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弟你这些日子,难道就没有听到半点的风声?”
“风声?小弟我这段日子,都在城外整顿军备,今日方入城,到底是什么风声,还请兄长直言相告。”
看到这位现如今在大内惕隐都监任职的挚友那张显得十分严肃的表情,耶律余睹的心也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你知道不知道……现如今有流言说贤弟你勾结文妃长姐之夫耶律挞曷里和附马萧昱,与都元帅耶律淳里应外合,谋立晋王。”
此言一出,耶律余睹两眼夸张地瞪得溜圆,直接拍案而去。
“什么人如此用心险恶,这是想要晋王还有我等的性命不成?”
好在耶律余睹反应快,怒骂两句之后便及时收声,回身走到了书房门口吩咐几句之后,便将书房大门重重地合上。
“兄长你可知晓陛下是什么反应?”
“陛下是什么反应,愚兄我焉能知晓,要知道现如今我虽为大内惕隐都监,可是至今见到陛下不过两面而已。”
“陛下的左右,已经全部都是那萧奉先的人……”
耶律余睹的脸色越发地变得难看,怎么也没有想到,那萧奉先手段如此阴狠歹毒,根本不讲武德。
如今陛下身体尚自强健,犹在壮年,这个时候,萧奉先就开始搞这样的骚操作,想要将他外甥的竞争对手物理清除。
“我要扒了萧奉先那狗贼的皮!”耶律余睹目光阴枭地落在了书房墙上的宝刀上。
“贤弟万万不可如此,现如今,那萧奉先贪生怕死,这些日子出入府邸,身边都有过百甲士护卫左右。”
“想要寻机诛杀他何其难也,何况现如今,这流言愈传愈烈,萧奉先必定会在近期鼓动陛下,向你们动手。”
“愚兄从大帐皮室军的同僚那里收到了消息……”
萧思远的声音低沉了许多,与那耶律余睹小声地商议了足足一个时辰,耶律余睹这才亲自将那萧思远送出府门。
站在门口,迎着那中京凛冽的风雪,耶律余睹的两眼眯成了一条细缝,久久都未动弹一下。
直到风雪中再无蹄声,耶律余睹这才转过了头来,看向身边的心腹,在对方耳边低声叮嘱一番之后。
心腹领命,快步冲进了风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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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思远坐在车中,满脸皆是疲惫不堪之色,目光愣愣地看着车中那豆大的灯火。
思绪瞬间又拉回到了一个多月之前,那位宋国年轻的小高相公与自己交流之时所说的那些东西。
至今犹在脑子里边反复回荡不已,那个时候的自己当然不会相信,只会觉得那高璋分明就是想要离间大辽重臣之间的关系。
可是,等到自己回到了朝堂,当自己开始留心观察情况。
这才惊觉,原来那厮所分析的一切都是真实的,朝堂之上,果然因为陛下的昏庸无能。
让越来越多的臣工,开始有了各自的小算盘。
萧奉先此举,分明就是想要致那晋王和文妃于死地,唯有如此,才好扶立他的亲外甥梁王耶律雅里为太子。
可问题在于,陛下现如今对那萧奉先言听计从,对对方之言深信不疑。
而今,就连其弟萧嗣先那样的无能之辈都已经成为了位高权重的南京留守。
而自己等人,哪怕是当面直言千句,也难抵那奸佞萧奉先一言。
之前自己也已经知会了同为驸马的萧昱,而今又通知了耶律余睹,让他们多加防备。
可问题是,如果陛下真的信了萧奉先之言,怕是当朝又要再出那道宗朝的旧事……
想想当初,奸相耶律乙辛与那汉宰相张孝杰合谋,指使宫婢单登、教坊朱顶鹤等人向辽道宗进《十香词》诬陷萧观音和伶官赵惟一私通。
当今陛下的祖母萧观音被道宗赐死,陛下的父亲耶律浚也同样被奸相耶律乙辛所害。
一想到那场阴谋,令整个大辽动荡不休,延绵至今。
而现如今大辽已经是烽烟四起,国中不宁,倘若再复这等旧事,晋王若再死于奸贼之手。大辽,还能有希望吗?
耶律余睹想要拚上一把,可那能够有胜算吗?他麾下不过三千精锐,而且还都是大帐皮室军。
一旦陛下有旨意到,你耶律余睹能够侥幸从军中脱身,就已经算得上是天之侥幸。
至于那耶律挞曷里此人过于懦弱,胆小怕事,而那手握重兵的耶律淳又远在辽东,哪怕是自己有心,也根本无法知会对方。
想来,那萧奉先最想第一个除掉的人,必定是宽厚仁爱,颇有人望的晋王殿下。
萧思远犹记得那高璋曾言,他很是佩服自己父亲萧兀纳,所以,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可以往那段氏商社一行。
想到那位态度十分友善,待人接物令人如沐春风的大宋权臣高璋。
再想想现如今大辽权臣萧奉先那令人生厌的嘴脸,甚至让心灰意冷的萧思远在想,自己当初为何要回来?
父已殒,子亦亡,还真不如留在那安乐祥和的宋国境内,好歹不必再经历这样的变故……
萧思远不禁回忆起当初,父亲死保当今陛下的那些岁月。
自己作为萧兀纳的儿子,焉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样的事情在眼前发生而无动于衷。
“老爷,到家了……”马车已然缓缓停了下来,车外传来了老仆的声音。
“去那段氏商社,老夫突然想起,再过几日就是吾友孩儿的生辰,去那里看看有什么新奇玩意。”
“老爷,会不会太晚了?”
“不妨,正好无事。”
很快,马车再一次动弹了起来,在大定府的街道上奔驰了起来。
马车内,萧思远原本黯然的脸庞陡然焕发起了神采,无论如何,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自己都要保住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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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及冠的年轻晋王耶律敖卢斡此刻正呆坐在榻沿,看着跟前拜倒在地的萧思远与那内侍省汤药局都提点茶刺。
良久,面色苍白的耶律敖卢斡这才缓缓起身将萧思远与茶刺搀了起来。
茶刺悄然地离开了游猎的队伍,特地前来禀报萧奉先此刻正在陛下跟前,污蔑自己母妃与一干亲戚意图谋逆。
再加上萧思远这位忠耿之臣的密奏,让这位心性宽仁的大辽晋耶律敖卢斡心丧若死。
“倘若真到了那一步,我身为父皇的子臣,难道还能忤逆父皇之圣谕?”
茶刺毫不犹豫地再次拜倒在地,泪流满面哽咽道。
“殿下,奴婢不过是一位卑贱的阉人,殿下却愿意为了救下奴婢的性命出手。
如此仁厚之君,若能登临大宝,必定可令我大辽四海升平。”
“可是现如今,大辽朝局纷外,内忧外患,这个时候,殿下当保全有用之身,岂能明明知晓此乃是萧奉先之歹毒算计,而任由其坏我大辽根基……”
一旁的萧思远亦是以头抢地,连声悲呼不已。
“殿下,难道您还希望我大辽,再经历一场令我大辽社稷动荡的‘乙辛之乱’吗?”
心肠柔软的耶律敖卢斡只能跺脚叹息道。
“你们,你们快快请起,可是我就算是有心解此困局,又能如何?”
“殿下若是信我等,还请殿下速速随臣离开王府。如今那萧奉先既然已经向陛下进奏。
怕是动手在即,只要殿下您能安然无恙,那么必可令萧贼投鼠忌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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