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景泰帝跳大神,太宗皇帝降雷劫,劈死皇太后! “皇太后慈母之心,漠北王深有感触。” 朱祁钰笑道:“朕呢,也是感激皇太后的。” “朕虽不是您亲子。” “但您一手将漠北王拉下皇位,扶立朕登基。” “虽然八年过去,但朕的心里,一直都暖洋洋的,是感激皇太后的。” 孙太后脸色一变,皇帝在挑拨离间。 “都是哀家的儿子,哀家自然是一视同仁的。”孙太后偷瞄朱祁镇,发现他眸中闪过恼怒。 “哪里呀,若论亲疏,您还是跟朕亲近一些的。” 朱祁钰笑容如花:“自幼便是,您总是疼爱朕多一些,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朕的亲生母亲呢。” 好毒的小子! 你自幼养在宫外,谁见过你呀! 孙太后刚要找补,忽地想到,她刚才说了,是疼爱朱祁钰多一些的。 而皇帝也承认了。 实锤了。 关键亲儿子朱祁镇听了肯定会心中不快的。 换做以前,他不会这么脆弱。 但现在,朱祁镇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了。 连儿子朱见深、朱见潾都背叛了他,钱王妃惨死,周王妃势利,他仅剩的心灵支柱就是母后了。 可母后的心,似乎也不在他的身上…… 朱祁镇的心正在崩溃。 “朕呢,自幼也跟您亲近。” “所以呀,当年在大明危难时刻,您挺身而出,力排众议,扶立朕登基称帝。” 朱祁钰继续挑拨:“当时民间便有传言,说朕才是您的亲儿子。” “当时朕听了,心里还暗喜很久呢。” “如今想来,朕与皇太后,母子之情,早就种下。” 当时确实有这种传言,但都是原主放出去的,想舔人家,但人家不理他,传言就不攻自破了。 孙太后百口莫辩,说什么都不对,欲盖弥彰,越描越黑。 “是以今日,朕奉您为亲母。” “哪怕您想坐朕的位子。” “朕都不以为意,因为您在朕的心中,实在是太重要了。” 朱祁钰言语肉麻至极。 孙太后则看了眼朱祁镇,发现朱祁镇脸色铁青。 原来你们在宫中母慈子孝! 我却在南宫受苦! 那我算什么! 我是您的亲生儿子吗?是吗? 朱祁镇胸中一团怒火在积蓄。 “陛下与圣母皇太后,母慈子孝,乃大明之福,乃社稷之福啊!”蜀王恭声赞扬。 伱不会说话就闭嘴! 她是我娘!是我娘! 朱祁镇阴鸷地扫了他一眼。 而诸王却都高声吹捧,谁会在意他的感受呢? 孙太后被架在火上烤,她轻轻一笑:“皇儿,你肯跟哀家说这些知心话,哀家心里是高兴的。” “为娘的自然希望你们兄弟都好。” “你哥哥犯错了,天下都不饶他,但当弟弟的总要宽恕哥哥的。” “曾经哥哥为你遮风挡雨。” “如今也到了你护庇哥哥的时候了。” 孙太后特别擅长借势,把挑拨的话语,变成了帮助朱祁镇获得新生的理由。 而且说得言真意切,肝肠寸断。 “钰儿。” 孙太后抓起朱祁钰的手,慢慢拉近和朱祁镇的距离。 又拉起朱祁镇的手,将两只手试图放在一起。 又被化解了? “为娘的是妇人,不懂什么家国大事。” “只知道,兄友弟恭,兄弟和睦,才是为娘最希望看到的。” 孙太后却玩命打感情牌:“钰儿、镇儿,你们兄弟能重新和好,是为娘最希望看到的!” 你朱祁钰不是说要孝顺嘛? 那哀家就提要求! 让你护庇哥哥,若不答应,你说的话,岂不都是废话? 朱祁钰作茧自缚了。 玩心眼,他真玩不过孙太后。 难道非得掀桌子吗? “唉!” 朱祁钰眼珠一转,叹了口气:“在朕的心里,朕早就和兄长和解了。” “骨肉至亲,怎么说断就能断的呢?” “何须劳烦皇太后操心呢?” “只是,朕是皇帝呀,朕心里原谅了他,但天下万民、祖宗先灵,如何能原谅他呀?” 看吧! 原形毕露了吧? 孙太后立刻松开他的手。 但朱祁钰却反手握住:“皇太后勿恼,只要漠北王入太庙,乞求祖宗原谅,朕便下诏,给兄长封邦建国!” 孙太后瞳孔微缩,封邦建国?这筹码太大了? 你朱祁钰能说话算话吗? “他是朕的亲兄长呀!” “没有他,朕如何登基呢?” “难道朕还舍不得区区一块地盘?” “就算朕不为了他,也得为了您呀!” “让您开心,是最重要的事。” 朱祁钰握住她的手,眼泪流了出来,情真意切:“是您,迎立了朕;” “是他,让位给朕。” “又都是朕的血脉至亲。” “朕如何忍心一家人骨肉离散呢?” 这话怎么听着别扭呢? 像埋汰人。 孙太后心花怒放,反手握住朱祁钰的手。 和朱祁镇的手,放在一起。 她的手则放在两人手掌外侧,紧紧握住,不肯松开。 “这才是亲兄弟,这才是一家人呀!”孙太后呜呜痛哭。 朱祁镇备受感动:“母后!” 原来母后是爱他的。 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诸王也跟着落泪,仿佛被感动的。 但有心人,却发现了一个漏洞,皇帝是说,求列祖列宗原谅漠北王,才能封邦建国的。 关键列祖列宗都死了呀,怎么原谅他? 朱祁钰有点想吐,演不下去了。 孙太后却顺杆往上爬:“陛下,漠北太远了,哀家不希望你们兄弟离哀家太远,哀家是为娘的,会想念儿子们的。” 她知道,江南肯定不会封给朱祁镇的。 退而求次,她看重了辽宁。 那地方距离京师近,又是养兵的好地方。 不消十年,就能拉起十万铁骑,横扫京师,夺回皇位。 “您嫌漠北太远,极西之地也太远,安南国又有是毒瘴之地。” “都不适合哥哥。” 朱祁钰苦笑:“您不是看好了倭国吗?朕也觉得倭国合适。” 倭国在哪? 孙太后一脸懵。 朱祁钰挣脱她的手,走到地图前,地图是大明地图,他指了指海的对面。 “可是倭寇之地?”孙太后眼前一黑,就知道这个废人没有好心思! 那遍地是倭寇,不是找欺负去了吗? “皇太后莫急。” 朱祁钰笑道:“这倭寇呀,其实都是明人,倭国国内如今正值战乱,彼此纷争不休……” 见孙太后不耐烦,笑道: “不信您问漠北王,这倭国呀,可是天选之地。” “那里的人呀,女子热情,男子开明,甚有奴性,极好统治。” “洪武朝曾来访京师,向中原皇帝俯首称臣。” “太祖感其诚心,将其列为不征之国。” “朕为了漠北王,愿意违背祖制,挥师征讨倭国,平定倭国后,就将漠北王分封在倭国,当倭王。” “皇太后意下如何?” 孙太后脑子有点乱,也不知道倭国到底好不好,又问:“那、那倭国离我大明多远?” “乘船也就十几天,再从山东登陆,也就十几天就能入京,一来一回的也就一个月!” 朱祁镇狂翻白眼。 您说的是广州吧! 唐史记载,倭国来朝,需要一年的时间,还需要一年时间返回,若赶上风浪,还有翻船的风险。 可在皇帝嘴里,好似是国内,眨眼即到。 “一个月还好。” 孙太后脸上露出笑容:“几年便能看见镇儿一次,等哀家百年之后,镇儿也可来京师为哀家奔丧。” “陛下,若封镇儿为倭王,是如周王分封?还是如现在这般?” 她担心,封了倭王,结果只是换个名字,还是被囚禁在南宫。 那就白费唇舌了。 “自然是去做真的倭王啊!” 朱祁钰大笑:“既然说了封邦建国,自然是要做真王。” “只有对朕时,你才是臣子。” “在倭国里,你就是皇帝!” 朱祁镇瞪圆了眼睛,还有这好事? 那我去,那我去! 十年后,本王回来取你皇位! “可倭国人不通语言,可否从内地移民过去?”孙太后玩命给朱祁镇争夺好处。 “那是自然的,想要多少人,随便移过去。” 反正都是骗你的,怎么说都无所谓。 孙太后被皇帝的大方,震到了:“陛下,您莫不是在诓骗哀家?” “那朕这就下旨,改封漠北王为倭王,皇太后意下如何?”朱祁钰笑容不减。 “不是戏言?”孙太后问。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孙太后喜笑颜开:“哀家就说了,哀家有两子,俱是好孩子,不枉哀家疼爱你们一场啊!” “那朕就传旨了?”朱祁钰又问一遍。 “传,传!”孙太后开怀而笑。 朱祁钰嘴角勾起一抹诡异:“传旨,改封漠北王为倭郡王,待大明平定倭国后,允倭郡王朱祁镇封邦建国!实控倭国!” 圣旨说出来,孙太后直接就傻了。 您这是改封? 这是降封! 把亲王降为郡王!亏你想得出来! 你个废人,就知道你没有好心思! 殿中气氛凝固,诸王心中瑟瑟发抖,连曾经当过皇帝的朱祁镇,都被降格为郡王,他们有什么资格,还当亲王呢? 皇帝这招阴损啊。 地图炮,打击面太广。 “陛下,说错了,是倭王,乃亲王也。”孙太后纠正。 “皇太后怕是不知道吧?” 朱祁钰解释道:“朕之前就有旨意,凡是外藩诸王,只封郡王,不封亲王!” 这谁知道啊! 你这是文字游戏,玩赖。 孙太后立刻拉住朱祁钰:“那就等实控倭国之后,再封,如何?” 把好好的亲王爵给搞没了! 谁受得了? “皇太后,您想让朕出尔反尔吗?”朱祁钰语气微寒。 “圣旨还未传出去,如何不能更改?” 孙太后也急了:“先帝在时,只要圣旨未昭告天下,就可以随时更改的。” “皇太后在教朕如何做皇帝吗?” 朱祁钰叹息一声:“罢了,皇太后爱朕甚多。” “恩养之情,难以回报。” “那朕便听命于皇太后。” “请皇太后坐上这皇位!” “朕退位让贤!” “由皇太后来颁布圣旨,朕俯首听命便是!” 朱祁钰满脸坦然,躬身后退。 “你!” 孙太后指着朱祁钰,气得直哆嗦:“你、你岂能视皇位,如此儿戏?” 你这是让皇位吗? 你这是让哀家去死啊! “孝道和王道难以两全,朕不敢违逆皇太后之意,求皇太后责罚!”朱祁钰再退后两步,在朱祁镇之后,躬身下拜。 孙太后脸色铁青。 这是让哀家继位吗? 这是送哀家去死! 亏你想得出来呀朱祁钰!你实在太阴损了,嘴里没有一句实话,句句有坑,全是圈套! 孙太后身体在抖,咬牙切齿:“陛下,切莫嬉闹。” “朕不敢嬉闹,更不敢将皇位视为儿戏。” “只是母命难为,孝道与王道难以两全。” “朕虽是皇帝,但也徒呼奈何!” “为了让皇太后开心,朕甘愿退位让贤,请皇太后登基,坐在这皇位上,发号施令!” 朱祁钰寒声道:“朕这就让内阁草拟退位诏书,然后请皇太后登基称帝!” 孙太后浑身在抖。 眼睛一闭,只能咬牙昏厥过去。 关键她倒下的时候,没人扶她,最应该扶她的人是朱祁镇,结果朱祁镇还傻着呢。 导致孙太后直挺挺地摔倒。 嘭的一声,全面着地! 本来是装晕,结果摔倒实在太疼了,她痛呼出声。 “快,快宣太医,皇太后怕是不行了……” 朱祁钰厉喝,顺势跪在地上:“求上天怜悯,为皇太后延寿。” “正统十四年,大明危难之际,皇太后扶立朕登基,挽救大明于水火!于国有大功!” “而景泰八年,皇太后认为朕操纵权柄,无德无道,试图废立朕而逾举登基,效仿吕雉武媚。” “朕以孝道为先,不敢忤逆,欲自废皇位,求皇太后登基称帝!” “奈何天降雷霆。” “劈中养心殿,余波击在皇太后身上,导致皇太后身体不虞,薨逝在即,朕心中有愧……” 孙太后瞪圆了眼睛,不止要杀了哀家! 还要让哀家承受万世骂名! 你朱祁钰好狠的心啊! 她想说话,问题是当皇帝跪伏在地时,所有人全都趴伏在地上,没人敢抬头。 有人抬头时,皇帝忽然回眸扫视一眼,所有人吓得不敢看。 然后,皇帝,就捂住了她的嘴,捏住她的鼻子,欲使其窒息至死。 孙太后双手想去抓朱祁钰的脖子,但胳膊短,抓不到,只能凌空摆动。 “朕对不起皇太后呀。” “她扶立了朕,有大恩于朕。” “朕还未尽孝,便遭此横祸,可谓是祸从口出啊。” “若她说要逾制登基时,朕拒绝了。” “也许太宗皇帝,就不会降天罚于她!” “她也不至于就此遭殃啊!” 朱祁钰眼泪潸然而下:“太宗皇帝呀,孙儿知错了,请饶恕皇太后吧!” 泪珠噼里啪啦地打在孙太后的脸上,孙太后眼珠子瞪得溜圆:你他娘的净满口胡说,太宗皇帝在哪呢?哪来的天降雷霆,哀家是自己摔的,自己摔的! 你是皇帝,口含天宪,嘴里能不能有一句真话? 明明是你捂死哀家的! 能不能……别捂了,哀家不想死啊! 但进气越来越少。 “皇太后遭此恶劫,皆是朕之缘故啊!” “太宗皇帝!” “您若降天罚,就谴责孙儿吧!” “孙儿知错了!” 朱祁钰泪流满面:“求求太宗皇帝,饶了皇太后吧,孙儿愿意代母受罚!求太宗皇帝怜悯!” 外面只有风雪,没有雷电。 但是,朱祁钰说得有模有样的,仿佛养心殿真的被雷劫劈中了一般。 然后把皇太后给劈死了。 大家都有点信了。 “孙儿乃太宗皇帝亲自挑选之人,大明唯一皇帝,承嗣于太宗皇帝之派位前!” “天命所归,万物所承!” “再也不敢戏言,将皇位拱手让人了!” “孙儿知错了!” 朱祁钰使劲按孙太后的嘴,让她快点死! “敢问太宗皇帝!” “正统皇帝朱祁镇,土木堡之变,兵败被俘,丧权辱国。” “如今他已知错,能否宽恕于他?” 话音方落! 一股凉风吹进了殿内。 把诸王吓了一跳,难道太宗皇帝真的显灵了吧? 朱祁镇身体一软,趴在地上,太宗皇帝不会亲自降临凡间收拾他吧? 朱祁钰也吓惨了,不会应验了吧? 谁让他乱说话来着,惊扰了英魂? 结果,门外传来太医的声音:“微臣参见陛下!” 原来是太医啊! 朱祁钰松了口气,脊背上全是冷汗,嘴上却道:“谢太宗皇帝告知,孙儿知晓!” 他借机松开孙太后,然后恭敬地对着虚空叩拜。 你知道啥了? 朱祁镇小心翼翼抬起头,借着殿里的亮光,他发现母后脸色铁青,脸颊上后青紫痕迹,像是被憋的! 难道是皇帝,当着诸王的面,弑杀皇太后? 他怎么敢啊? “快进来,皇太后怕是不行了!” 朱祁钰满脸惊慌:“太医,若治不好皇太后,朕便杀你满门!” 看见连皇帝跪着呢。 太医哪里敢走进来呀,膝行进来,然后一路磕头。 “快点滚过来!” 朱祁钰大怒:“磕什么头!” “若皇太后有个三长两短,朕就砍了你的狗头!” 朕捂了她那么久,怕是神仙也难救了。 所以样子得做足了。 立孝心人设嘛,不磕碜。 太医吓惨了,赶紧爬过来,打眼就看到了皇太后脸上的手掌痕迹,这是捂的呀。 而且,手成爪状,说明昏迷前剧烈挣扎过的。 双腿成不规则形状,说明剧烈挣扎过。 无一不在说明,皇太后是被掐死的。 “请将皇太后放到塌上,地上凉,怕是寒气入体。”太医磕头道。 人都死了,地上凉怕什么,地下更凉。 有太监要过来搬运。 此事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朱祁钰站起来,挥斥太监,亲自将孙太后抱起来,进入内殿,不许人进来伺候。 “嗷!” 刚把孙太后抱起来。 孙太后喉咙里忽然发出一道声响。 然后扶住朱祁钰,剧烈咳嗽起来。 朱祁钰吓了一跳,以为是诈尸了呢,差点把她丢出去。 这样都没死? 他大概捂了五分钟,已经不动了,应该死了呀。 孙太后余光看见朱祁钰抱着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大喊大叫。 “再说,朕就掷杀你!”朱祁钰疾喝。 好在孙太后剧烈咳嗽,说不出话来,否则就露馅了。 快步进入内殿,把她放在塌上。 孙太后大口大口地吸着新鲜空气,眼神怨毒地看着朱祁钰:哀家没死,找你索命来了! 太医爬过来诊脉,不敢看皇帝和太后。 “你看到什么了?”朱祁钰看着太医。 太医浑身一抖:“微臣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 “方才太宗皇帝显灵,降劫于皇太后,是以才是你看到的模样。”朱祁钰解释。 “微臣知道,微臣知道!”太医自然不信的。 孙太后欲言又止。 想说,又不敢说。 憋死哀家了。 差一点点,哀家就命丧黄泉了,去陪伴先帝了。 皇帝心太狠了,竟然要捂死哀家,还说什么太宗皇帝降雷劫,这都下雪了,怎么会打雷呢? 哪来的雷? 冬天打什么雷? “皇太后身体如何?”朱祁钰问。 “圣母气闭逆行,微臣开个方子,用心调理即可。”太医满脸是汗,拿掉皇太后手腕上的绣帕,使劲磕头。 朱祁钰全程站立,他可不敢坐在床上。 “冯孝。” 他给冯孝个眼神,这太医不能留了,他看见了。 “奴婢遵旨!” 冯孝秒懂皇帝的意思,引领着太医出去,刚出殿,就被一个太监捂住嘴,拖走了。 “皇太后,方才太宗皇帝显灵,您看到了吗?”朱祁钰又故弄玄虚了。 “没有!” 孙太后脸色潮红,脸颊有两道淤青痕迹,面色却苍白如雪。 还在咳嗽。 幸好晚上没什么东西,否则再吐出来,和气息顶住,可就神仙难救了。 “你该看到了的,是太宗皇帝降下神罚,处置于你,记住了吗?” 朱祁钰在她面前,动了动手掌,做捂的手势。 孙太后下意识往里面缩。 “下一次,你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朱祁钰走出内殿,装作感动的模样:“天可怜见,朕的孝心感动了太宗皇帝。” “太宗皇帝决定放皇太后一条生路。” “但皇太后受了惊吓,太医已经开方子熬药去了。” 他坐回椅子上:“朕也被吓到了,以为、以为……再也不能尽孝道了!” 诸王也有点回过味来了。 太宗皇帝真显灵了? 还是皇帝在故弄玄虚? 只有朱祁镇看到了,母后脸上的青痕,明显是被人勒的,当时只有皇帝距离她最近,能做这种事的,只有皇帝! 刚才,皇帝要置母后于死地! 幸好是太医进殿,救了母后一命,否则他在皇宫中最后一根支柱,也就断了。 如果皇太后死了,皇帝一定会让他陪葬的。 皇帝就是个疯子! 竟然众目睽睽之下,要捂杀当朝太后! 简直是疯了。 “倭郡王,若皇太后走了,朕与你可该怎么办啊?”朱祁钰声音悲戚。 但仿佛在说,她死了,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朱祁镇不寒而栗,赶紧磕头:“只求一应祸患,全由罪臣承担!” “朕和你是亲兄弟呀。” “自然是心脉相通。” “方才太宗皇帝显灵,你可有看到?” 朱祁钰需要证人。 总不能自己唱独角戏吧? “太宗皇帝显灵于殿中,罪臣是看不到的。” “因为罪臣有罪,太宗皇帝不想见到罪臣这个不孝孙儿!” “所以不许罪臣去见。” “但隐隐约约的,罪臣感受到了太宗皇帝的气息。” 朱祁镇语气悲戚:“罪臣自知罪孽深重,也不敢叨扰祖先英灵,只求用余生还清罪孽。” 这是个聪明人。 作为太宗皇帝的嫡亲曾孙,都没看到,诸王算个鸟呀,能看到太宗皇帝显灵? 只有英明神武的皇帝,才能和太宗皇帝沟通。 又多了层神秘色彩。 “微臣虽是太宗皇帝孙儿。” “但终究是庶孙。” “微臣自幼时,太宗皇帝便不喜爱微臣。” “是以微臣是没资格面见祖先英灵的!” 郑王也是聪明人,立刻跟进,讨好皇帝。 说这话的时候,差点吐出来。 可不敢吐的,他那是吐太宗皇帝,被贬谪成废人,都是轻的。 但皇帝这般明显,反而说明,是皇帝自导自演喽? 目的何在呢? 诸王没看见孙太后的惨状,当然不知道目的。 “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祖先英灵!” 朱祁钰走到殿门口,对着太庙的方向,三拜九叩:“不孝儿孙朱祁钰,必不敢再以皇位为儿戏,必不敢辱没祖宗英灵,必不敢让大明再受人欺辱!” “不孝子孙朱祁钰在此起誓,愿重开大明辉煌,愿让大明国祚万年,愿让祖宗之英灵,永远安息!” “不孝子孙朱祁钰敬拜!” 朱祁钰恭恭敬敬行礼。 所有人全都调转过来,跟着皇帝叩拜行礼。 装神弄鬼的大戏到此结束。 差点收不了场。 “诸王也累了,天也不早了,下去吧。” 诸王如蒙大赦。 但心里却拔凉拔凉的,连朱祁镇都被降格为郡王了,怕是谁的亲王位都保不住了。 皇帝心里没有半分宗室的地位,难道要效仿曹魏吗? 曹丕视宗室如猪狗,结果便宜了司马家。 诸王慢慢退去。 跪了这么久,大家腿部都没知觉了,退得十分慢。 带诸王退去后,朱祁镇却很聪明:“罪臣愿意将名单,呈给陛下!” “倭郡王,你真想外封吗?” 朱祁镇脸色一苦,皇帝难道又要翻脸了? “陛下已经下了圣旨,难道还要出尔反尔吗?”而在殿内躺着的孙太后,踉跄着走出来,低声质问。 说完,又咳嗽起来。 “皇太后怎能起身呢?” 朱祁钰对门外大吼:“太医的药呢!” 孙太后却脸色一白,这药,是送哀家上路的药吧? 朱祁钰猛地看向她,你想让朕丢丑吗? 可他发现,孙太后以绣帕遮面,而脸上又扑了粉,遮盖大半,又披头散发,几乎看不出异样。 扶着红柱,摇摇欲坠,像极了重病的人。 朱祁钰快速过去,扶住她:“皇太后切勿伤神,朕只是舍不得哥哥而已。” “许感,请倭郡王去偏殿。” 他则扶着孙太后进后殿。 孙太后低着头:“若陛下一意孤行,哀家豁出性命,也要拉着陛下下地狱。” “皇太后说什么呢?快,躺下!” 朱祁钰俯视着她:“朕只是担心倭郡王而已,皇太后怎么不信朕呢?” 药送来了。 朱祁钰亲自端起药碗,打发走太监:“朕亲自服侍皇太后服药,以尽孝道。” 看着皇帝手中的玉碗。 孙太后眸中闪过惊恐:“若哀家死在养心殿,你是脱不了干系的。” “皇太后想多了?来,张嘴。” 侍奉母亲汤药,是要跪着侍奉的。 朱祁钰也豁得出去,也跪着侍奉。 但汤勺放进孙太后嘴里后,使劲使劲地按住她的下牙膛:“你再敢给朕惹事,朕就戳死你!” “这是养心殿,哀家死在这里,陛下是说不过去的。”孙太后说话含糊不清。 朱祁钰使劲抽出汤勺。 孙太后惨叫一声,嘴唇特别疼。 又蒯了一勺,怒气汹汹地塞进她的嘴里:“朕对你已经足够优容了……” “优容?你差点捂死哀家,这叫优容!”孙太后目光充斥恨意。 “是你来瞎搅和!” “若有下次,朕就直接捂杀你!” “不给你重生的机会!” 朱祁钰使劲抽出来。 孙太后嘴唇剧痛,而汤勺抽出的时候,又磕在牙齿上,牙齿也跟着疼。 “这就是陛下侍奉母亲汤药的态度吗?”孙太后咬牙切齿。 “你也配!” 朱祁钰恶狠狠一勺,又塞进去。 孙太后忍着喝。 “朕最后给你一次活命的机会,没有下次!” “明日你就宣称病了吧。” “等朕什么时候气儿消了,你再主持后宫吧。” 朱祁钰冷冷道:“给脸不要脸,既然病了,也不要来回走动了,在宫中好好养着,别闹得真薨逝了!” “到时候朕不把你放进景陵里,看你能怎么样?” 孙太后脸色一白。 刚刚修复好的关系,彻底破裂。 只要她再敢有异动,就直接弄死。 她慢慢闭上眼睛,不予抵抗。 而漠北王被改封为倭郡王的消息,在宫外一石激起千层浪。 朝臣连夜入宫。 在广东,此刻人心惶惶。 方瑛回防。 段思娥收到命令,率军镇守零丁洋。 而西半段交给方瑛协防。 欧信则堵住福建、江西和湖南的道路。 将整个广东围起来。 但势力未成。 惠州府的驯雉里土司造反,打开乌禽峰和南岭的通路,北上和南下,瞬间惠州府烽烟四起。 而惠州府北邻江西。 叛军兵锋向北,击溃欧信留守的军队,打开了江西通往惠州府的道路。 消息传到广州。 逯杲整个人都傻了,因为他的失误,导致皇帝满盘算计皆输,他必然是以死谢罪。 “本督也想知道怎么办!” 刘震海也懵了。 惠州府造反,明显是为江西放开道路的,这样一来,江西就出现一个大缺口。 金忠在江西如何围堵,也围不住了。 逯杲满嘴火泡,急得直跳:“都怪我,都怪我!” “现在怪谁有什么用!” 刘震海也急啊:“要堵上惠州府啊!” 他手中兵力有限,若去惠州平叛,广州可就无兵可调了,这样一来,广州更危险。 广州乱起来,广东就完了。 “我犯的错,我去解决!” 刘震海拉住他:“你去顶个屁用,靠你手里的二百番子吗?” “那能怎么办?” 逯杲真想抽死自己,都怪自己大意,导致局面变得极为被动。 他想去战场上死。 而不是死在监牢里,太憋屈了。 重点是他害怕被严刑拷打。 “传信给欧参将,让欧参将率军平定!” 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问题是,一旦欧信离开潮州府,那么福建的通道也会被打开,江西人可借道平远,走福建,照样逃脱江西牢笼。 整个广东牢笼,漏洞百出,还把江西给害了。 “刘大人,可否调动广海卫?”逯杲忽然问。 “绝不可能!” 刘震海掷地有声道:“哪怕是广州被打破了,广海卫也不能动。” “那是造船厂,若造船厂再被烧了。” “咱们都死了,也无法平息皇爷之怒!” 逯杲使劲捶打自己的脑袋,去哪调兵呢? “不管那些,先传信给欧参将,请他自行决断。” 而欧信,也收到了惠州府叛乱的消息。 欧信手里兵力短缺。 按照他剿匪的速度,从西到东,起码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能彻底绞杀藏在深山里的土司。 因为逯杲的失误,他不得不一路往东,分兵驻守而已。 导致广东整个北部沿线,全都是漏洞,这才有了惠州府造反,若给他时间,那些土司自然不攻自破。 欧信目光凌厉:“仲阿思,你留在这里守着潮州府,老子率领军队去平定惠州府叛乱!” 他不顾军将们疲累,乘坐船支,途经梅州,从水口隘入惠州府。 好在水口隘还在明军手中。 途经兴宁,赶到长乐。 长乐千户禀报,叛军正在攻打老龙埠。 欧信顾不得休息,乘坐江船而下,远远的已经听到了喊杀声。 “兄弟们,这一战,老子打头阵!” “若有人嫌累嫌苦,可以留下,看守船支便是!” “想建功立业的,跟老子走!” “这一仗,并不强迫尔等!” 欧信知道,带领一支士气低落的军队打仗,很容易不战自溃。 所以,干脆把没有战心的兵卒留下。 他率领想建功立业的去。 结果让他大失所望。 只有二百多人,愿意随他一战。 “走!” 欧信率领二百多人,一路奔行。 当看见城池时,天色渐黑,而城池已经摇摇欲坠。 城池上守军寥寥无几,战力也不足,好在下面的都是乌合之众,人数虽多,但也仅仅是人多而已。 “冲!” 欧信率领二百多人,先停下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然后,欧信带头往前冲。 他还瘸着腿呢,医者反复告诉他不能过度劳累,尽量要静养。 但此刻哪里管得上那么多呀。 嘭嘭嘭! 靠近后直接开铳。 火铳打了一轮。 然后只见欧信持刀往前,见人就劈,状如凶魔。 本就不成建制的叛军,被火铳和冲杀彻底打蒙了,如鸟兽状崩溃。 “降者不杀!降者不杀!” 欧信厉喝。 站在老龙埠城头上的守卫,都看傻了。 这是人吗? 上万人围城,转眼就破了。 欧信一身是血,瘸着腿走到城池下,高举腰牌:“本官乃广东参将欧信,速开城门!” 上面的兵丁很仔细,反复核对验证印信后,才予以开城。 欧信看了眼那守军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林锦。” 林锦本就是军户,父死子继,他只是千户所里的一个小兵,把守老龙埠的城门。 “跟着本官吧!” 欧信看重他的认真和稳重。 林锦没想到,自己的谨慎,居然会被欧信看重。 “大人,能不能也带着小人!”和林锦形影不离的叫冯升。 冯升是广西人,被调到惠州府来的。 他和林锦一样,都是想做出一番功绩的年轻人。 “跟着吧。” 欧信进了城,卸下护具,腿部箭伤有再次化脓的趋势。 让大夫来医治的同时,他开始询问叛军占据多少城池。 “回大人,据小的所知,龙川还在据守。” 林锦回禀道:“这股贼人是来自永安城的,永安城破,无数百姓遭了殃了。” “永安城破了?” 欧信让人打开地图:“河源呢?” “河源尚无消息,但、但八成也被攻打中。” 欧信觉得问题十分严重。 这伙叛军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北上,打开通往江西的道路。 “可有叛军越过龙川江北上?”欧信问。 “回大人,远的不知道,蓝口也破了,怕是已经北上了!” 欧信看着大夫治伤,面容扭曲一下:“来不及休整了,去龙川!” “大人!”冯升道。 欧信偏头看他,冯升回禀:“大人,这天马上就黑了。” “夜间行军危险,不如先招募俘虏,身强力壮的征召入军。” “明日天亮后,率领他们去扑灭龙川的叛军。” 欧信听进去了:“依你说的做。” 林锦和冯升,都是总兵之能。 捡到宝了。 欧信瘸着腿出去。 医者刚要劝,欧信摆摆手:“给些银子,去吧。” 此刻只能依靠自己。 欧信走出公堂,骑马出城。 俘虏已经被关押好了,总共收了三千余人俘虏。 “带老子去!” 欧信一瘸一拐的,进了俘虏营,他直接抽刀:“为什么造反?” 他们都看见欧信杀敌的一幕,才被吓破了胆子。 此刻看到欧信提刀而来。 全都吓得跪在地上,不停磕头,说着乱七八糟的方言,都是请罪的意思。 “你们,罪孽深重!” “想赎罪,就得跟着老子平定叛乱!” “明日跟着部队走!” 欧信本想杀几个人立威,结果这些反贼像绵羊一样老实。 翌日天刚亮。 欧信就率军赶往龙川。 而龙川的叛军已经收到了消息,当看到海量的船支顺江而下时,顿时吓破了胆子,纷纷向西退去。 欧信解了龙川之围,也不下船,直奔蓝口。 蓝口已经被打破了。 尸体枕籍。 惨状难以叙说。 欧信面露凶光:“追!” 往河源方向走。 叛军终于不逃了。 因为河源盘踞着三万多人,加上退过来的叛军,超过五万人。 欧信手里区区八千人,还有三千俘虏。 “随老子上岸!” 欧信废话没有,直接就是干。 叛军多是以土匪、土司寨兵为骨干,加以各地百姓临时组建起来,成军之日甚短。 没有精锐武器,都是乌合之众。 欧信不放在眼里。 而在河源县城里,知县正在和一伙人商议着。 “你们就退了吧!”知县叫卜新,和侯臣是一伙的。 “退?凭什么退?” “河源已经是老子的了,新丰近在咫尺,捷报马上就要报过来。” 一个身穿锦袍的男人,满脸霸道:“狗皇帝不给老子活路,老子也不给狗皇帝活路!” 卜新差点晕厥过去! 你是不是疯了!你真要造反? “尚先生,尚先生!” 卜新赶紧说:“外面的人也禀报过了,带兵的是欧信,在广西赫赫威名的欧信啊!” 尚先生冷笑:“欧信算个屁,老子如今拥兵十万!整个广东,谁是敌手?” 这人有病吧! 卜新叹息道:“尚先生,听本官一句劝,咱们的目的是打开江西的道路,而不是和朝堂硬碰硬啊。” “你懂个屁!” “老子既然反了,就没想过再当狗屁顺民!” “不称王称霸,活着有什么意思?” 尚先生的话,引起很多人的共鸣。 广东天高皇帝远的,狗皇帝压根就管不到,何不他们登基称帝? 你他娘吃脑残片长大的吧? 方瑛是两广总督,拥兵上百万,凭你那十万连兵器都没有的乌合之众,打谁呀? 等方瑛回到广东,必然是清算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销毁证据,然后伪装成平民,躲避即将来的灾难。 而不是想着什么称王称霸,多脑残啊。 方瑛手里有上百万大军,都不敢有这个想法,你们区区商贾,还想当皇帝,疯了吧? 卜新是真后悔啊,就不该开城门,把这帮傻子放进来。 “尚先生,当务之急是打开北进的路……” 但卜新的话没人听。 尚先生的手下却谏言道:“不如让咱们的人退了,打开城门,把欧信迎进来,趁机做掉欧信,岂不皆大欢喜了?” 卜新直接闭上眼睛,等死吧,别挣扎了。 欧信是身经百战的名将,能信你这等圈套? 你可真是井底之蛙呀,看不到天空的广阔。 盟里也是的,怎么挑这样的人来造反啊! 这不是茅房里打灯笼,找屎嘛。 多一千,把所有欠账都还清了!求订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