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桥外黄泉路旁,直至易保康的一切气数皆已消弭在轮回之光中,易书元以抚尺在折扇扇骨上轻轻一拍。
“啪~”
声音清脆却不响亮,易书元身旁泛起一阵阵涟漪,幽冥之力也渐渐消解。
这一刻那种压抑的感觉淡去,易书元还没如何,灰勉倒是长长舒出一口气。
“呼”
易书元将手中法宝收入袖中。
在这种情况下施展天罡变,幽冥轮回之力既是助力,也是噬力,即便先服下星罗丹和三枚养元丹,但其中疲惫和损耗自不必说。
只是身体虽然虚弱但心情却是轻松的。
这天罡一变,成与不成似乎是要看将来。
但易书元倾其所有法力变出来的那一刻,心中便已经升起一种明悟,成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也并非易书元法力不济,和当年的小石头独自寻个降生之处不同,易家二老早已各自投生,为人也好为兽也罢,想要聚集起来,非一世之功。
造化阴阳这一变,借助的也是天地轮回之力,有情众生之缘系于天地,自然也要在其中沉浮流转,等在阴间是没用的,走得越早则相聚越快。
“先生.”
“怎么?”
易书元收回望向忘川桥对岸的视线,侧目看向肩头的灰勉,后者犹豫一下,毛茸茸的貂脸上露出笑容后摇了摇头。
“没什么了。”
易书元没再说什么,转身往来路归去
回去的路上,灰勉时不时看看易书元,又偶尔回头望向仿佛才一离开就已经看不见的忘川桥。
其实刚刚灰勉很想问先生,想问问他,保康到轮回前那一刻,知道您是仙人么?
只是话临出口,灰勉却又忍住了,说知道么?好像不太可能,说不知道么,似乎也是未必,兄弟之间心有灵犀,保康至少肯定有过怀疑。
——
易保康的墓也在阔南山的山南岗上,易家的生活也似乎渐渐回归了正常。
只是有些在易保康才过世时显得冷静甚至在外人看来有些漠然的人,偶尔会独自在夜里哀伤,亦如易保康的发妻赵氏。
不过时间是最好的治愈良药,等到了春节,新春的喜庆终于是冲走了哀伤,这个春节,西河村依旧热闹。
至开春雪化之后,易家人也归回了往日的生活。
这一天,易书元早早就起了床,将床铺和室内桌椅器物整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随后又将一封家书放在了桌上。
这会天还蒙蒙亮,易书元走出房门又轻轻关上,独自走到前院打开大门插销,在低沉的“咯吱”声中慢慢打开。
等易书元走出门外,一个声音忽然叫住了他。
“大伯.”
易书元回头望去,也是一大早起来的易勇安就在站院中,还抓着鱼竿背着鱼篓。
见大伯没说话,易勇安小心问了一句。
“您,要去哪?”
易书元只是这么看着易勇安,却并不言语。
伯侄二人沉默了许久,易勇安几度想要开口却仿佛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会才说了一句。
“我送送您吧.”
“嗯。”
就像是当年第一次去元江县城一样,易书元和易勇安一起走向村外,顺着村中道路一直出去。
易书元没什么,易勇安苦思冥想欲聊点什么却又嘴笨说不出什么东西,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合适,我明明这么笨,为什么这会又要这么明白呢?
“大伯,您说那年把我拽下水的那条鱼得有多大?我要是钓起来了,得够全村吃吧?”
易书元嘴角扬起,随后又笑出了声。
“呵呵呵呵呵呵.”
“大伯您笑什么啊?”
“哈哈哈哈哈哈.”
易书元的笑声却并不停下,易勇安仿佛忽然反应了过来。
“那鱼我怎么都钓不起来对吧?”
易书元笑容止住想要点头却又改变了主意,带着依然存留的笑意说道。
“鱼是很大,但也未必钓不起来,只能说你那会啊,太急了!”
一听这话,易勇安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唉呀!我就说嘛!”
两人说笑着一路到了岔路,一面去元江县城,一面则是去西河口。
“去吧,今天天气尚可,说不定会有大鱼上钩的。”
“唉”
易勇安应是应了,但没有往那边走,只是站在了原地,易书元看了他一会,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转身走向另一条路。
“大伯.爹走了,我们还在啊,您还会回来么?”
“好好过,勿替我忧愁!”
易书元的声音传来,人已经渐渐远去,易勇安在原地站了好一会,仿佛心中长久以来自己也不清晰的疑惑也解开了,想了下还是提着渔具去往了西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