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霓虹璀璨。 望江大饭店顶楼的豪华包厢里,充斥着欢声笑语,一桌人相互推杯换盏,好不尽兴。 江忱站在包厢门前,听着从门板透出的隐约说笑声,深吸一口气后推门进去。 他的闯入与热闹的包厢显得突兀又格格不入,包厢瞬间安静了下来,或诧异或疑惑的目光齐齐望向他。 江忱抬脚走到坐在副主位的男人面前,谦卑的向对方做自我介绍,“黄总,久仰,是李秘书让我过来的。” 黄总露出一个恍然的笑,对满桌人的疑惑眼神,简单说了声“这是小江”,随即又给江忱一一介绍在座的其他人。 黄总每介绍一个,江沈就端着酒杯敬一杯,一圈喝下来就是小半斤,江忱脸上很快泛起了醉意。 等江忱喝完,黄总才告诉他,他要等的人还没来,让他先随便找个位置坐,之后就不再管他,而是跟饭桌上的其他人继续谈笑风声。 忍着胃里的火烧火辣,江忱坐在了饭桌的最下位,面对满桌丰盛的菜色却并不敢动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包厢门再次被推开。 一对穿戴考究的年轻男女手挽着手走了进来。 江忱随着众人的视线望过去,黑眸顿时凝住。 男的应该就是他要等的人,而女的赫然是赵晓兰。 赵晓兰在看到江忱的瞬间也有些错愕,不过她很快就收回了视线,跟着年轻男人同包厢里的人一一寒暄打招呼。 江忱拘谨的站在人群之外,并不敢贸然上前打扰。 年轻男人是信用社的二把手,也是水泥厂的债务负责人,名叫范卓。 今晚的饭局,可以说是专门为范卓所设的。 范卓人虽然年轻,身份却大有来头,陪同他来的赵晓兰是他未婚妻。 在这样的场合下,赵晓兰也收敛了平日里的乖张,时不时吃口菜抿口酒,大多时候都安静的听范卓跟人说话,很有淑女风范。 酒过三巡,趁着范卓尽兴的时候,江忱拎着酒壶来到范卓面前,恭敬的给范卓添上酒。 范卓醉眼迷离的瞧着他,“你是?” 江忱连忙做自我介绍,并开口说明自己的来意。 得知江忱是为水泥厂的事找他帮忙,范卓没拒绝但也不应承,只说等明天上班后找相关的负责人先问一问情况。 江忱听得出这是对方的推脱之辞。 水泥厂的查封就是范卓对法院提起的诉讼请求,也怪他自己没经验,被水泥厂老板坑害了,如果水泥厂老板事先跟他提个醒,他肯定早就想办法来找这个范卓了,而不会落到如今的被动局面。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今晚上是他唯一的机会。 江忱咬咬牙,拿过装水的大玻璃杯,倒了满满一杯酒。 这样的一杯酒,至少有三两。 “范经理,这杯我敬您,我干了,您随意,只求您能高抬贵手给水泥厂一个机会。” 说完,江忱仰脖将满满一杯白酒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 “好!” 有人拍手叫好。 一直作壁上观的赵晓兰这时开了口,“亲爱的,人家都这么求你了,你就给人家一个要机会嘛。” 江忱看着赵晓兰,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没安好心,可他没有退路,他现在就是案板上的鱼,哪怕明知前面是火坑也只能闭着眼睛往下跳。 范卓有些纳闷的看着未婚妻,“你认识他?” 赵晓兰轻蔑的笑了下,“不算认识,是我一个高中同学的男朋友,见过一两面。” 得知赵晓兰认识江忱,范卓刚想松口,却听到未婚妻同他以及一桌的人说,“要不然我们来做个游戏吧,他每喝一杯酒呢,就多给他宽限一天时间,喝十杯就是十天,一百杯就是一百天,怎么样?” 在场都是人精,看出赵晓兰是有意捉弄江忱,纷纷赞同附和。 赵晓兰是范卓的未婚妻,讨好了赵晓兰就等于讨好范卓,这也正是他们今晚设宴的最终目的。 至于江忱的死活,关他们屁事。 江忱没有说不的权利,也无法拒绝。 以赵晓兰的意思,是想让江忱用大杯子喝,范卓担心闹出人命,给换成了云吞杯。 云吞杯倒满的话,一杯是五钱,两杯刚好一两。 服务员拿来十个校招的云吞杯。 酒倒好后,江忱一杯接一杯的往嘴里灌,他每喝一杯,旁边的服务员又给添上。 “一、二、三……十一、十二……二十五……” 一桌的人都兴奋的拍着手帮他数数。 随着他喝的杯数增多,数数声也逐渐变大,震耳欲聋。 而江忱却逐渐听不见了,头脑轰鸣,世界开始旋转,但他不敢停,就像没有生命知觉的机器一样,本能的将酒往嘴里倒,拼命咽。 胃从一开始的火烧火辣,到后来仿佛有刀子在翻绞,再到最后麻木失去知觉。 没人知道他承受着怎样的疼痛和折磨,他全部的信念来自于镌刻于脑海里的嫣然笑脸。 姐姐,我一定会把你的房子赎回来。 随着意识越来越模糊,江忱已经昏沉到连酒杯都抓不到了,却还是本能的做出喝酒的动作,直到轰然倒下…… “江忱,江忱……” 熟悉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江忱茫然的看着四周,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他分不清东西南北,也不知身处何地,只觉得很累,很想找个地方休息。 这时,前方出现了一条船。 船上已经坐了不少人,全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还有人朝他招手,示意他也上船。 江忱本能的迈开步子往前走。 然而走了没两步,身后就再次传来熟悉的呼喊。 “江忱。” 是谁在喊他? 他回头,却什么也看不见。 但莫名的,他觉得喊他的这个人对他很重要,他得去找她。 于是他转过身,开始往回走。 走啊走啊,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累得走不动想停下休息时,前方远处忽然出现一个人影,他很想看清楚那人的脸,于是又拼命的往前走,越来越近,终于,他看清了她的脸。 “姐姐……” “嘀,嘀,嘀……” 看着心电图重新开始跳动起来,抢救室里的医护人员齐齐松了口气。 抢救室外,张春喜蹲在墙边,双手紧抱着头,嘴里念念有词。 抢救室的门刚一打开,他顿时像炮弹一样蹦过去,当从医生口中听到“抢救过来了”几个字时,他一下子就瘫坐到了地上,哭得像18岁的傻子。 “呜呜呜,死耗子,你把老子吓死了,呜呜呜……” 普通人想要越过阶层壁垒往上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