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未归家,或许对于整个月州,对于元江县而言,这点时间并不能产生多大的变化。
毕竟这不是易书元上辈子的九年,那是可能产生翻天覆地变化的时代,而在这里却不一样。
但对于常人而言,依然还是很久的,或许对于孩童还好,但对于老一辈来说却不然。
易书元从云头落下,现身在元江县城西河村之间的乡道上,九年间与自己相对较近的一些事也隐约心间有感。
和上一次回来不同,这一次易书元的感觉多少有些微妙。
他现身的地方是当年第一次进城时经过的乡土小石桥,那会他去往县城是开春之后的时节,那是残雪渐消万物生绿的时候,一路上是草长莺飞。
而这次从天界归来,正是要入冬了,因为元江县靠近苍山山脉的特殊地理位置,入冬也更早一些,明明霜降才过,但已经有不少地方覆盖了白雪。
显然今年的冬与雪来得也比较早。
易书元一步步走着,步子不快不慢,但走着走着,头上愈发花白。
既是因为开始下起了小雪,有点点雪花落下,也是因为易书元的头发也在发生着一些变化,那花白的长发渐渐失去黑色。
“人生迟暮近黄昏,夕阳西下几时回!”
并未有什么特别的法力运转,更无什么仙法奥妙,变化之道伴随着易书元心中的感慨,念之所动,道即相随,一步步走来就仿佛在一步步衰老.
满头银丝,面带风霜,不佝偻不摇晃,但沧桑之色显于言表。
易书元的速度不快,一直到天近黄昏才接近西河村村口,而这个时候的他,样貌已经苍老了不少。
同时易书元心中也明白,整个西河村,或者说这世上,和易家沾亲带故一点的长辈已经全都过世了,哪怕是村中和易书元同辈的人也不多了。
村口不远处的河岸边,一个青年正在苦口婆心地劝着一个一个披着蓑衣带着斗笠头发花白的垂钓老者。
“老爷,咱就回去吧,这都入冬了,钓不着了!”
“不行不行,再缓一会,前阵子在这跑了一条大鱼的,那会能咬钩今天不能咬?”
易书元远远望到这一幕,不由笑了起来,这家伙,越老越上瘾,见此情形,他脚下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那边的家丁还在劝着,好言不成改成威逼。
“哎呦老爷,前阵子也没这么冷啊!您再不回去,老太爷到时候又要训斥我们了,反正也钓不着的,您就没钓过什么大鱼.”
这话一入耳,钓鱼翁立刻就炸毛了。
“什么叫没钓过什么大鱼?你小子怕不是忘了?那一年我和大伯在西河口,合力钓上来多少大鱼?你去村里打听打听,那会半个村子都吃上了我钓的鱼!”
“呃是是是,您厉害.”
钓鱼翁的气愤缓和一些,又继续道。
“不是我钓不上来,是这天冷了,咱西河又小又浅,这天一冷啊,鱼儿就往娥江里面躲!”
家丁赶忙顺着这话茬继续说。
“对对对,老爷您说得对,西河又小又浅,都没鱼了,鱼都没了,咱们耗在这不就干浪费时间嘛,回去晚了还得被老太爷训斥,不值当啊!”
“嗯确实有些不值当改天还是得去河口那边”
“对对对,咱们改天再钓!”
这就像是找到了台阶下,家丁和易勇安一起收拾东西,背着空荡荡的大鱼篓准备回家。
只不过这会,就像是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让易勇安侧身看向了村口方向,却见到有一个人站在那边。
易勇安只是愣了下神,随后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终于确认之后,脸上就立刻绽放出惊喜,抓着鱼竿就小跑着走向易书元。
“大伯!大伯!您回来了?”
身边的家丁也看向易书元,和易勇安很快认出大伯不同,他是看了好一会才认出来。
“真是大太爷”
而易勇安激动之余已经抓着易书元的手臂激动得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大伯,您,您怎么才回来啊!您怎么次次一走好几年啊,这都十年了吧”
“说来话长,我们回家说吧”
易书元感慨地笑了,这老小子钓鱼是有瘾啊!
“对对对,回家回家,阿宝的喜酒您都没赶上啊,翰儿他们出生您也没赶上啊”
易勇安在那滔滔不绝地说着,家丁就赶忙将他来不及拿的渔具都带上,路上村人有因为易老爷的激动而好奇出来看的,也有人在那低声议论。
但在易书元视线望去,很多村人却又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神,似乎易书元的样子对于村人来说都有些陌生了。
家丁先一步带着东西回到了易家,带回易书元回来的消息之后,易家人都已经激动起来。
只是等等易书元一到家,院中虽然汇聚了不少人,不过却也并不是闹哄哄的,反而很安静,因为老太爷很生气。
仿佛是感觉到这种气氛,到了家门前,喋喋不休的易勇安也止住了话音,和易书元一步步走到院门处。
望向院中,大大小小站着不少人,有些明显是家丁成家之后的家室,有些则是易家人,有的熟悉有的陌生.
本来打算板着脸应对的易保康,在看到兄长如今沧桑的样子,还是绷不住脸上的严肃,眼中多少是有些晶莹。
“你啊伱啊.”
易保康指着易书元,一边快步走来,那一根手指好似颤抖一般地不断点着。
“我真怕你在外头死了都没人知道啊!唉.”
一声叹息带着些颤音,易书元则一把抓住了易保康的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