣服换上,就开始洗洗刷刷。
而沈四婶此时正在场院里跟人翻晒着打下来的小麦,七年前她怀的那一胎依旧是个女儿,直到去年她又一次怀孕才终于生下了一个盼望已久的儿子,而此时她七年前生下的女儿,正在不远处的草垛阴影里,看着她那才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儿子。
倒不是她不想让沈奶奶帮着她看孩子,而是沈奶奶看了几次后她老嫌东嫌西,气得老太太不给她看了。
好不容易又翻晒过一遍小麦后,下工的哨子声也正好响起,沈四婶将木锨放回看场的人那里,就抱起儿子叫着女儿一起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