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连这个都告诉你了吗?”惊奇不已的唐泽敲了一下自己的手心,“看来我们关系很不错啊,这位,安室先生?”
“……安室先生。”注意到了走进门的人,风户京介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还是礼貌地夹着问诊记录站起了身。
有另外一点,他与仓桥也不一样。
风户京介的袭击,竟然当真在唐泽身上奏效了吗?这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你全都不记得了吗?可如果是那样,刚才你为什么会主动选择对风户京介说谎。”仍然有些难以置信的安室透问道,“‘藤田奈留美’什么的……你在京都独居多年,一开始的三年确实有过佣人,然而因为你父母的久不归国,有佣人起了歪心思,险些害你丧命,那之后你就只和家政公司合作,再也没有雇佣固定人员……你哪里有什么管家。”
这确实不是他所熟悉的唐泽的样子,然而无疑,这就是唐泽,仍然有唐泽固有的聪颖与敏锐,那些优秀的品质,甚至比他见到唐泽的时候更甚。
不止如此,更重要的在于,他眉宇间的那股稚气……这是安室透从来没在唐泽脸上见过的,属于无忧无虑的学生的神态。
只要给他充分的时间学习,将导师留下的资料掌握在手中,他只会比他们走的更高更远。
“至于会说谎的原因,嗯,怎么说呢,刚刚那位医生,也许不是什么好人吧。”摇了摇头,唐泽接着回答安室透刚才的问题,“他的问题设置的很奇怪。说是想了解我的记忆受损情况,为什么一直在追问我的家庭情况?说句自大的话,我对恶意是比较敏感的,您和其他几位醒来之后与我对话的朋友,给我的印象都不错,可是风户医生让我感觉很不好。”
聊到了自己的研究,几经按捺还是多少流泻出了一丝兴奋之情的风户京介清了清嗓子,止住了还欲继续倾吐的欲望,正经地询问道:“来到东京之后,他的学习成绩是不是一直不太好?”
“关于这一点。”勉强从自己的情绪中挣脱,风户京介拽过了手边的检查记录与病历,翻动了几下,有条不紊地说,“唐泽昭先生这边,我去调取了一些相关资料。我发现,他居然曾经是一位自闭症患者,这真的很不可思议……抱歉,患病本身是很不幸的事情,但能治疗到这种程度的自闭症患者,称之为奇迹,也不过分。”
迟来的惊慌,终于笼罩住了他。
回想起来,当时还是冲动了,否则身在警务系统内部做后勤人员的仓桥信彦,一定可以给他提供很多助力……
对啊,为什么呢……他已经试验过那么多次的成功作品,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听懂了他意思的毛利小五郎与妃英理,交换了一个眼神,纷纷垂下了头。
“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风户京介扯了扯嘴角,语气和缓了许多,眼中却没有一丝歉意,“但我觉得,这种事情应该让患者本人来决定。你们或者我,都没有权力替他选择。”
这个医生,从婚礼现场开始,就一直非常注意唐泽的情况,十分反常,他此时手上在翻动病历,嘴上的描述却非常流畅,根本不像在照本宣科的样子。
他的作品,绝对是没有出问题的。
“mri检查的结果没有任何异常,您如果一定问我医疗建议的话,我建议各位不要继续刺激患者的情绪,让她处在尽可能的放松状态,然后接触一些可能唤醒她反应的人与物。”一谈到了利益不相干的毛利兰,风户京介的语气立马干巴了起来,“这样的话,她是有可能慢慢找回一部分记忆的。情况仍然较为乐观,不用担心。”
那个介绍冤种邻居来他这看病的仓桥信彦,主张的就是“人格塑造”理论,也就是所谓的“精神编程”,认为导师夫妇利用他们的理论,像制造人工智能那样,一点一点矫正并重塑了唐泽的认知,约等于从旧有的躯壳中,制造出了一个全新的灵魂。
“他的自闭症,似乎是与他的记忆混乱有一定关系的。换言之,他的康复,本身就是‘记忆重新梳理重组’的结果。这个孩子的记忆状态,是与常人不同的。”
他需要的,只是唐泽关于他们的记忆和信息。
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一副敬业而富有同情心的医德充沛的医生样子,萦绕在风户京介心底的情绪,却是实打实的阴沉晦暗。
“可是,就我所知,唐泽君是有前科的少年犯。”发觉她在挑战自己关于唐泽昭病情的处理权,风户京介眉头一跳,直言不讳地予以还击,“他的失忆,很有可能是对伤痛记忆的一种回避。让他想起这些事,真的好吗?”
不论安室透如何观察,唐泽脸上的神态都自然又平淡,完全是与陌生人礼貌交谈的样子,没有一丝破绽。
“那岂不是说……”风见裕也很快反应过来安室透的言下之意,“组织这边,他可能没有办法继续演好‘库梅尔’的身份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刺激,会导致这么严重的后果。”看了一眼站在他们身后,死死低着头的佐藤美和子,柯南犹豫了一下,没有接着往下说,只是看着风户京介,“为什么唐泽哥哥,只是忘记了几个月的记忆,小兰姐姐却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得了呢?”
学派当中的研究者们,关于唐泽昭,这位导师最成功的作品,倾注了最多心血的孩子,究竟是如何患病,又是如何痊愈的,观点各有不同。
演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心理素质确实过关。
“我只能说,我个人建议您还是让她继续住院观察几天,现在我也不好给出定论。”风户京介慎重地选择着用词,“不幸中的万幸是,她常识性的经验记忆都没有受到影响,想要恢复正常生活是不难的。”
“不止是如此,可别忘了,贝尔摩德最近依旧在米町周边活动。”安室透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电话号码,指尖一下一下敲在手机的背板上,“一旦她听闻唐泽的情况,前来接触,不仅库梅尔的问题会暴露,唐泽昭没有死这件事也会同样被她发现。”
“都说了这种时候要叫我安室。”轻轻踹了嘴一秃噜又开始叫他真名的下属一下,安室透按了按脖子,又一次拿出手机,“你的判断没有错,唐泽确实失去了冤案发生后的全部记忆。”
算了,接下来的治疗计划会顺理成章地进入他手中……不要急躁,机会还多。
……他在说什么呢。
他不认同的原因,是因为亲手尝试过。
“是的。这是一种因为突发的疾病或者外伤,造成无法想起损伤前记忆的记忆障碍。”看着坐在对面的妃英理与毛利小五郎,风户京介的目光在毛利小五郎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才接着向下说道,“令媛很有可能是遭受到了严重的刺激,导致的心因性病发,她没有外伤或者器质性病变的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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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因为被判了伤害罪,而来到东京进行为期一年的保护观察期的。”直视着他的眼睛,安室透毫不迟疑地说,“我是你的监护人……也是你真正的同行者。我叫安室透,你也可以叫我降谷零。”
“唐泽……”转过头,安室透坐在了风户京介空出来的位置上,“你是真的失忆了吗?还是说,你有什么新的想法。现在没有其他人在,如果你有了新计划,可以告诉我,方便配合你。”
“阿嚏……”
“所以,您现在的意思是?”
“唐泽昭同学暂时失去了近几个月的记忆,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转学了……还请注意与他交流的方式方法。”委婉地解释了一句,风户京介站起身让出了位置,轻轻弯腰,“我先去与毛利兰小姐的家属们沟通一下情况,先失陪了。”
风户京介部分赞同他的理论,即利用矫正去重塑认知的这一步,但关于“制造新的灵魂”,他是相当不认可的,在这个问题上与仓桥甚至爆发过严重的争吵。
他们把唐泽视作宝贵的素材,视作导师成就的结晶,可他不一样。
至于唐泽昭本人,他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他是展现神迹的圣子,理应流干鲜血,被世间分食。
要是能这么简单地操纵记忆,他们早就有办法治疗唐泽昭了,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弯子,多此一举。
要是之前的诊疗中他没有捏造事实的话,那么,唐泽在安室透眼中也只是一个可以随意戏耍的孩子。
“我会主动联系贝尔摩德,嘱咐她来医院探望唐泽。”
“可是,您刚刚才说……?”
“简单的前情,我已经与唐泽沟通过了,他会处理好这个问题的。现在的首要问题是……”凝视着手机屏幕上的一串号码,安室透沉重地说,“贝尔摩德会用什么身份接近他?现在的唐泽,恐怕无法再一眼认出她,那么只要打一个照面,他已经失忆的事实就会暴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