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翡翠记 虽然大家都喜欢,待在自己的小房间里。 时间久了却都忍受不了,待在房间里的烦闷,会出来到船头透气。 时间不长后,搭乘这艘货船的船客,大家基本都认识了。 陈渊通过闲聊了解到,那长相不像是大永人的老人,的确不是大永人,而是来自大永西北方向,一个名字叫做中山的小国家。 这是一个陈渊从没听说过的国家,根据老人的说法,中山国这个小国家,国中百姓都是以游牧部落的形式生活着。 这个老人名叫阿穆仁。 不同于中山国中的普通牧民百姓,阿祖仁是中山国的贵族出身,但是一次偶然来到大永后,喜欢上了大永的民间杂艺。 他便不再回国,而是到处拜师学艺,最终成了一位行走在大永各地的民间艺人。 阿穆仁之所以看中了陈渊身旁的雪娘,就是因为他的技艺和鼠有关,具体什么技艺他却不说了。 而那三位一起同行的书生,则都是去楚州府江淮城参加科举考试的书生。 正如他们所言,他们都来自米仓县。 只不过穿着华贵,腰间佩玉的那两个,是出自米苍县的士族大户。 而后来出面帮忙解围,穿着朴素的那个书生,则是当地的寒门子弟,家中既读书也耕田,和以前的陈渊一样,也是耕读之家。 虽然勉强能读得起书,但是却和士族和大户人家的子弟,家世差距巨大。 他是因为读书成绩好,在当地素有才名,才和另外两人成了好友,三人一起同行,前往江淮城参加大永的秋闱。 大永的科举,童生考秀才,一年举行一次。 秀才考举人,三年举行一次,这一次考试又叫秋闱。 举人考贡士,时间是在考完举人的转年春天,这次考试又叫春闱。 如今乃是六月中旬,而大永秋闱一般在八月举行。 而参加考试的考生,都会提前出发,避免路上出现意外,延误了考试。 另外,提前到达考试的城市后,也会找个地方住下来,温习书卷。 这三个书生的名字,分别叫做栾瑞玉、尚新和、孙旦。 这些消息,都是孙旦在船头透气时,和船上其他人以及陈渊聊天,被陈渊有意无意从口中问出来的。 最后那对母女,却并不怎么说话。 即便出来透气,也是母亲带着女儿一起,母女二人很少分开,大部分时候都是站在船头,充当一个倾听者的存在,很没有存在感。 到最后众人,甚至连这对母女的名字都不知道。 但是据陈渊观察,他发现这对母女,被船老大风鲵照顾的很好。 母女也很信任这位船老大。 陈渊推测,船老大风鲵不是这对母女的同乡,便和这对母女有着亲眷关系。 不然陈渊实在想不到什么原因,会让船老大风鲵愿意破坏,货船不载女子的规矩,甚至愿意为此得罪那两个有秀才功名在身的书生。 现在看来,当日这船老大风鲵,之所以愿意帮陈渊和那对母女出面解围,得罪那两个有秀才功名的书生,恐怕极大的原因,不是因为陈渊,而是为了那对母女。 这期间这艘货船,并没有停靠岸边,而是一直航行,顺流而下。 陈渊询问过船老大风鲵,按照他的说法,这艘船因为载货的原因,速度要比客船稍慢上一些,一天只能航行个两百五十里左右。 一千五百里的行程,大概要六天。 客船的话因为重量轻,速度就要快上不少,能达到三四百里。 坐客船的话,四天左右就能到江淮地界了。 时间过得很快。 眨眼间两天一夜过去了。 次日黄昏。 江面上刚刚下过一场暴雨,就连船舱的空气中,也透漏出一股雨过之后的清新气息,船内原本的闷热,也一下降了下来。 陈渊在房间里待久了,下床跨过躺在小房间墙角,相互依偎着睡觉的雪娘和小黄狗,来到船头散心,顺便观赏岸边景色。 只见蜿蜒的庐江,如同一条长龙,从群山之间穿过。 雨过天晴后的大日,在西边山峦顶端重新露头,将身前的云团照射成了血色,散发出淡淡的落日余晖,驱散了山峦各处山坳中,尚未完全凝聚的雾气。 站在船头眺望落日,饱览群山,给人一种心胸开阔,心旷神怡的感觉。 有三五只白鹭,在货船的船帆上空盘旋。 落日余晖照射在人身,好似家人的关怀,温暖之余让人连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而在这雨过天晴后的黄昏时刻,船头上并不是只有陈渊一人。 那三个有秀才功名在身的书生,以及出身中山国的民间艺人阿穆仁,以及那对母女,此时都在船头甲板上。 “青冥道长也出来透气?” 看到陈渊从船舱里走出来,名叫孙旦的那个书生,十分热情地和陈渊打招呼。 陈渊在交谈时,有意无意间探听到船上其他客人信息的同时,也将自己的信息,告诉了船上其他客人。 陈渊只说了自己的道号,以及他乃是出身临江县伏虎观的道士,此次出门是去江淮城游历,就得到了船上众人的尊重。 因为有正式身份的道士,可不是那些毫无来历的野道士能够媲美的。 正式道士享有免徭役和税赋的权利,论特权已经不输于读书人中的举人老爷了。 更何况,临江县伏虎观也算是周围几县,十分有名的一个大观。 船上就有少数几人,听说过伏虎观的大名。 “不错,船舱里太闷了!” 陈渊点头道。 孙旦身旁,栾瑞玉、尚新和这两个,之前得罪过陈渊的秀才,当听说陈渊是出身于临江县伏虎观的道士后,对于陈渊神色一直表现得惴惴不安。 虽然没有上门向陈渊正式道歉,但是却再也不敢和陈渊发生争执了。 在孙旦和陈渊交谈时,他们偷偷打量着陈渊,看陈渊并没有过于关注他们,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不过再美的景色,也有行过的时候,没要多久,天边的红色夕阳,便已经彻底落下山头,眼看要不了多长时间,夜幕就要降临。 或许是因为下午一直下暴雨的原因,大家都待在船舱的小房间里,觉得过于憋闷,眼看夜幕降临,竟然没有一人回房间。 再加上船头甲板上,出来透风的船员,一时间货船甲板上,给人一种人头攒动的感觉。 “各位,左右无事,老头有一项“鼠戏”绝技,今日和大家同乘一船,也算是缘分,便在船头献丑,博大家一笑。大家觉得好看,便鼓掌捧个人场就行,若是觉得不好看,请您暂且忍耐,过目即忘便可。” 就在这时,那一直在看岸边景色,中山国的老人阿穆仁兴之所即转过身来,对货船甲板上的所有人拱手道。 听到这位穿着,迥异于大永服装的中山国老人,竟然要表演鼠戏,陈渊他们这些客人自然同意。 反正是不要钱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而船上的船员更别说了,在船上的生活着实无趣,一待就要待很长时间,听说这老人要表演鼠戏,也十分高兴,纷纷围了过来。 甚至就连刚刚没在甲板上,不知道在哪猫着的船老大风鲵,也不知如何知道的消息,来到了货船甲板上。 “诸位稍等,老汉去去就来。” 说话间,这个名叫阿穆仁的老人,转身回了自己船舱里的小房间。 没过多久,阿穆仁再从房间里走出来时,身上就背着一个一尺高,圆鼓鼓的皮囊,肩上挂着一个“小木架“,形状似戏偻,手中拿着鼓板。 “老汉学艺不精,今日施展,皆为博君一笑,大家觉得老汉所唱曲调不对,不要放在心上。” 老人阿穆仁在正式表演之前,又郑重地向众人行了一礼。 随后拍打起手中的鼓板,口中唱出了一场夹杂着异国腔调,又有些大永声调的杂剧。 每唱到戏文节奏处,老人都会敲打手中的鼓板,而随着鼓板的敲打,老人背上的皮囊被打开,一只只穿着戏服,蒙着面具的小鼠,就会从袋子里跑出来,顺着老人的背部爬到戏楼上,像人一样拿着器具,站立舞蹈翻滚。 远远看去,竟真如唱戏的伶人一样栩栩如生。 众人看得聚精会神,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尤其是陈渊。 他之前从没看过,这般神奇的鼠戏,这还是第一次看。 只见老人的声音时而婉转,时而粗犷,配合交替上场,身穿不同着装的小鼠,竟将男女悲欢,完全演绎了出来。 看了一阵之后,陈渊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个讲述富家小姐与书生,因为一块翡翠结缘,冲破礼教和父母约束,而相恋结合的故事。 故事情节动人,剧词优美朴实。 再加上这老人的唱法中,除了大永本地的唱法外,还加入了有异国风情的中山国舞蹈,致使这鼠戏的观赏性极强。 令人不知不觉沉浸其中,基本没人会在老人表演的途中出戏,想到这是老人肩膀上的老鼠在演戏。 船头甲板的热闹,惊醒了在房间里睡觉的小黄狗和雪娘,小黄狗和雪娘闻声赶来,也来到了货船甲板上。 不过当她们从众人脚底下,穿过缝隙挤到前排,看到在人群中央表演鼠戏的老人时,她们一时间都呆在了那里。 因为如果不是从戏服里看到小鼠的手脚,根本看不出这是老鼠在表演杂剧。 这一演,就演了足足两刻钟时间,到彻底天黑后,这场表演才结束。 “老丈,你这表演的杂剧剧目叫什么?为什么之前在下从来没在他处听到过?” 听完之后,众人意犹未尽,良久之后,回过神来,秀才孙旦询问这老人。 “此杂剧名叫《翡翠记》,乃是老汉自己所写,故诸位没在他处听到过。” 在表演完后,老人肩膀戏楼上,穿着戏服的小鼠,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一样,先后撤入了他背上的皮囊里,老人笑着回应道。 “原来是叫《翡翠记》。” 秀才孙旦恍然。 “老丈,你表演的鼠戏十分精彩,弄否再为我们表演一番?” 另外一位秀才尚新和则意犹未尽,他问老人阿穆仁道。 “正所谓“缘聚缘散缘不尽,相逢缘至是前生”,刚刚老汉唱这一场“鼠戏”,是兴之所至,戏不可贪多,一场足矣。” 老人阿穆仁摇了摇头,他拒绝道。 “不让你白唱,我们给伱钱财也行。” 另外一名秀才栾瑞玉也道。 他虽不是特别喜欢杂剧,但是以鼠代替伶人唱杂剧的鼠戏,还唱得这么惟妙惟肖的,他却还是第一次看,也有些意犹未尽。 “两位公子,不是老汉不愿意唱,实在是因为刚刚老汉唱的那出鼠戏,之所以那么精彩,是因为情绪到了。” “你若是让老汉再唱,定达不到刚刚那样的精彩程度了,而且有了之前的珠玉在前,诸位只会觉得老汉也不过如此。” “因此老汉有个规矩,在一个地方从来不唱第二场“鼠戏”。” 这老人阿穆仁依然拒绝道。 说话的时候,这老人表情坚决,看样子不会轻易破例,这两名秀才无奈只能作罢。 看两位秀才碰了壁,船上原本意犹未尽,想让老人摸着夜色,为众人再唱上两场的大家只能无奈放弃。 至于钱财,根本不用提。 仔细想想昨日的情况,这位老人明显不是个缺钱的主。 昨天刚上船时,拿出要买陈渊白鼠的钱财,船上的众人都不一定比他富有。 反倒是陈渊在旁边,看着这老人若有所思。 他觉得这个名叫“阿穆仁”的异国老人,性格豁达洒脱,不像是一个民间艺人,更像是一名行走于人间的高人隐士。 在老人的坚持下,众人只能无奈散去。 背着小戏楼和皮囊的老人却没有离去,他看到了在旁边看完戏后,依然没从刚刚精彩的鼠戏中,回过神来的“雪娘”。 “可惜如此上上品的珍鼠,让老汉遇到却不能得到。” 老人目光炽烈地看着雪娘,一脸的可惜道。 而感受到头顶炽烈的目光,鼠娘立即似有所感回过神来,抬头正好看到老人,那副恨不得吃了自己的目光,想到这老人昨天还想从陈渊手中买下自己,顿时看完鼠戏的好心情一下子没了。 立即头也不回,跑回了船舱的小房间中,生怕这老人继续盯着自己。 “老丈,你之所以想要买贫道这白鼠,就是为了表演鼠戏吧?” 陈渊看着仓皇狼狈逃走的雪娘,心中暗笑之余,询问这位名叫阿穆仁的老人。 “此等珍鼠岂能用来表演鼠戏,那岂不是暴殄天物?” 听陈渊这般说,老人阿穆仁一副生气的模样道。 “道长所饲养的这白鼠,乃是万中无一的鼠王,若是老汉能得到这鼠王,肯定小心饲养,时间日久,老汉这些普通小鼠,和它待时间久了,说不定也能灵智渐开。” 随后老人阿穆仁解释道。 陈渊扫了一眼,跑进船舱小房间的一抹雪娘背影。 就她! 还鼠王? ps:新的一个礼拜,求下推荐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