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接受投诚,俘虏全部斩首,筑成京观!为辽东百姓报仇! 四路大军,形成一个口袋,把营口围起来。 营口城内,曹义指挥大军强攻喀喇沁大营。 孛来被打蒙了。 以为曹义手上兵多将广,彼此消耗,明军人多,自然不怕消耗多。 但喀喇沁兵不行啊,没有及时补充。 导致他紧闭营门,不断修建防御工事,谨防明军偷袭。 孛来在帐中天天杀人。 日日陪伴孛来的巴达,瑟瑟发抖。 嘎比亚浑身是伤,因为战败,被孛来鞭笞的,也在身边伺候着孛来,不时遭受拳打脚踢。 “这股明军究竟是哪来的?”孛来现在还一头雾水。 他压根不知道这股明军的来源。 但等了两天,其他两路都没有信息传来,他就知道,自己本部被反包围了。 那么这股明军的来源就是辽东军。 是谁解了辽东之围呢? 驻守大宁的蓟州镇? 还是从京城来辽东的河南军? 又不太对,满都鲁在干什么呢? “首领。” 巴达小心翼翼道:“您说可不可能是大宁驻军?” “不可能!” “绝不可能!” 孛来又加重语气,说了一遍。 他绝不相信,因为鞑靼倾巢而来,打孱弱的大明,绝不可能失败。 而且,在没达到目的之前,是不会退走的。 除非明朝纳了岁供。 那么攻打孛来的就不是几万明军了,而是鞑靼精兵了。 鞑靼有乃就是娘,谁管什么族裔的,只要给足够的好处,让他们把亲爹亲妈的脑袋献出来都没问题。 “万一呢?”巴达小声道。 “那指挥这场仗的应该是于谦!” 孛来对于谦,或多或少有几分恐惧。 盖因于谦在宣镇击退了瓦剌,他无数次推演这场战争,换他在于谦的位置上,绝不可能赢。 巴达默不作声。 喀喇沁兵分三路入侵辽东。 于谦是主帅,他应该坐镇沈阳,指挥全局。 所以和他们对战的,就是辽东军的曹义,这战法太像曹义的战法了。 喀喇沁部和辽东军打了这么多年,彼此间都很熟悉。 偏偏孛来当局者迷。 “你认为大汗败了?”孛来也承认满都鲁汗的汗位,他还是太师呢。 “不然没法解释辽东军出现在这里!”巴达认定了,鞑靼败了,所以于谦移镇辽东。 “可这……” 孛来觉得难以理解,满都鲁军政水平确实不行。 但他整合了鞑靼各部落的精华,尤其有毛里孩、阿里玛这样的能人辅佐。 怎么可能败给了明军? 难道大明从南方调兵,用重兵压迫鞑靼,才使得鞑靼退居漠北? 那鞑靼随时都能卷土重来。 于谦一定在大宁城留下重兵,防守长城。 此刻,他手上的兵力一定不多。 “咱们往盖州去!” 孛来认为于谦手中没有足够的兵力,不过是吓唬他。 让他自乱阵脚,逃离辽东。 不然也不会这么猛攻,不计成本的猛攻。 实在反常。 “首领,盖州是死路啊!”巴达失声道。 “放屁,盖州才是活路!” 孛来指着地图:“你来看,若于谦坐镇沈阳,咱们手中兵力一万五,如何穿过层层包围,返回草原?” 还真是。 曹义兵分五路,对营口形成一个包围网。 后面还有神鬼莫测的于谦坐镇。 别忘了,驻扎在锦州的还有三万河南军,一旦切断退路,凭他们这点人,就算打光了,也不可能顺利逃回草原。 “所以,盖州才是活路!” 孛来目光闪烁:“孔圣人,乃明朝读书人的天!” “一旦孔家落入吾等手里,大明皇帝如何向读书人交代?” “他于谦也是读书人!” “一定会死保盖州。” “就算咱们无法攻破盖州,也能逼明军变得被动。” “倘若攻破了盖州,哼,咱们让大明跪下,大明也得乖乖跪下!” “咱们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就要在谈判桌上得到!” 孛来算盘打得叮当响。 巴达心有隐忧,却见孛来正在兴头上,他可不敢触其霉头。 接下来几天,喀喇沁军向南突围。 丢下一千多具尸体,撕开个口子,成功绕过营口,打下孛罗埚,和盖州城池遥遥相望。 营口内。 曹义老脸通红,孛来给他一记响亮耳光。 喀喇沁兵轻松突破防线,向南逃窜。 南面有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而且,战场上的真实情况,和他的战略构想完全两回事。 他想用主力缠住喀喇沁部,然后等着四方合围,把喀喇沁部钉死在营口城外,一点点围困死他们。 孛来部没有补给,只要熬着、吊着他们,很快就会自乱阵脚,主动寻求决战。 那时候就是曹义的机会。 结果,孛来反应迅速,向南突围。 至于他的主力,三天前一战被打崩了,无法拖住孛来部。 所以才让孛来迅速摆脱了他的牵制。 导致他的全盘战略构想彻底成了笑话。 从主动变成被动。 这几天他一直坠在孛来后面,不断往里面填尸体,连他的心腹手下都对他产生不满。 仗不是用尸体堆出来的。 兄弟们的命,也不是你曹义升官发财的垫脚石。 四万八千人,曹义丢进去近两万人,战果没有,损失巨大,将官不满。 他没法向大帅交代。 “必须死保盖州!” 但响应者寥寥。 当兵吃饷,能获得战功是最好,活命才是第一位的。 结果主将根本不吝惜兵士的性命。 用他们的性命,换取自己的荣华富贵。 哪个兵卒愿意卖命? 要不是曹义镇守辽东多年,威望极高,兵士早就哗变了,投降孛来去,去哪不是一样吃饭? “史知远,伱来打前锋!”曹义森冷道。 他是辽东总兵官,兵士的想法他不管,他就要爵位。 “遵命!”史知远不敢忤逆。 五路汇聚,还剩下两万八千人,曹义给史知远五千人,让他做前锋。 陆续安排几支军队。 然后,又派人从各城抽调兵马,汇聚盖州。 毕竟喀喇沁部转攻为守,各城无须多留兵马,维持治安即可,精锐部队被不断抽调到平山和汤池堡。 平山和汤池堡,与孛罗埚形成三角平衡,孛罗埚和盖州遥遥相望。 孛来也开始把撒出去的军队召集回来。 喀喇沁部是来抢掠的。 所以围住一城,就把人撒出去,去田间地头烧杀掳掠。 辽东各城守备,只想完成督抚命令,谁管老百姓死活啊,士绅可进城,老百姓自谋活路去吧。 所以城外一片修罗地狱。 曹义也不是吃素的,他知道喀喇沁兵撒出去了,有一些还没回来。 所以他也把本部骑兵撒出去,组建五支千人队,负责狙杀回营的喀喇沁兵。 两边兵卒绞杀。 孛来向盖州方向流窜的消息传到了沈阳大营。 嘭! “曹义是干什么吃的!” 胡豅大怒:“五万余人,连堵住喀喇沁都做不到吗?” “他到底知不知道,盖州里面装着谁?” “一旦盖州丢了,曹义要被诛九族!” 公堂里,所有人面色阴沉。 “本以为曹义镇守辽东多年,是员良将,结果把仗打成这副鬼样子!” 顾荣冷笑:“孛来本部只有两万五千人,围攻营口,损失了三千多,被曹义一冲,损失了万余人!” “只剩下一万五千人了!” “怎么能被他向南突围呢?” “五万兵都是猪吗?” “忘了大帅的嘱咐了吗?” “在北面放开条路,死守南面,放孛来他们回家!” “这才是战略!” “曹义这个水平还想封爵?” “他镇守辽东几十年,是吹出来的吗?” “华而不实的蠢货!” 顾荣怒不可遏。 一旦战报传到京师去,盖州被围困,连大帅也得吃瓜落儿。 陛下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他是于谦的亲兵,自然要为于谦着想。 于谦沉默不语。 “卑职愿率兵驰援!”张固躬身道。 于谦面沉似水,喃喃道:“孛来不愧是鞑靼名将,知道北方必然是天罗地网,所以向南突围,去打盖州。” “可他怎么知道,盖州安置着孔家呢?” 于谦不解。 “可能是附近村民说的吧?”张固不太在意这等细枝末节。 于谦却摇头:“无知农夫,知道什么孔家,这盖州的水,也不是一般的深啊。” 这话没头没脑。 张固皱眉:“大帅是怀疑有人在兴风作浪?” 胡豅也眯起眼睛。 喀喇沁部突然袭击辽东,本就十分奇怪。 关键袭扰辽东,打打秋风。 为什么要翻越长城,往盖州方向移动呢? 你说诡异不诡异? 难道孔氏叛国?想去草原上当文宣王? “没有证据,没法猜测。” 于谦是文人出身,但他可不迷恋圣人,对圣人后裔,更是没什么好感。 那孔弘绪在封地内没少闹出幺蛾子,他数次上书请求陛下严惩不贷。 要不是李贤给他兜底儿…… 等等! 李贤,辽东督抚? 孔家人被强迁至四平城,结果四平城刚刚开建,喀喇沁部就打来了。 然后,皇帝被迫下旨,将孔氏暂时安置在盖州。 孛来的主力,却向盖州方向运动。 这是要干什么? 孔家在用这种方式,抗拒迁居四平城吗? 那喀喇沁部是怎么来的呢? “罢了,此事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于谦盯着地图,沉吟片刻,决然道:“咱们不管盖州防御。” 张固、胡豅等人睁大了眼睛。 “大帅!”张固要劝。 于谦这是要自绝于文官啊! 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 “无妨,天塌了本帅来撑着!”于谦难道不想要名声吗? 他想要,可现在还能要了吗? 他打了几场震古烁今的大胜仗,还敢要名声吗? 当今皇帝可不是软弱可欺之主。 一旦有人进谗言,说他于谦有司马懿之志,他于谦解释的清楚吗? 别忘了,以前的于谦理想是什么? 是要圣人的。 所以他不拉帮加派,反而在文武中间都留下了好名声。 这种好名声,现在却能害死他! 圣人肯定不敢做了,他敢做圣人,皇帝就敢让他去阴间去做。 封王才是他最终归宿。 既然注定变成武勋,名声还有什么用? 名声只会是羁绊,羁绊他难以善终。 千万别小瞧谗言。 这世间,没有几个刘禅和诸葛亮的,更多的是曹芳和司马懿。 皇帝能信他一次两次,难道每次都能信吗? 所以,现在是抛弃名声最好的时机。 得罪了孔氏,他于谦就算有千古第一战功,文官照样能把他抹黑成千古第一佞臣。 史书的笔,文官的嘴。 一个都别信。 丢了名声,他于谦未来的路也稳了。 他今年六十岁了,肯定活不过皇帝的。 皇帝又有太祖、太宗之志,必然会重用他,让他做活着的异姓王! “先说战事。” 于谦淡淡道:“盖州交给曹义,本帅会给曹义下达命令,让曹义钉住孛来。” “先吃掉喀喇沁部两路,张固,郑古塔,你二人各领七千人,驰援李贤和吕原,务必吃掉喀喇沁兵。” “传令梁珤走水路去营口。” “胡豅、顾荣,你二人提前去营口等梁珤。” “再令梁珤拆分成三路,你三人各领一路。” “在曹义外围包围起来,压缩喀喇沁部的活动空间。” “喀喇沁部会不断突围,你们不断设阻,不断消耗。” “令其军力疲惫即可,不必非要决战。” “本帅坐镇沈阳,沿途设下伏兵,等着喀喇沁部上钩。” 于谦的命令传达下去。 他给张固和郑古塔一万四千人后,手里只剩下五千人左右。 他要从各城抽调一部分人。 命令传到曹义手中。 坐镇营口城中的曹义,嘴里泛着苦涩,看得出来,大帅对他十分不满。 他想继续抽调各城守卒。 却遭到大营拒绝。 不许他再抽调兵卒,只令他围困喀喇沁部,不许再硬碰硬。 哪怕喀喇沁部攻打盖州,也不许强攻,只许袭扰、消耗。 曹义看到大帅手令,整个人都懵了。 大帅不管孔家了? 据说,被强制安置盖州后,孔家一天三道奏章送去中枢,天天叫苦。 连皇帝都不断下旨安抚孔家,甚至还做出了让步。 盖州守军苦不堪言,很多百姓把房子倒出来给孔家居住。 百姓则挤在军营里,孔家人娇生惯养惯了,嫌这嫌那的,各种问题频发。 盖州乱成一锅粥。 甚至,还发生了民变。 皇帝下旨申斥焦胜、焦谦,令城中实行军管,任何人都没有特权。 自此,盖州才恢复井井有条,送往中枢叫苦的奏章也消失了,因为是军管,无关人等不许出城,显然,孔家就是无关人等。 据说皇帝派人抽了焦胜、焦谦三十鞭子,俩人躺了十几天。 在京师的焦礼,在宫外跪了一天一夜,被抽了三十鞭子,才让他滚回家。 这是传达什么信号? 曹义明白了。 皇帝把孔家当根草。 大帅怎么可能跟皇帝唱反调呢? 他区区辽东总兵,办好皇差才是第一要务,管他孔家死活呢!他曹义又不是文官! “如果不管孔家,那孛来部就是冢中枯骨了。”曹义看着地图,顿时笑了起来。 从孛罗埚喀喇沁大营眺望。 对面明军,不断往平山方向云集的大军,忽然停止了。 没有增援军队。 驻扎在孛罗埚的孛来军,收到消息,下意识以为辽东兵力枯竭。 过了几天却发现。 辽东军开始向孛罗埚压缩,但孛来派人去攻,他们反而向后撤。 不像是来打孛罗埚的,更像是赶鸭子。 把孛来军往盖州方向赶。 这下把孛来搞懵了。 他派出两支千人队,去袭扰盖州,结果辽东军反而不动。 “难道明人不要孔家了?”孛来直接懵了。 “可能是的。”巴达有点惊恐。 “是个屁!” 孛来直接一拳轰在巴达的脸上:“你就是个应声虫!能不能想在我的前面?” 巴达惨呼。 孛来看着他就来气,往死里打他。 “别打了,别打了!” 巴达不停惨叫:“我想到了,大明要是在乎孔家,怎么可能把孔家安置在辽东?” “不,还不是辽东!是四平城!” “那四平城本来是女真人的领地,明人花钱买的!” “四平就是个四战之地!” “明人却将孔家安置在那,就是不想要了呀!” “不然孔家为什么联系我们,让我们出兵?” “我们被骗了!” 巴达越说,孛来越生气。 伟大的孛来,怎么能被中原小丑给骗了? 他拼命地捶打巴达。 巴达被打晕了。 “泼醒他!”孛来懒得理他,走到沙盘前。 如果大明不在乎盖州。 那他就深陷泥潭了。 若他是于谦,一定会吃掉另外两路。 围攻沈阳的一路,兵力在一万五千人,另外一路在抚顺,共一万人。 若这两路被吃掉…… 孛来身体晃了晃,他手上就剩下一万两千人了。 能活着回草原的,又能有多少人?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乞降,向大明乞降!”巴达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 孛来更加生气,却没打他。 “首领,只有乞降才能保全实力!”巴达道。 “可大明会同意吗?”孛来干巴巴问。 他没暴跳如雷,更没打人。 巴达惨笑:“会的,大明信奉以仁义治天下。” “吾等归附大明,就如当初朵颜三卫归附大明一样,还在草原上放牧,只是参加大明战事而已。” “首领,只要咱们回了草原上,就能快速恢复实力。” “最多五年,不,三年,咱们就能恢复巅峰实力,就能摆脱大明桎梏了。” 打不过就加入,草原民族常态。 若在草原上,想跑就跑,现在深陷泥潭里。 辽东都被打烂了。 都不用大明坚壁清野,喀喇沁部已经帮助大明坚壁清野了,万里没有人烟。 明军根本就没有顾忌,反而他们得不到补给,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崩溃的。 所以明军跟他们耗时间。 想要获得补给,就得攻城。 可他们全盛时期,连一座城都没攻克,现在败部残兵,靠什么攻城? 如今摆在面前唯一的路,就是乞降。 “没别的路了吗?”孛来语气苦涩,颓然地坐在地上。 “首领,就算咱们跨过层层阻碍,回到漠北,又能剩下多少实力呢?” 巴达哭泣道:“草原上弱肉强食,咱们败了,就会成为其他部落的肥肉。” “鞑靼举国精兵,都没在大明身上捞到便宜。” “咱们败了,也不丢人。” “何况,以草原人的狼性。” “等咱们退回漠北,其他各部一定会挡在必经之路上,砍杀咱们。” “十死无生啊。” “首领,您得为兵卒着想啊,他们的家人,咱们的部民百姓,都在等着咱们回去呢!” 巴达不停磕头,泪水涟涟。 孛来为什么打他? 就是知道打不过了,想投降。 但他作为喀喇沁部的首领,自己说出口威严扫地,就让巴达帮他说出来。 巴达没心领神会,自然要打他一顿,让他说出来。 “既然如此,你作为我的使者,去和大明接触接触。”孛来肯定不想打了。 他必须保存元气。 反正大明向来如此,只要他们肯投诚,归附大明,大明说不定还会封孛来侯爵。 平山大营。 曹义还在规划怎么打。 却迎接来了喀喇沁部的使者,接待后才发现,孛来竟有投诚之意。 巴达说,孛来要么攻克盖州,玉石俱焚。 要么就投诚内附,请明朝皇帝陛下封孛来爵位。 孛来想选择第二条路。 “归化?”曹义目瞪口呆。 孛来倒是会占便宜。 在辽东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等到大军压境之时,他们摇身一变,准备投诚。 放归草原,让他们全身而退? 想屁吃呢吧! “把缴获留下。”曹义可不关心那些死了的百姓,战死的兵卒他也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钱财。 这些钱财在百姓手里,以前没借口从百姓手里面直接抢,这回机会摆在面前,他怎么可能放过呢? 这笔钱财,他打算截留一半。 剩下一半,给皇帝陛下送去,陛下也会夸赞他,何乐不为? 至于百姓和兵卒,不过是消耗品罢了。 巴达一听有门,唇枪舌剑后,答应留下八成。 “但此事本总兵做不了主,还要请示大帅。”曹义心动,若他能做主,肯定答应下来。 不过得分润一些给于谦,上上下下打点完毕,能送到京中的也就两成,估计到皇帝手上,没剩多少了吧。 巴达一听,果然于谦来了。 “在下等得,那就请两家暂且休战。”巴达道。 曹义令孛来写下书信,令其他两路停止攻伐,两军暂时休战。 消息先传到胡豅的手中。 胡豅紧赶慢赶,才在曹义后方构建防御工事。 结果收到了曹义的信报,登时拍案大怒:“没胆的曹义!” “我军已经取得了绝对优势,哪来的谈判!” “凭什么谈判?” “孛来杀害我辽东百姓万万!” “说投诚就投诚!” “但我大明无人不成!” 胡豅作势要撕毁,那使者却提醒他,这是呈报给大帅的。 啪! 胡豅愤愤丢在地上,踩了两脚:“本官恨不得将所有喀喇沁兵凌迟!脑袋筑成京观!” 梁珤和顾荣知道后怒不可遏。 沈阳的于谦收到后,竟哈哈大笑:“此战定矣!” “令孛来部放弃兵器投诚!” “大帅!” 带伤的牛珍还在大营里,他语气哽咽:“咱们的百姓死了那么多,辽东二十年都不能恢复!” “怎么能接受他们的投降呢?” “大帅!” 牛珍嚎啕大哭。 “哭什么!没骨气!”于谦瞥了他一眼。 牛珍收了眼泪,啜泣道:“标下不服,凭什么啊?” “本帅不知道吗?” 于谦阴冷道:“接受了投诚,难道就把他们放归漠北吗?想什么呢?” “传令各军,接收俘虏后,斩立决!” “脑袋筑成京观,祭奠我辽东百姓!” 于谦目光阴冷至极。 牛珍瞪圆了眼睛,完全没想到,大帅打着这个主意啊! “大帅,杀俘不祥!”他惊恐地匍匐在地。 自古便有杀俘不祥之说,往近的说,常遇春就喜欢杀害投降的降兵,所以常遇春年纪轻轻就不幸崩逝。 古之名将,多少人都因为杀俘杀降,遭到了报应。 “本帅不怕!” “这些人,是畜生!是人吗?” 于谦怒吼:“天谴降下,本帅担着!” 牛珍却匍匐在地上:“末将命贱,末将愿意为大帅担着,末将愿意!” 营中多少将领跪下,悲拗哭泣。 于谦却转过身去。 又打赢了一仗。 喀喇沁部投诚,不能接收俘虏,化胡为汉。 因为这些人染满了辽东百姓的鲜血,辽东百姓不会甘心和这些刽子手做邻居的。 而且,这些人都是畜生,专门对百姓动手的畜生! 这种人,岂能让他们继续做人? 何况,从战争层面讲,这些俘虏明军吃不下的。 喀喇沁部应该还剩下三万左右,辽东军损失在七万人,如今辽东镇残破,把这些人编入辽东军,反而会让辽东军胡化。 得不偿失。 还有一层。 他于谦的战功太大了。 先灭瓦剌一部,又打崩了鞑靼十四万精兵,如今又收降了喀喇沁部三万人。 他已经不能用功高盖主来形容了。 而是赏无可赏。 哪怕皇帝是明君、是圣君,却不知道拿什么来赏赐他于谦呀! 他终究是人臣啊。 皇帝再宽容,真能信任他这样逆天的臣子? 就不怕于谦揭竿而起,推翻了大明? 就算不怕,也必须要防。 所以,于谦要自污,做到人臣的本分,让皇帝好做,他才能存活下去。 于谦倏地苦笑,他活了六十岁,却没想到有这样一天,不禁唏嘘。 “去执行吧!” 这是于谦自保的方式。 杀俘杀降,会削弱他于谦的战功。 届时他于谦凶名赫赫,自绝于文臣,又和武勋不来往,将自身班底削到最低,皇帝自然还会用他。 “去给陛下报捷吧!” 两道命令传达下来。 一明一暗。 密信命令杀俘,筑京观。 李贤瞪圆了眼睛:“太保要干什么?” “他要做王了吗?” 他见微知著,立刻明白于谦的深意。 完了! 一旦于谦去做了勋臣魁首,文官势力必然削减,那股神秘力量,反而如无源之水,变成一潭死水。 朝中仅靠胡濙一个人,是支撑不起来文官集团的。 李贤目光凌厉:“本官必须回京!回京!” 于谦! 要背叛文官集团。 李贤见微知著,他立刻写信给京中,让京中提前准备…… 等等,阻止于谦。 把于谦留在文官之中,不能去做武勋,绝不能做的! 以前,文官势大,于谦只是沧海一粟。 现在不一样了,皇帝不断把阁臣往地方派,在中枢培养新人,导致文官集团被不断削弱。 于谦作为文官中掌军的大员,在京中,和胡濙联手,便能压制皇权。 但是,随着于谦功高盖主,也变得不一样了。 如果皇帝现在拿起屠刀,斩杀于谦。 谁也说不出来什么,天下反而会异常平静。 因为于谦的功劳太大了,实在太大了,他李贤听着都恐惧。 千万别把漠北诸族想成弱鸡。 从宣德朝,大明就不是漠北诸族的对手了,大明只有守城的份,甚至任由漠北诸族拿捏。 可于谦,先打崩了瓦剌一部,逼得瓦剌退兵。 再打崩了鞑靼十四万精兵,把鞑靼打没了。 如今,又围困孛来部,收降喀喇沁部。 一年三大胜仗啊!干掉了二十余万胡兵啊! 震古烁今! 战功直逼徐达、常遇春! 如果皇帝杀了于谦,天下人都会沉默的。 因为,于谦的功劳太大了,大到赏无可赏的地步,这样的人,冠以莫须有杀了,还真让人说不出来什么。 不杀,反而才是怪事。 所以,于谦在自污。 他要杀俘杀降,放任孔家被围攻,非但不救,还下令不必管孔家安危。 这是自绝于文官啊。 他倒向武勋,皇帝会封他为国公,死后追赠王爵,板上钉钉。 只有如此,皇帝才会放心于谦。 李贤发现,于谦竟被自己逼入死胡同了。 战功太大,反而成了枷锁桎梏。 “执行吧!” 李贤让喀喇沁兵下马放弃兵器受降。 抚顺、辽阳,李贤和吕原都在收降喀喇沁兵。 但盖州外。 孛来却不同意放下兵器受降。 因为他担心大明反复无常,没了兵器,喀喇沁兵就没了反抗之力。 何况,他们是投降,不是被俘! “我大明岂是反复无常的小人?”曹义亲自来到孛来大营,只带着两个卫士。 孛来看着曹义,两个人还真是老相识。 孛来没少袭扰辽东,都被曹义打退了。 “这……” “这什么,大明向来说话算话!” 曹义充满自信道:“你和大明打交道这么多年,大明何时说话不算话过?你自己想!” “哼,你以为堂堂天朝,是你们草原上那些反复无常的小部落吗?” “可笑至极!” 曹义背后全是冷汗。 他已经犯过错了,这次要是不能顺利招降孛来,爵位肯定和他无缘了。 所以,他才深入敌营,亲自和孛来谈判。 孛来看着曹义坦诚的面容。 确实,大明最守信义。 信义是大明用近百年时间树立起来的。 竖起来难,毁掉却特别容易。 一旦大明毁约,大明百年经营的信誉,就彻底崩塌了。 再说了,喀喇沁部还剩下三万兵马,这些人内附大明,就是巨大的战力,能够帮助大明攻打鞑靼、女真、兀良哈。 “孛来,你内附大明,起码要荣封侯爵!” 曹义提及爵位,就两眼放光:“那是世袭的侯爵啊,老子一辈子就想挣一个伯爵,你他娘的归附就拿个侯爵!” 提及爵位,孛来心思也活跃起来:“能封王吗?” “你没疯吧?” 曹义冷笑:“你是黄金家族吗?配封王爵?做梦呢!” 孛来却想说,也先家族归附,你们大明不也封王爵吗? 那能一样吗? 不封,人家就要打大明,大明害怕,只能封喽。 再说了,那是个空头王,一个名义罢了。 你这个侯爵可不是,要入宫请封的,与国同休。 “那国公也行啊!”孛来心里盘算,从大明弄出点火器来。 两个人各怀心思。 曹义懒得理他:“快点令人放下武器,本总兵还很忙,等见了陛下,你再和陛下讨价还价吧。” 孛来吃个软钉子。 又问了许多。 曹义一一回答他,没有任何错漏。 孛来思前想后,喝了几口酒,斟酌犹豫一个时辰,才让部下放下武器投诚。 却没发现,曹义的脸都僵硬了。 曹义让人来接手。 “孛来,去本官大帐上畅饮。”曹义含笑邀请。 孛来却婉拒,在自己大营里他才踏实。 结果。 到了晚间,他的大营就被踹了。 孛来被人拖出来。 “你们要干什么!” 孛来无比惊恐:“我是大明侯爵,你们要干什么!” “你他娘的是猴儿,还侯爵!凭你也配!” 曹义身披铠甲,手扶宝剑,目光森寒地盯着他。 “我已经投降了,咱们是一家人了!”孛来惊呼。 “谁跟你是一家人啊!蠢货!” 曹义哈哈大笑:“老子骗你呢!蠢货!” “大明怎么会出尔反尔?难道不要名声了?不要道义了?为什么啊!”孛来真的懵了。 当年朵颜三卫,不也是这样内附的吗? 永乐朝,多少蒙人为大明征战啊。 如今为什么要拒绝喀喇沁部投降啊?为什么啊? “道义?名声?” 曹义冷笑:“当然要啦!” “孛来,你要搞清楚,这里是大明境内,你跟我们达成什么协议,外人都不知道!” “至于你们是怎么死的!” “当然是兵败战死喽!” “你的脑袋,就是本官的爵位!” 曹义得意大笑。 真没想到,爵位来得这般容易。 孛来却听到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你们在干什么?”孛来愈发惊恐。 “杀头呀!” 曹义大笑:“既然是战争,自然是要脑袋充军功的!” 孛来瞪大了眼睛,目眦尽裂:“曹义!你个王八蛋!老子要杀了你!” 但他被四个兵卒死死压着。 急怒之下,他眼睛、鼻孔、耳朵流出了鲜血。 那些都是他的部民啊! 是他下令,让他们放下武器投诚的! 结果全成了亡魂! 全都怪他! 都怪他啊! 于谦好狠的心啊,他根本就不要喀喇沁部的俘虏,他要让喀喇沁部亡部啊! 为什么啊? 孛来根本想不通。 难道为了那些屁民吗?不应该啊。 “孛来,你尚且还不知道,鞑靼十四万大军围攻大宁,被大帅一战攻破,十四万精兵尽丧于大宁城!” 曹义冷冷道:“你说说,我们招降你干什么?” “整个漠北,二十年内,都再无战事。” “用你们干什么啊!” 孛来瞪圆了眼睛,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你,你说什么?” 曹义没理他。 “你在骗我,你在骗我!” 孛来嘶吼:“不可能,不可能的!” 鞑靼怎么会败的? 十四万精兵啊,大明用百万大军,才能将他们留下来。 可大明有这么多人吗? 不可能的! 孛来死也不相信。 可是,如果北方还有威胁,于谦怎么可能下令杀俘呢? 喀喇沁部已经投诚了呀。 我们能为你们打鞑靼啊…… 难道…… “大帅传下命令,将尔等头颅筑成京观,祭奠我辽东百姓!” 曹义冷声道:“而你这颗脑袋,就值钱了!” “陛下看到会喜欢的!” 有斧头架在孛来的脖子上,要将他的脑袋剁下来。 “不要,不要啊!” 生死面前,孛来恐惧了:“曹义,放过我,放过我……” 什么英雄,在临死前都会变成狗熊。 “我还有秘密!” 孛来看向曹义:“只要你放过我,我就把我心中的秘密说出来,求求你放过我吧!” 曹义废这么多话,就等着这个秘密呢。 他蹲下来:“告诉我,是谁把你们引来的?” 孛来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曹义,他知道了? “我说了,能饶了我吗?”孛来满脸惊恐。 活着,才能回到部族去,才能重整旗鼓,他不想死啊。 “你先说。” 孛来还想讨价还价,但斧头往下压,脖子上出现一道血线,剧痛临身:“是孔家!是孔家!” 曹义让他写一份口供。 但他不懂汉文,需要翻译。 写完之后。 曹义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冰冷的笑容:“送他上路吧。” “曹义,你背信弃义!”孛来疾呼。 “陛下点名要见你,做臣子的哪里敢违抗陛下的圣旨呢?” 曹义冷笑:“当然了,这见,不是要见你的活人,而是见你的脑袋。” “你的尸体会被挂在城门上,任辽东百姓唾弃!” 咔嚓! 孛来的脑袋被剁下来。 瞳孔之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喀喇沁部却在最辉煌的时候,落下帷幕。 各军开始筑京观。 曹义传令,辽东各城解封,并令各城守军,搜寻残留的鞑靼兵,杀无赦,一个不留。 翌日清晨的辽东。 一马平川的平原上,却让人头皮发麻。 遍地是京观。 哀鸿遍野。 城中的百姓出城后,开始寻找乡下的亲戚,发现都找不到了,整个平原上,家家挂白,人人戴孝。 本来,他们心中该恨朝廷的。 朝廷压根就不管百姓的死活。 任由鞑靼兵烧杀掳掠,各城守军只守城墙,不管城外的百姓。 即便有百姓在城门下乞求开门,都遭到了无视,最后这些百姓都成为了护城河里面的尸体。 持续近两个月的攻防战,让辽东倒退二十年。 但是。 看见遍地的京官,辽东百姓忽然间不恨了。 大仇得报。 祸害他们家人的鞑靼兵,都死在了这片平原之上。 然后,盖州城门打开,却有很多人走陆路、走海陆入京,告御状! 他们无视路上的京观,只有自己心中的愤懑…… 求订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