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用匕首先后戳瞎了自己的眼睛,捅聋了耳朵,割下了舌头,剥下了皮肤……一点一点、慢条斯理地切断自身所有的神经通道,最后将大脑的感觉中枢捅穿。
流淌的血液比晚霞更加绚丽,鲜红的苦痛把白色的长袍和地砖浸透。
银杏像一摊烂泥一样瘫倒在地面上,血肉不由自主地颤抖、抽搐,再也不复清纯与美貌,然而,她的手却依旧平稳地切割着自己,不紧不慢,似乎为此练习过无数次,只不过以往没有此刻彻底。
一旁的永恒平静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她始终没有感到愧疚或不忍,因为她一直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善神或恶神。
利用银杏和不择手段并不能让她的良心感到不安,因为她就没有良心。
无情的夕阳不忍直视,缓缓落下地平线,清冷的明月出现在天际,又藏于云后,无尽的黑暗降临在永恒之城,却被绝望和痛苦逼退,不敢靠近银杏。
随着时间的流逝,银杏的血肉、骨骼越来越碎,意识愈发模糊,当她再也握不住匕首,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她的身体碎块受到匕首的“指引”,在地面上自动形成了一个复杂的阵法。
她的身体与灵魂在刺鼻的阵法中重生,却不复人样儿,全身暗红。
此刻,银杏的上半个头颅长在了肚子上,一部分手指长在了脚上,五分之四颗心脏裸露在外,血管似触手般乱舞,零碎的皮肤和发丝藏匿于血肉和骨骼之中……
这一刻,银杏的所有感官回归,融合为一体,形成了一种全新的、无法言喻的、任何生物都无法理解、无法感同身受的感官。
银杏终于看到了“世界树”的真实外貌。
银杏终于理解了“世界树”此时的状态。
“世界树”已经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刺耳、神经质、沙哑而尖锐的笑声从银杏的手心中传出,笑声越来越大,越传越远,越来越绝望。
“哈哈哈~死了~全死了~没救了~都没救了~哈哈哈哈哈~假的~都是假的~哈哈哈……”
一团无法形容的血肉躯体一蹦一跳,宛如一个疯子。
永恒犹豫片刻,没有走上前为其治疗,任由银杏在禁地上一边乱跑,一边胡言乱语。
不久后,附近的一切都被银杏的笑声感染,变得疯狂、扭曲,胡说八道,哈哈大笑。
明月从云后露出诡异的笑脸,繁星不怀好意地俯视着大地。
“哈哈哈~你笑什么?!你有什么资格笑?!哈哈哈~”银杏突然一拳把脚下的石板打碎,捏成石灰,涂抹在自己的身上。
她开始变得喜怒无常。
然后,银杏又跑到不远处的花圃,将捧腹大笑的嫩草、树叶和鲜花扯下,插满自己的全身。
她开始变得花花绿绿。
永恒不知何时消失了,禁地内又出现了孤独。
她察觉到此刻的银杏很危险,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银杏是疯了吗?永恒不知道,她感觉银杏更像是死了。
那么计划失败了吗?不,永恒认为计划成功了一半。
“哈哈哈~你笑什么?!不!我笑什么?!哈哈哈~”
疯疯癫癫的银杏用脚心处的眼睛看向“世界树”,继而扑了上去,以身为染料,为“世界树”化妆。
……
三日后,晨光初现。
永恒在梦醒的一瞬,瞥见了一幕出乎预料的情景:一位衣着华丽、斑斓,打扮犹如孔雀一般的疯子,正坐在她的床榻旁,抖着腿,咧着嘴,对着她傻笑。
永恒猛然苏醒,仔细辨认下,发现其疯狂、痴愚的外表下,隐藏着数不尽的温柔。
她认出了对方是银杏,随即感到了难以置信。
银杏竟然仅用了三日的时间,就鸠占鹊巢,吞噬了“世界树”?
这怎么可能?
永恒快速消化着眼前的信息,蓦然之间,她发现自己错了。
银杏并没有死亡。
她用自己的血肉,为“世界树”化妆,让众生从此以后,能够直视、研究“世界树”。
她用自己的身体,为“世界树”隐藏,使她们的世界就此远离虚空中的未知危险。
银杏做得比她计划中的还要完美。
现在的银杏与曾经相比,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她可能会爱上化妆,喜欢打扮得花枝招展。
“啪!!!”
银杏扇了永恒一个大耳光。
她看出了永恒的想法,所以以此来告诉对方:爷的不同之处可多啦!从此以后,爷脱胎换骨,彻底不一样啦!你个废物有什么逆天的计划,直接跟我说,没有我做不到的!
永恒捂着脸颊,表情愣愣的,她自然能看懂银杏的意思。
永恒发现自己又错了,银杏还是那个银杏,内在一点没变。
窗外的晨曦洒在银杏的身上,折射出色彩斑斓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