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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煌煌大明,光芒普照大地!大赦天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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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煌煌大明,光芒普照大地!大赦天下,从朕而终! “皇爷!” 曹吉祥思考良久:“奴婢大胆揣测,恐怕查也查不出来。” “怎么讲?”朱祁钰皱眉。 “吏部右侍郎陈玑,都只能当替死鬼。” “您说说这背后,势力该多么可怕?” “这奏章送进宫中,一来一去的时间,恐怕就什么也查不到了。” 曹吉祥显然认为,陈玑只不过冰山一角。 不管他是不是代瑛,代瑛也只是这股势力中的普通一员。 往深了查,也查不到。 甚至,曹吉祥怀疑,这是那神秘势力,故意给皇帝看的,警告皇帝。 “那就不了了之?”朱祁钰皱眉。 “当然不能!” “奴婢揣测,这股势力和文官集团密切相关。” “只要皇爷摆出阵仗,他们自然会向您求饶的。” 曹吉祥和朱祁钰想一起去了。 这是条退路。 但曹吉祥却说,朱祁钰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漠北王可知有这股势力存在?”朱祁钰问。 曹吉祥轻轻点头。 朱祁钰瞳孔一缩。 “回皇爷,漠北王亲政后,察觉到有股势力推波助澜,但只是捕风捉影罢了,一直查无实证。” 曹吉祥道:“还是王振发现的,禀报漠北王,但当时为时已晚。” “正统十四年,漠北王令锦衣卫去查。” “结果查着查着,就出现了土木堡之变……” “王振被锤死,锦衣卫指挥使马顺喋血奉天殿,究竟查出了多少,查到了多少,奴婢并不清楚。” “只知道马顺怀疑过兴安,还在查的时候,就出事了。” 朱祁钰瞳孔一缩:“兴安?他到底是谁的人?” “回皇爷,奴婢也一直猜不透,兴安到底是谁的人。” 曹吉祥道:“可这科举舞弊案一出,奴婢反而怀疑他是文官集团的人。” “怎么讲?” 曹吉祥将兴安几次左右朝局一一列举。 第一次,是正统七年,张太皇太后崩逝,还政于朱祁镇,他出了大力。 第二次,是正统十四年,他反对南迁,又支持朱祁钰登基。 第三次,就是夺门,他看似没参与,其实却睁一眼闭一眼,帮朱祁镇传递消息。 有时候他仿佛站在皇帝这边; 有时候又仿佛站在太后这边; 有时候又在朱祁钰兄弟之间,左右摇摆。 连孙太后、漠北王也搞不清他究竟是谁的人。 “皇爷,奴婢之前只考虑皇家内部。” “却从未考虑过文官。” “正统十四年,土木堡之后,南迁之议,兴安看似一锤定音,实则在示好北方文官。” “最后南迁之议废止,北方官僚集团胜利。” “在那之后,兴安一举越过金英、李永昌,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权倾朝野。” 曹吉祥没敢说透。 当初反对南迁的,如今也权倾朝野。 他得罪不起。 当初反对迁都的三位,胡濙、于谦和陈循。 而同意南迁的,王直、高谷、焦敬、涂谦等等,如今人在哪里? “你的意思是,兴安是文官集团的代表?” 曹吉祥点头。 朱祁钰斟酌着说:“你在怀疑,土木堡之败,和漠北王查此案有关?” “奴婢不敢揣测。”曹吉祥真的不敢说了。 因为这件事的背后牵扯实在太大了。 正统十四年,朱祁镇命令王振、马顺调查此事,马顺查到了兴安,结果就败在了土木堡。 而这个兴安,则是文官集团的代表。 真是可怕啊。 这股势力正统年间便存在,何时建立的? 宣德年间? 还是洪熙年间的? 难不成永乐末年? 仁宗、宣宗发现过吗? “所以你劝朕不要查了?” 朱祁钰叹了口气:“当初兴安,一心赴死,朕就知道,他肚子里全是秘密,却不愿意为朕效力。” “如今想来,他不是怕朕,而是有些人让他闭嘴,他不得不死。” “那夜,朕在奉天门外,杀的人太多了。” “朕能活到现在,也是神奇。” “曹吉祥,伱说呢?” 曹吉祥瑟瑟发抖,他根本不敢接。 “大明皇帝都活不过四十岁,越英明的君主,死的越早!” 朱祁钰目光阴寒:“曹吉祥,你信不信,就算漠北王坐在了这皇位上,也活不到四十!” “朕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过一次死劫?” 曹吉祥以额点地,不停哆嗦。 这话谁敢接啊。 “朕要扩张巡捕营。” “朕不怕你笑话,朕想活着,朕也怕死。” 朱祁钰慢悠悠道:“你在庙观做得非常好。” “每月往宫中送近百万两银子。” “巡捕营的势力要扩散到全国去。” “天下庙观的香火钱,必须入朕的内帑。” “缇骑不中用。” “朕打算把京中街面全都交给你。” “京中有任何风吹草动,你必须时时报与宫中。” “在这京中,任何人、任何事,朕都要知道。” “能做到吗?” 朱祁钰看向曹吉祥。 这个任务实在太难了。 京中几十万人口,如何能做到事无巨细? 但是,皇帝会盯着屁民吗? 无非朝堂这一撮人,外加他们的奴仆、亲属,让他们无从遁形,有什么做不到的? “奴婢定不负皇爷厚望!”曹吉祥磕头。 “多招些人,京中的地痞流氓全都用起来。” 朱祁钰目光阴鸷:“每月截留五万两银子做经费,朕要看到一个干净的京师。” “奴婢遵旨!” 打发走曹吉祥。 朱祁钰陷入深思。 于谦,会是这股势力的人吗? 这股势力究竟是干什么存在的呢? 但他们的根儿是文官集团。 能否用军功集团,成为新集团,和文官集团抗衡。 朱祁钰想了很多,昏昏入睡。 翌日上朝。 朱祁钰绷着脸,扫视丹陛之下:“这个代瑛团伙,居然能操纵科举,把衮衮诸公当成什么了?” “查!给朕查!” “先去把陈玑九族给朕抓住,一天凌迟一个!” “直到查出来为止!” 朝臣跪伏在地。 “陛下!” 耿九畴高声道:“查这个代瑛,是必然的,但上万举子在贡院里,该如何处置?” “你怎么看?”朱祁钰问他。 “微臣以为,题目作废!重新开考!”耿九畴掷地有声。 朱祁钰皱眉:“你是说把贡院打开?把那些妖魔鬼怪放出来?” 耿九畴苦笑:“陛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考棚逼仄狭窄,又放置恭桶,吃喝拉撒都在里面。” “大热天的,住个三天还勉强,若住个十天八天的……” “微臣担心会把举子逼疯。” 这倒是实话。 “可朕不信,只有五六个人参与作弊。”朱祁钰不置可否。 “微臣也不信。” 耿九畴道:“微臣觉得,可先令生员答完题目。” “过些日子再补考。” “然后将两次考试作答对比。” “两次考试差距过大的,就视为有问题,再派都察院去查。” 这个办法,可就让代瑛集团消匿于无形了。 都察院能查自己人吗? 朱祁钰沉吟。 “陛下,耿尚书所言甚是。” 胡濙只能迫于无奈开口:“此次科举舞弊案,朝堂一定大力重视。” “经过朝堂大力整治之下。” “下次补考,必然公正。” “老臣建议,陛下可赐恩于下,多录取一批生员。” 胡濙的潜台词,今年考上来的生员干净,都可以做皇帝的人。 朱祁钰不满足这点政治回报。 把此事拿到奉天殿上来说,就说明皇帝不想撕破脸皮,而是想做一场政治交易。 用利益交换罢了。 “陛下!” “内阁刚刚收到大同捷报!” 叶盛站出来道:“兵部尚书孙原贞,统率六镇,大同总兵郭登大破帖木儿骑兵!” “杀敌五万余,招降六万人。” “其中精兵一万两千人,良马七万多匹,家属五万余,物资不计其数。” “正式捷报明日方能抵达!” 叶盛这番话,顿时让奉天殿内一片欢呼。 但是,坐在上面的朱祁钰,却丝毫也高兴不起来。 叶盛、耿九畴、胡濙,都是一伙的。 甚至,远在大同的孙原贞,也是一个集团的。 文官集团,终究不会成为皇帝的人。 朱祁钰不寒而栗。 大同的捷报,是压着时间送来的。 无非是担心皇帝今天在奉天殿上发疯,杀个血流成河,所以用捷报来堵皇帝的嘴。 倘若深查的话,边关会不会大败? 重现土木堡之败? 甚至,他在宫中,会莫名其妙地病重,死去。 在皇帝眼里,这是文官集团在秀肌肉。 告诉他,若不听话,后果很严重。 同为文官的于谦,真能可靠吗?他能站在皇帝这边吗? “奏报何时送来的?”朱祁钰勉强问。 本来应该高兴的大捷,他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反而产生了恐惧。 就如杀陈循之时,山东忽然大涝,用灾情来救陈循。 如今,异曲同工。 “回陛下,是昨晚深夜送到内阁的。”叶盛坦然回禀,将捷报呈上来。 这是孙原贞的亲笔信。 而不是战胜将军郭登写的。 这是文官集团在秀肌肉。 朱祁钰一目十行。 孙原贞说清楚,这支骑兵的原委,确实是来自帖木儿汗国的军队。 从帖木儿大帝病逝后,帖木儿汗国陷入内战。 无休止的内战,持续五十余年,整个汗国被杀的血流成河。 但战争还没有结束。 这支骑兵受到鞑靼大汗马可古儿吉思的招揽,遂穿越万里,想进入鞑靼领地,回归故乡。 朱祁钰看到这,觉得有意思了,鞑靼出现两个大汗。 其实,满都鲁和马可古儿吉思的法统来自一个人,就是脱脱不花。 满都鲁是脱脱不花的弟弟,马可古儿吉思是满都鲁的幼子。 满都鲁是几个部族扶持起来的大汗,算不上名正言顺的蒙古大汗。 马可古儿吉思也一样,也是几个部族扶持起来的。 明朝管马可古儿吉思叫做小王子。 小王子是想引入帖木儿骑兵,估计是令其成为自己的怯薛军,夺回权柄。 甚至还想攻伐满都鲁,成为名正言顺的鞑靼大汗。 孙原贞详细诉说了,整场战役的全过程。 朱祁钰全部略过,把信放在御案上。 这封捷报送来的时间点,真巧。 “孙原贞做得不错。” 朱祁钰目光阴冷:“将俘虏押解入京……” “陛下,之前计划是安置在辽东的。”胡濙打断。 朱祁钰逼视他。 胡濙却坚持道:“陛下,北方之粮,难以供应京师。” “所以老臣不同意押解俘虏入京。” “不如趁早安置在辽东,饿死多少朝堂也不必在意。” 在朝臣眼里,俘虏就是个大包袱,吃饭的饭桶罢了。 只有皇帝想开疆拓土,群臣不想。 说白了,朝臣只看自己一亩三分地,根本不在乎后代子孙的生存空间。 等等! 胡濙是想用军事扩张,来消弭科举舞弊案对文官带来的影响。 这个老东西,一肚子坏水。 “老太傅先请起。” 朱祁钰让人把地图搬来:“老太傅,如何看?” “老臣同意,国朝边境线北移!” 胡濙慢慢站起来,指着地图说:“老臣以为,重设开平卫,可将此帖木儿骑兵安置在开平。” “辽东的边境线也可往北推,推到潢河,修建城池。” “可是,今年的钱粮恐怕不够了。” “等明年开春吧,老臣便支持陛下,北征鞑靼,把边境线推到潢河去,以潢河水为边境,屯兵驻守。” 胡濙也是无奈之举。 科举舞弊案,让隐藏在水下的势力,浮出水面。 绝不能让皇帝深查。 这也是在保护皇帝。 所以,他愿意推边境线为由,把一些人打发出京,等风头过了,再回来便是。 这是两全其美之法。 皇帝想做永乐皇帝,那就成全他,等到皇帝百年之后,再放弃也没什么,大明也不是没做过。 “推到潢河去?” 朱祁钰登时眼睛一亮:“您说能守住吗?” “只要大明肯守,自然是能守住的。” 朱祁钰一听,来了兴趣。 走下丹陛,站在地图前:“那就干脆,把朵颜三卫之地也拿下,推到兴安岭去!您看如何?” 胡濙能说不吗? 现在您就说推到捕鱼儿海去,他也没有意见。 “可沿途要建造城池,修驰道,移民、征兵戍守,教化异族,恐怕要投入海量的银子,这……” 陛下您得寸进尺了啊。 我们上哪弄钱去呀! “陛下,您擅长理财,钱的方面只能您多多费心了。”胡濙坚决不掏钱。 朱祁钰的脸却阴沉下来:“内帑也空虚,朕也没辙。” “朕近来读太宗实录。” “朕也想学太宗皇帝征召钱粮的办法。” “毕竟朕所做之事,是为了国朝,扩大疆域,而非朕一人之功!” “干脆,就摊派下去。” “让民间自集,征不上钱粮的粮长统统诛族!” “老太傅您怎么看?” 胡濙闭上眼睛,满脸绝望:“陛下这是杀鸡取卵啊!” “朕也不是没做过!” 朱祁钰目光灼灼:“反正朕没儿子,朕的心思只能放在功业上。” “否则等朕驾崩了,被移出太庙。” “后人都不知道还有朕这样一个皇帝呢。” “诸卿,你们说对不对啊?” 嘶! 朝臣倒吸冷气,该死的张瑾,为什么咒骂皇帝无子呢! 这回好了。 皇帝就拿没儿子做筏子,折磨朝臣。 “陛下龙体康健,必能诞下龙嗣!”诸卿叩拜。 “你们这话被太子听去,等朕驾崩了,你们恐怕都得被清算。”朱祁钰得意大笑。 这皇帝像是个小孩子。 但是,皇帝的意思是,疆域往外推,钱粮朝臣来凑,走户部的账,内帑不管。 如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地响。 “陛下不可轻言生死!” 叶盛高声道:“陛下乃臣子们的君父,陛下在,臣等方有施展才华的机会,所以请陛下保全龙体!” 诸卿跟进,纷纷劝谏皇帝保重龙体。 “诸卿的忠心,朕看在眼里。” “但天下士绅的忠心,朕却没看到。” “就让天下士绅,每家出一百两银子,供应北方,你们看如何?” 皇帝这是怀疑,士绅才是那股势力的背后。 所以小惩大诫。 也在投石问路,看看这些士绅,会不会因为一百两银子,让朕暴毙呢? “陛下,银子可罚,但微臣担心这笔银子会被士绅转嫁给百姓。”耿九畴道。 “你有什么两全其美之策?”朱祁钰是不要银子不罢休。 “回陛下,微臣以为这钱应该让商贾出!” 士绅不能动,动了士绅,就动了国朝根基。 但商贾是肥羊啊。 “你倒是滑头。”朱祁钰冷笑两声,走上丹陛。 这话的意思是,商贾的钱都是内帑的,你敢争? 这对君臣,没一个好东西! “陛下,可令都察院监督。”王竑小声道。 又来个狠人。 王竑是新入阁的阁臣。 他第一把火烧到了皇帝身上,第二把火烧到了士绅身上,你要疯啊王竑!要不要身后名了? 朱祁钰侧目,当初打死马顺的,正是王竑。 他以为王竑才是神秘力量的人。 偏偏他支持皇帝强征士绅的钱,等于说自绝于士绅阶层。 他真就想做魏征? “诸君!” 王竑环视一周,高声道:“回想永乐朝,天下人毁家纾难,维护朝堂,方有永乐之盛。” “今日国朝开疆拓土,恢复永乐盛世。” “乃天下臣民旗鼓欢呼之时,自然要为朝堂分忧解难。” “大明,不是一家一姓之大明,乃天下人之大明!” 王竑掷地有声。 这番话说进朱祁钰心里了。 太祖、太宗把士绅当成韭菜,这也是洪武朝、永乐朝天天都在打仗,但国库却十分丰盈的原因。 盖因每次打仗,都把消耗转嫁给了士绅。 缴获归朝堂。 当然了,士绅会不会转嫁给平民,高层是看不见的。 士绅阶层被割肉,军功阶层不断吸血壮大。 后来军功阶层难以遏制,太祖就动了刀子,进而扶持了士绅阶层,从那时起士绅阶层得以恢复。 士绅阶层的形成,是在建文朝、永乐朝。 建文自废武功,太宗为了获得法统,让利给士绅阶层,士绅阶层才压制住了军功阶层。 土木堡一败,军功阶层消失了,士绅一家独大,根本遏制不住了。 而且,当时国家何其残破,人少物匮。 再看现在,人口丰沛,物资充足,却连开疆拓土都难以为继。 钱去哪了? 韭菜去哪了? 大家心知肚明。 朱祁钰就是要捡起永乐朝的手段,把士绅当成韭菜割。 看看你们听不听话? 不听话,就是你们,朕就杀光你们! “好!” “王阁老此言老成谋国。” “开疆拓土,乃是遗泽万世之盛事!” “全民欢欣鼓舞的同时,自然要贡献一份力量。” 朱祁钰笑道:“传旨孙原贞,将俘虏安置在开平卫。” “此战参与者,一概论功行赏。” “令孙原贞重建开平卫,所有俘虏编入卫所,打入军户,建好了再回京。” “万全都司由军机处直管。” “嗯……” 朱祁钰略微沉吟:“那些人应该不会汉话,但要去学。” “这样吧,翰林院给起六万个姓名。” “赐下去。” “再在礼部下建一个教化所,从今年落榜举子中招一批教谕,去开平卫教化帖木儿人。” “举人做教谕,为期三年。” “三年后,赐恩科。” “若在景泰十一年会试中中榜者,则优先擢用,列入政绩。” 朱祁钰道:“以后此举成为定制,年年从落榜举子中招募教谕,放去边境教化土人、蛮人、夷人。” “再告诉孙原贞,销毁帖木儿汗国一切文字。” “只许俘虏看汉文,说汉文,不许说他们的语言,更不许写他们的字,写字者,诛族!” 朱祁钰要断了他们文化的根儿。 以后,他会销毁全世界的文字,只留下汉字,这样才能长治久安。 “陛下,此举是否过激?”胡濙皱眉。 朱祁钰坚决摇头:“老太傅,人心难制,咱们能让他们投降,但未必真心愿意归化。” “所以,就要用厉法。” “再着令刑部,修缮律法。” “给这些俘虏三年时间,不会说一百个字汉语者,杀掉!” 王竑竟点了点头:“微臣以为,陛下所言甚是。” “胡虏乃禽兽也。” “令其学汉语,乃是乾坤圣上的恩赐。” “岂能荒废恩赐,偏偏却学兽语呢?” 朱祁钰发现王竑是大汉族主义者。 甚至,朝堂上有这种心思的人很多。 毕竟朝中很多人经历过永乐朝的辉煌。 如今大明朝虽然走下坡路,却依旧鼎盛。 汉人心里还有一股劲儿,睥睨天下的气节。 这股气节,是汉人最后的辉煌,再也没有了…… “王竑说得对。” “对朕而言,开疆拓土不是目的。” “彻底怀柔百姓,汉化其民,才是朕要做的。” “朕希望,煌煌大明,光芒普照大地!” “煌煌汉族,才是阳光下土地的主人!” 朱祁钰掷地有声道:“所以,怀柔、汉化才是重中之重!” “太宗时代,野蛮开拓。” “本该由先帝、漠北王怀柔、汉化的,将蛮荒之地变成宜居沃土。” “但虽然过去三十多年了,朕来继承太宗皇帝的伟业。” “朕可以没儿子,但不能在史书上寂寂无名!” 朱祁钰爆喝。 “臣等愿随陛下完成千古功业!”群臣叩拜。 “陛下,此等大胜,应该普天同庆,大赦天下。”宋琰进言。 朝臣竟都点头。 孙原贞大破胡虏十二万大军,虽然有吹嘘的成分在,那也是太久没有的大胜仗了。 普天同庆一点都不过分。 “臣等附议。”诸卿纷纷进言。 但是,他们没看见,皇帝的脸色阴沉似水。 “朝堂打了大胜仗,确实应该普天同庆。” “但是!” “这和那些罪人有什么关系?” 朱祁钰目光阴鸷:“新君即位,大赦天下;打了大胜仗,大赦天下;皇帝生儿子,还要大赦天下!” “诸卿,你们想没想过,那些被罪人荼害的良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凭什么朝堂有好事,就得给这些罪人好处呢?” “他们已经犯罪了,凭什么享受朝堂的红利?” “凭什么!” 朱祁钰忽然爆喝。 群臣吓得跪在地上,大家都没明白皇帝的脑回路。 这不是千百年前一直传下来的制度嘛。 天下有了好事,自然该普天同庆的,大赦天下不对吗? “犯罪就该被罚!” “否则设律法干什么!” 朱祁钰怒不可遏。 他根本理解不了古人的脑回路。 这不是鼓励犯罪嘛? 犯了罪不用怕,等着皇帝死了,新君即位,就大赦天下了。 仿佛告诉他们,你们继续回去作恶吧。 这天下还有好? “陛下,此乃亘古有之,周礼明言三宥三赦。” 胡濙认真道:“从汉高祖开始,实行至今,此乃定制啊。” “定制又如何?” “那就改!” “今天就把大赦天下给朕划掉!” “后世之君,不许大赦天下!” “犯了罪,不许赦!” 朱祁钰炸毛了。 朝臣都无法理解,这是根深蒂固的思想,难道周礼写错了? 就你这个皇帝瞎矫情。 “甚至,朕登基后两次大赦天下,统统取消!” “把赦免的人,都抓回来!” “大赦天下,从朕而终!” 朱祁钰登基时,第一次大赦天下。 改立太子时,第二次大赦天下。 绝对是昏聩之君! 凭什么那些犯人就能被赦免呢? 怎么就没人站在受害者的角度,考虑问题呢? “陛下,您已经明旨大赦,岂能出尔反尔?”俞士悦都懵了,没经历过啊。 “那用不用朕下罪己诏啊?” 朱祁钰目光凌厉。 俞士悦赶紧磕头:“微臣不敢!” “不敢就闭嘴!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朱祁钰冷冷道:“那些罪人,统统塞边,安置去开平卫。” 明白了,皇帝摆明了是要移民嘛。 移民,在这个年代,约等于让百姓去死,所以老百姓对移民非常非常抗拒。 “谁还有意见?”朱祁钰环顾众臣。 没人说话,但大家都不懂皇帝的脑回路。 朝堂大赦天下,无非是告诉天下人有好事,至于谁有罪谁没罪,在高层眼里,根本就无所谓。 人会管两只蚂蚁打架吗? 一只蚂蚁打断了另一只蚂蚁的腿,跟人有什么关系? “刑部着手修改大明律。” “这大明律乃太祖所修,永乐朝修改了一部分,沿用至今。” “但很多条文,已经非常陈旧了。” “以后大明律年年编修,律法要严,从严治国。” 其实。 太祖修的大明律实在太血腥。 后世之君不断删改,律法正在不断放宽。 如今社会.矛盾尖锐,朝堂应该宽宥罪人,给百姓宽松的社会环境。 但是。 景泰朝至今,打了两次大胜仗,先破瓦剌,后破帖木儿,武功直逼宣德朝。 战事胜利,是可以缓解矛盾的,起码能将矛盾暂时隐藏起来。 朱祁钰要编修大明律。 有两方面考虑,一,律法过宽,不利于移民,他要行峻法,再用强征移民的方式给罪人减刑。 其二,大明律过于粗糙、陈旧,需要用新法。 既然是变革,就要用新法,属于配套。 “陛下,秦以严亡,汉以宽续,请陛下以宽治国。”叶盛道。 “峻法必行,但可用塞边的方式赎罪。” “若不愿意移民者,就在本地服刑。” “愿意移民的,就免去罪责,还给分地。” 朱祁钰道:“但法,必严!” 叶盛直接无语了。 您这办法……真绝! “诸卿,大赦天下绝对不能再有了。” “以后无论是新君即位,还是有什么普天同庆的好事,绝不许大赦天下。” “更不许以这些好事为由,减轻罪人的罪责!” “犯了罪,就要服刑认罚。” “秦以暴亡,但秦若不行厉法,怎么会统一华夏?” “此事不再争论。” 朱祁钰道:“诸卿都是饱学之士,编修律法,诸卿都要参与进去,给俞士悦出谋划策,朕要修厉法峻法,让百姓看到律法就害怕。” “臣等遵旨!”诸卿没意见了。 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 皇帝将科举舞弊案小事化了,换来了开疆拓土,和律法的修改。 政治交易结束。 朱祁钰下朝的路上:“冯孝,去告诉许感,把刘升抓起来,秘密审讯,拿到信息后,不必留着,就说他畏罪自杀了。” “奴婢遵旨!” 让朱祁钰恐惧的是,他看好的刘升,都是那股势力的一员。 还有多少人,参与过会试舞弊? 至于乡试的舞弊,根本就查无可查,实在太多了,那些举人,究竟有几个是真才实学呢? “皇爷……” “此事到此为止,让舒良不必深查。”朱祁钰叮嘱一句。 “奴婢遵旨。”冯孝知道,这件事不能查了。 回到乾清宫。 秦成送来急报:“皇爷,广州市舶司传来急报。” 朱祁钰打开来看,登时喜形于色。 赢了! 刘玉统兵打佛郎机一个措手不及。 打沉了一艘船,缴获了七条船。 一百多支佛郎机铳,还有五尊火炮,还有几船的土豆、辣椒、地瓜等等,不计其数。 俘虏了二百余人,正在运往京师。 “好!大赏,大赏刘玉!” 朱祁钰喜形于色:“这个刘玉是会打仗的,重赏!” “恭喜皇爷,贺喜皇爷!”乾清宫宫人跪下恭贺。 “哈哈哈!” 朱祁钰一扫晦气,神情愉悦:“看看,朕就说过吧,佛郎机铳比咱们的铳厉害。” “刘玉身临其境,深有感触。” “这回咱们能仿制出来了!” “等运到京师,先拿到奉天殿上,让朝臣看看,朕之前说了,他们不信。” “佛郎机的船留在造船厂,让工匠看看,是咱们的船优秀,还是他们的船好。” 朱祁钰十分高兴。 “叫刘玉的人实在太多了,曹吉祥手下就有个刘玉,宫中有几个刘玉。” “朕给刘玉赐名,就叫刘震海。” “奴婢待刘玉,哦,刘震海谢皇爷隆恩!”冯孝跪在地上。 “你倒是滑头!哈哈哈!”朱祁钰大笑。 最近好消息频传。 收拢了帖木儿汗国的兵,又夺了佛郎机的船,收获颇丰啊。 大明国力正在复苏。 “去催刘震海,加快速度入京,沿途所有船支给其让路,朕要快点看到佛郎机铳。” 朱祁钰高兴的时候。 贡院。 舒良却在琢磨,胡信是怎么死的? 陈玑是代瑛,他在院内,是怎么传信给院外的? “范青,你怎么看?”舒良发现范青是个破案人才。 范青恭敬道:“回厂公,标下以为,陈玑是替死鬼,真正的代瑛,隐藏在贡院之内。” “院内?”舒良问。 “标下认为,就在院内。” 范青分析道:“毕玉说过,临考前,他的信代瑛没收到。” “说明代瑛没在客店内。” “和外界隔离的地方,只有贡院。” “从题目进入贡院,贡院便落钥,不许出入。” “所以,标下推测,代瑛就在院内。” “而且,他先杀胡信,再让陈玑做替死鬼,这样就完美掩饰了他的存在。” 范青分析得有道理。 舒良微微点头:“你怀疑是谁?” “厂公,咱们可能进入一个误区了。” 范青认真道:“咱们一直在想,代瑛是一个人。” “那您有没有想过,代瑛是很多人呢?” 舒良眼睛一亮:“你仔细说。” “您想想,咱们审讯胡信时,胡信眼神闪烁,用一个秘密隐藏另一个秘密,很明显他还有很多秘密没说。” “而从毕玉的口中,代瑛是一个非常神通广大的人。” “可您想想,一个人能做成这些事吗?” 舒良却道:“如果只有一个代瑛,其他人只是代瑛的手下呢?” 范青却摇摇头:“厂公,代瑛只是个代号,不是真正名字。” 舒良恍然。 是啊,代瑛只是一个代号,谁用不是用呢? “你接着说。” 范青称是,接着分析:“审讯杨大荣的时候,标下就在想,是不是很多人共用一个代瑛呢?” “接着,胡信死了!” “咱们的反复探查,都没找到毒药的来源。” “自始至终,胡信都没和其他人接触过。” “这就说明了,胡信是知情者,那么他就是代瑛。” “而陈玑刚刚从公堂出去,转头就自杀了。” “整个贡院,都在东厂的眼皮子底下,他陈玑怎么躲过那么双眼睛,自杀的?” “还有那个杨大荣,他为什么刚指认出陈玑,陈玑就死了?” “所以,标下怀疑,胡信、杨大荣、陈玑,都是代瑛!” “甚至,整个贡院里,还有代瑛!” 舒良颔首,拍拍范青的肩膀:“你分析得不错,那本公给你机会,能不能把其他的代瑛,都挖出来?” “标下必不负厂公厚望!”范青就等这样一个机会。 他没有孟州、张永年的狠,也不是龚辉,是舒良的心腹,他只能靠能力,得到厂公的赏识,一点点往上爬。 “好,你去查,把整个贡院翻过来,也没有问题!” 舒良这边刚让范青去查。 宫里就传来消息,令舒良停止调查,返回宫中交差。 “皇爷为何……”舒良刚问。 那公公却摇摇头,不语。 舒良只能领旨,但他没终止范青调查,而是打开贡院的门,入宫禀报。 入了宫,他快速进入乾清宫。 进殿行礼后:“皇爷,奴婢已经查出了眉头。” “嗯?说来听听?”朱祁钰抬起眼皮子,放下奏章,然后站起来。 舒良把范青的分析说了一遍。 “这是你想出来的?”朱祁钰讶然。 “奴婢没这个脑子,是范青想的。”舒良可不敢揽功。 因为完全没必要,他知道自己的权力来源,是皇爷的信任,而不是他有多大的能力。 “朕就说这个范青不错,你好好用吧。” 朱祁钰忖度着:“范青的分析很有道理,这个代瑛还真不是一个人。” “但不要查了。” “朕见过曹吉祥了,曹吉祥说,正统十四年,漠北王也查过此事,但忽然土木堡一败,命都快没了。” 朱祁钰亲手把舒良扶起来:“舒良,朕也怕,有这一天。” 噗通! 舒良赶紧跪下:“奴婢愿豁出一切,保护陛下!” “你的心朕知道。” 朱祁钰道:“所以现在不该查了,咱们力量太小了,朕看似拿回了皇权,其实处处受制。” “最可怕的是,朕不知道谁可信。” “近几天,朕反复在想,谁能成为朕的人呢?” “却想不出来。” “朕发现,该信任的时候,朕一个人都不敢信啊。” “这也许才是他们的目的,让朕怀疑所有人!” 朱祁钰幽幽叹息。 舒良哽咽道:“奴婢理解皇爷的苦处,但这群人刚好露出狐狸尾巴,奴婢以为应该全都抓出来,永绝后患!” “之前朕也是这样想的。” “但曹吉祥却说,朕查不出来。” 朱祁钰叹了口气:“若能查出来,胡信、陈玑就不会自杀了。” “你信不信,只要你再踏入贡院,杨大荣也会自杀的。” “这些人,不过是弃子。” “查他们也查不出什么来。” “把他们抛出来,无非是警告朕。” “唉,与其抓些小喽啰,不如培植自己的势力。” “舒良,朕跟你说句实话,如今朝堂、军中,所有人都朕都不信啊。” “你出宫,给朕培植心腹。” 舒良刚要说,想留在京中。 “不,远离朝堂,才能培养出心腹来。” 朱祁钰目光阴鸷:“京中朕尚能应付,他们还不敢换了朕。” “朕没儿子,反而成为朕最锋利的武器。” “朕做事没顾虑,也没挂念。” “这是朕最大的底气。” “你出京后,给朕培养心腹,培养可用的人。” 朱祁钰忽然不说话了,让舒良附耳过来:“等某一天,朕忽然给你下旨。” “是朕的亲笔,里面会有特殊记号,无人可仿制。” “到时候,朕不管你在什么地方,只要你活着,就要执行圣旨上的命令。” 舒良眼泪止不住地流:“皇爷……” “备不时之需而已。” 朱祁钰目光闪烁:“若有那一天,朕就需要你出手,让所有人给朕陪葬!” “奴婢豁出狗命,也为皇爷完成!”舒良使劲磕头。 朱祁钰点点头:“出京,即日就出京,不查了!” “奴婢必然为陛下培植出一批可用之人!” 舒良泪流不止。 他能感受到,皇帝心中藏着无比巨大的火焰。 等这团火燃烧起来,就是烈火燎原。 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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