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曦还未开口，道源老祖就像是猜到她会说什么般，拦在她反对以前，继续说道：“我这一命，早该在三百年前了结。”

“这些年时而清醒，时而混沌，拼着一口气苟延残喘至今，为的便是将道明的真面目揭开。让世人不再受他蒙蔽，再报当年碧华死于他手之仇。”

说到这里，道源老祖眼中有悲痛，有歉疚，亦有释然。

自踏上修仙之路起，他一直心境宽和，心善慈悲，不然也不会是整个凌霄宗所收弟子最多的峰主。这些弟子他并非都是因为对方天赋上佳而收，多是因为身世凄惨，无人庇护。他也不仅仅是收下而已，除了最后几名弟子，他因被困无相海迟迟未归，未能给予太多教导，其余每一名弟子，他都付诸了心血与资源。

他这一生无愧自己，无愧宗门。

唯一愧对的便是为他付诸生命的本命灵兽碧华。他心知，有虞曦与魔道众修士，以及无相海上这些大妖在，道明无论如何也逃脱不掉。只要虞曦能够离开山河万象盘，道明必活不成！

虽然遗憾不能亲手为碧华报仇，手刃仇人，但最后一则心愿也算了了。

他如今已是半个废人，没必要再浪费更多天才地宝，灵丹妙药，恢复到如今这个程度，可以坚持到将其余人送离山河万象盘就好。

这样他也算死得其所。

“尊上不必劝我，我的心愿已了。长慧他们脱离凌霄宗，追随于您，我也无甚好担心的。还请您应允我的请求，让我送您与大家离开此地。”

道源语气诚恳，没有丝毫勉强。

可见他是真心诚意，想用自己一命，送虞曦与众妖兽一程。

听着他一番真诚的话语，虞曦不禁沉默。

同样出自凌霄宗忘尘峰一脉，同样是一个师父教导大的。

道源与道明二人之间的人品差距，竟如此大。

一个高尚无私，深明大义，另一个却自私阴毒，无耻卑劣！

虞曦的沉默，让道源老祖误以为她听进了自己的劝说，微微松一口气，嘴角刚挂起一抹释然的浅笑，就听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清冷女声。

“不必如此。”

“离开这里，还用不到你割舍性命。”

道源老祖先是一愣，随即急忙开口，“尊上，这是……”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用他一个将死之人的命，换虞曦这位青龙后裔，以及数百只大妖的性命，简直是这世间最划算的买卖。

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然而不等他一句话说完，虞曦便打断道：“你的命也是命。你可知你的那些弟子为了找到你，为了留住你这条命，费了多大劲，付出了多少心血？”

“若是他们知道你将用自己的性命，换取他们离开山河万象盘的机会，他们怕是从此再难心安。若是可以，我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应该都会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你继续活下去。”

这个问题虽然没有问过麓霞峰那师姐弟几人，但虞曦知道，答案必定如她说的一样。

她的话音落下，冰屋内陷入沉静。

显然，虞曦说的这番话，道源老祖无法反驳。

嘴角还未扬起的那抹释然浅笑，瞬间化为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