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调查此案的警察是这样判断的。死者仁野保在死前正面临严重的医疗事故起诉,处在失业的边缘,自杀的理由很充分。”在这两天中把风户京介的资料查了个底掉的风见裕也回答得飞快。
他和某个根本不顾虑后果的fbi可不一样。
在心里狠狠批判着风户京介的客户服务问题,唐泽等到他说完,做出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随口追问道:“您之前,为我祈祷,还画了十字……你是基督教徒来着吗?我父亲关于集体潜意识的理论,是有些推翻很多神学概念的意思的。没想到,您会这么认可他的研究,认可到毫不犹豫转头心疗科的程度。”
埋首于资料中的降谷零刷地抬起了头。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吸了一口气,唐泽躲避开了风户京介的双眼,慌乱地解释说,“只是,以您的年龄来考虑,您成为医生的时候,我父亲应该还没有涉足心理学的领域……”
那就这样说……
唐泽倏地抬起头,绷直了脊背,做足了震惊又畏缩,不知道该从何问起的反应。
推己及人,唐泽觉得安室透作为同样成功的卧底,也差不多得是这么一种思路。
如果按照一开始的方案,自以为看透了他,并试图在精神层面伤害他的话,在唐泽完成了自己计划,成功假死脱身的那一天,他还会放下戒备,一个人坐在咖啡馆阁楼,安静地等待自己的到来,然后进行那次开诚布公的谈话吗?
“接着记录吧。”摇了摇头,不去做这种设想,降谷零把注意力重新拉回手头的工作上,等待那头传来新的信号。
不考虑组织的立场,就算是作为日本公安,也不可能放这么大一个目标在面前,什么都不做吧?
所以他提前做剧本设计上的准备,可以算是一种正当防卫。
用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情凝视着唐泽,他用玩笑一般的口吻,说出了有点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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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啊。那,您是在这个时候认识我父亲的吗?”在风户京介看不见的维度中,使魔的身影轻巧地展开了,一丝微弱的金色光芒掺杂进了唐泽蔚蓝的双眼当中,异常无效p全开,还没忘记开一下不屈的唐泽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点头,一副自己在认真聆听的样子,“这真是,太巧了……”
顺便一提,他下次去零组有新课题了。
贴在茶几底下的窃听器,是前一个零组成员留下来的吧?他一进来就发现了。
“抱歉,我没有侵犯你医疗隐私的意思。但是我想,现在的你一定明白,老师为你进行的治疗是多么艰难又伟大。这是一种开创性的方法,也是后来老师很多研究的起点,在不友好的舆论环境下完成了这个课题,他为此付出的心力超乎所有人的想象。唐泽君,不管别人如何质疑你的父亲,你都要坚信这一点。他比谁都爱你。”
嗨呀,来了,意图真明显,不就是想将话题带到唐泽真实病史上吗?
确实是个人渣啊,风户,真是不让人失望。
所以他就说了……一切都是命运的眷顾。
看样子来到东京之后,他的日子确实非常不好过……那就太好了。
为了完善的伪装,他入戏到接近忘却掉真实的身份,彻底代入设计好的人生轨迹里,变成了阴险狡诈,十恶不赦的罪犯——不谈中间经历过的种种自我撕扯,跨越了多少心理上的障碍,从效果来看,他就是成功卧底了六年,一直到被救出去都没有暴露身份。
结果皇天不负有心人,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你看,舞台这不就来了吗?
处理粗糙了点,对付普通犯人大概不会有问题,可风户京介是个反社会人格的高智商罪犯,这类人不少都伴随洁癖强迫症一类的症状,贴在如此明显的位置,容易被他发现。
“我说了,不用紧张,你会有此一问是正常的。”风户京介对唐泽的疑问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说,“你的父亲是个很伟大的学者,虽然主流的心理学界普遍不认可他的想法,但还请相信我,一些目光短浅之辈的愚见,是不会影响他的成就的。”
这应该是一个,已经遭受了很多次欺骗,以至于不敢轻易交托信任的孩子,受伤多了,自然而然就会怕痛。
否认对方的磨难,用痛苦去比较痛苦,给痛苦分出三六九等,对身处校园还没有那么多阅历的孩子来说,是尤其容易令其丢盔弃甲的精神压力。
会有这样离谱的巧合吗?
“一共四名刑警参与,两人在近日死于枪击,一人在调查重启后不久就因心脏病猝死了。”
这也是杀人诛心的一句话,表达再温和,内核也是与批评自杀者太幼稚经历太少,因为一点事就要死要活是类似的。
“你知道吗,唐泽君,你是接受这种理论治疗的第一个患者,是奇迹的开端。如果真的从宗教学的角度考虑……”
而圣子,本就是应该为了神迹的显现,欣喜地接受献祭的。
这是他最擅长的领域,是他经过试验和实践,早已熟练的手法……所以说了,命运真是眷顾他。
唐泽昭,应当不具备多强的洞察力,却在很短的时间里,抓住了自己叙述中的漏洞之处……这只有可能是因为他过度的戒备心。
现在回过头考虑……当时的自己,真的做出了对所有人都是最好的那个选择。
松开桌沿,唐泽自然地挪开视线,假装之前对窃听器的注目只是因为不安而在眼神乱飞,抬手握住了桌上的咖啡杯。
偏偏导师夫妇留下的遗孤,是个年龄尚小的学生,这真是太好了。
摆明了立场和态度,接下来就到了放低身份,拉近距离的步骤。
但考虑到唐泽学派并不是公开的组织,这条信息,很容易就可以包装成自己是唐泽一川信任之人,这是对方透露给他的隐私。
可以继续加压。屡受打击,情绪又得不到纾解,这个年龄段的青少年意志力比看起来薄弱,质疑和攻击可以简单瓦解他们的防御。
风户京介这个吊人,病得不轻啊。
呸,一点都没放,真苦。
还不如仓桥信彦呢,他起码还知道问一句要不要加。
身为卧底,他知道他不是什么道德楷模。但就算是卧底,如果仗着身份与立场的便利,仗着立场的天然正义性,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功利性地利用无辜之人,这种行事风格到底可不可取,在降谷零这里一直是一个有待商榷的问题。
“有……”风见裕也深深吸了一口气,“还记得之前我们聊到的,搜查一课接连牺牲了两位警员,被怀疑可能是警界内部或者与警察有高度联系的相关人员犯案的谋杀案吗?他们正在重启关于仁野保死亡情况的调查。”
这是唐泽一川比较早期的作品,现在的风户京介很大概率不会再翻动,但这种意义非凡的东西,他肯定不会丢弃……塞在这里安全一点。
这多少有作弊的嫌疑,搞得好像他们是一群离开了安眠药就一事无成的废物一样。
风户京介的这段话,同样是隐含了一些恶意的。
面露震惊之色的唐泽愣愣地看着他,并在心中毫不留情地锐评着。
唐泽昭的自闭症,是唐泽一川投身于这个领域的开端,这是他们整个学派都很清楚的事实。
一直被他捏在手心当中的传感器,就这样轻巧地黏贴住纸张,转移进风户京介塞过来的文献当中。
唐泽自己在做卧底时,就是什么手段都不忌讳的类型,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也就是说,负责办案的四个警察,现在死的只剩下一个了……”降谷零眼神锐利,凌厉的眸光从他眯起的眼睑中透了出来。
不过这就对了,病轻了那还不好治他了,毕竟单纯的反社会人格是很纯粹的疯子,精神状态相当稳定,心之怪盗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至于他会和安室透提议,亲自跑来试探风户京介的原因吗……
“他的殿堂,就在米药师野医院,这是可以确定的,现在就差殿堂究竟被视作什么场所的问题了。你那边如何?”在白板上写下来“风户京介”、“米药师野医院”两行字,唐泽看向了浅井成实的方向,“你是最了解医院的生态的,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