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看,或许池夏的话才更接近真相。
他效忠的朝廷,他辅佐的公子,怕是早已在一日一日的蹉跎中习惯了温柔乡的生活,丢掉了匡复大明的志向,只想过富贵安逸的日子了。
这些年,海商越来越多,去过英国、法国的人时常会说起,异国也不像他们想象中那么“蛮荒”,相反,也有热闹的街市,甚至有些庄园主的日子过得十分豪奢,不亚于豪门大族。
朝廷和英国人接触后,公子也接见过好几次英国商队的人,两方相谈甚欢,公子甚至还留了他们一起用膳,商讨“要事”。
而“掳走皇后”这件事,也正是从公子接触英国人后,才开始被内阁提上议事日程,并且力排众议推行的。
……
往日种种他觉得不合理的地方一幕幕掠过。
他甚至还想到,他叔父和郑凌云前些天卖掉了好几处宅子。他当时还以为朝廷缺钱,巴巴地凑了上万两银子,想着过些日子给叔父送去。
郑凌峰没法说服自己这都是巧合,他有些颓然地看向池夏和郑元宁。
郑凌汐更是皱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哥,英国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两个也未必就有什么好心肠,你还真相信他们?”
池夏摇头:“在这件事上,我们的立场绝对是和你们一样的。”
郑凌汐恼恨:“一样么?你不是最喜欢跟那些洋人打交道么?什么英国人、法国人、俄国人,各个你都要接触,要不是你弄什么航海贸易,洋人又怎么会成群结队地来?”
“我跟洋人做生意,跟外国接触,是不希望我们的国家固步自封,落后于人。”
池夏没有再嘲讽他,而是诚恳道:“我是大清的皇后,我也是一个中国人。你我确实各为其主,可以明争暗斗,可以成王败寇,但想必谁都不想卖国。我的手,我的心,我的性命,只属于中国。”
郑凌汐一愣,对着她认真的脸,一时也说不出气话了。
郑凌峰深深看了池夏一眼,眼中的光点跃动着凝聚了起来,定定道:
“好,为这一句“不卖国”,我郑凌峰向你保证,只要我们还活着,绝不会把你们交给英国人。”
郑元宁则提出了一个实际的问题:“若是你的“公子”铁了心要把我们当做投名状,只凭你岛上的这百十个人,怕是不能阻拦。”
很明显,郑家人也不都是一条心,而这两位,虽然是掌握郑家军事力量的中坚人物,却并不是郑家的核心。
加之困在这个岛上,连一艘船都没有,来往通信都要通过他们的“朝廷”派来的补给船,就如同被折了翅膀的鸟儿,扑腾不出什么动静了。
郑凌峰想到了这一点,但他一时也没有主意。
他还有些死忠的部下,但没有船,纵是他有通天的本事,也没法联系上他们。
池夏与郑元宁相视一眼,铺开了手里的航海图。
郑凌峰和郑凌汐都是头一回看到这个图,细看之下,又惊又疑:“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上船前,他们明明搜过她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