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有一名登州本地衙役专门端着一碗满满当当的粥过来,而且竟然还放了一点咸菜在上头。
“来来来,大夫,您一定饿了吧,我们这只有粥,吃点吧!”
“多谢了!”
易书元伸手接过粥碗。
“应该的,您慢用!”
衙役带着笑说了一句,然后匆匆离开,他走之前看了一眼楚航,觉得眼熟却没能认出来。
易书元就坐在一个小凳上,端着粥碗,用筷子刮了刮不算太浓的粥,就着一片咸菜吸溜了一口,随便咀嚼几下就咽了下去,或者说更像是喝了下去。
“没想到就是几片咸菜,在这里也是奢侈了,楚兄,不急的话就坐一会吧。”
坐到了那块之前用来安置病人的门板上,身为救灾队伍的一员,他几乎是本能般向易书元解释一下现状。
“道路还难以畅通,很多地方还有泥石流,朝廷在外面已经尽力筹备物资了,但运进来很困难,只能全力保证尽量多救一些人”
“不过相信这种情况很快就能得到好转的!”
“我知道。”
易书元说着又吸溜了一口粥,然后侧目看向肩头。
“想不想吃点?”
“不想.”
灰勉提不起一点精神,它当然知道这些灾民尤其是那些孩子更需要它的口粮,但理解归理解,难受归难受啊。
“咦,这咸菜竟然这么好吃啊!”
易书元忽然惊叹一声,灰勉立刻抬起了脖子看向粥碗。
“真的?”
“看来还挺有精神的。”
易书元夹了一片咸菜送到肩头,灰勉还是张嘴咬住了,咀嚼一阵之后气鼓鼓咽下。
“就是普通的咸菜嘛!楚航,你不去吃饭么?”
“额,多谢灰前辈关心,我一会再去,易先生,在下有一事想同您说说。”
“说吧。”
易书元应了一句,继续吸溜着碗中的粥,片刻工夫已经吃掉了一半。
楚航回忆了一下前阵子所见的细节,再想着梦境中的情况,便开口说起了那尊神像的事情,他本能地觉得此事有些怪异。
但这种属于怪力乱神的事情是不方便和其他人讨论的,也就和自己老爹提了一嘴,楚庆霖的意见是当做不知道。
不过今天竟然碰上了易书元,楚航就憋不住了。
简单明了地将事情和心中困惑一并讲出,易书元在边上捧着粥碗吃粥的动作也没有停下,听完之后,一碗粥也见底了。
“神像刻字.可还记得在什么位置?”
“记得,就在大通县永佳村的山边河口,我将神像扶正,摆在一处农田边了,很容易找到,需要我派人带您过去么?”
“那倒是不用。”
易书元说着将碗筷放在门板床上,想了下道。
“这事情我知道了,你也不必挂心了,好了,你可以去吃饭了,想必下午还有得忙呢。”
“嗯,那在下先告辞了!”
将事情同易书元一说,楚航心里瞬间就轻松了不少,这会也确实饿得肚子都在叫了,他便起身拱手告辞。
等楚航走了,灰勉便在易书元耳边说道。
“肯定是那条坏龙做的!”
“去看看就知道了。”
易书元这么说着,坐在凳子上,靠着一侧棚子的立柱,渐渐闭上了眼睛小寐起来。
“先生,您.”
灰勉诧异一下,想说话又立刻止住,怎么先生现在睡觉了啊?难道此前施法损耗太大么?
对于易书元而言,这不是面对面进入画中的距离,牵神而出也需要做到全神贯注,不如身躯睡去,尝试一次神意远游.
比起之前牵神入画中,这一次,易书元的状态就和当初在卓晴院中的一模一样。
就像是闭眼之中从梦中世界醒来,世界都有一种微微的不真实感。
相同的是,回头看到了睡梦中的自己,看到了略显焦急的灰勉,看到了各方发散的气息,甚至还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依然居于体内,再一次证明了并非神魄出体。
那么便确实是一种“念”了
不过易书元没有在原地停留,几步踏出之后,他已经走出了登州城,身形既不御风也不踏云,就是御水踏波而行,遇山穿之而过
仅仅片刻,易书元就已经到了楚航说的位置。
站在这一处河口,易书元心中灵犀一动,转身看向一侧。
不远处的田埂上,果然看到一尊破损的神像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
一步踏出,就像是在这一步间,周围的世界如梦中一般向易书元拉近,他的神念之躯已经出现在了破损神像的旁边。
神像背部的文字在易书元眼中清晰可见,并且他还看得出这绝非是刻上去的。
易书元伸出手,在触碰到神像的那一瞬间,通感到神像主人最后一刻的惊恐
一只龙爪竟然从地下出现,让土地公猝不及防,更来不及躲。
而几乎是瞬间,土地公就已经意识到了原因,连日来心中不太确定的一个猜测,也在此刻认定无疑,只是太迟了!
“伱等报应必至,啊——”
只能来得及吼出一声,恐怖的龙爪已经击穿这一处地下空间的防护,落到了土地公身上,横着的拐杖也瞬间粉碎
轰~~~
本已经被水淹没的小小土地庙内,神像的一侧忽然炸开。
不过在金身陨灭的那一刹那,土地公也根本没有选择施法抗衡,这是螳臂当车,他选择凭借着与神像多年来的关联,用最后的法力留下一些痕迹。
已经破损半边的土地神像从神台上落了下来,摔入了浸没半个庙的水中,神像背后凹陷下去一些痕迹,如同有人刻字。
再之后,土地庙轰然倒塌,神像也随着大水的水流被冲走
以神念之躯站在土地神残像边上,恍若心有所感,易书元看向了原本土地庙的方位,那是大通县的东板村村口。
也是这一刻,易书元甚至好似隐约望见,土地公都不可能知晓的一幕。
在土地公神陨之后,又一个穿着对襟长袍之人曾出现在庙宇位置,看到庙宇倒塌被水冲走,才露出些许安心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