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中的东西很简单,总共就三个物件。 一本誊写过的简易“书本”,这本书实在简陋,仅仅是用线修订过,没有封皮,纸张用的就是印有镇玄司钢印的信纸。 书籍的第一页上写着,“修炼此法,可破百锻。习武一途,路遥昭昭,切不可急功近利,应脚踏实地,步步为营。拳练万遍,其境自见。” 字迹如剑,且几分飘逸散漫的感觉。 陈宁一眼就能认出来,这是项悲歌的字迹,是项大人为了自己,亲自誊写的功法。 陈宁压住心中激动,粗略翻看了这本书籍。 这是一本拳法,书中并没有注明拳法的名字出处,内容与以往陈宁习武招式不同处,在于这本书中有呼吸之法,练拳之时,要辅以吞吐气息的口诀。 书的末页,还配有一份“药浴”的配方,说是可以让修炼事半功倍。 陈宁如痴如醉,看完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低喃道:“习武从没有捷径可攀,我练到四十九锻,总共用了七年的时间,不知道达到百锻,又需要多久?” 虽然陈宁没有接触过多少百锻境以上的武夫,但他也曾听闻武夫的强横风流之事。 都说这世间拳头最硬的就是武夫,虽不及修士那番有千里之外取人首级的术法,但也有七境之分,练到极致,也是可摧山倒海的威力。 一己之力可抗天。 除去那本无名拳法之外,还有两个物件。 其一是五张符箓,与陈宁见到的那种寻常符箓不同,这种符箓是用金箔打造,其上用朱砂分别用汉字写着不同的字样。 一张上写着“神将”,另外两张上都写着“清风”。 项悲歌贴心地写了字条,以交代这五张符箓的用法。 这五张金符的用法很简单,只需要辅以口诀,就能使用,是专门为陈宁保命用的。 那张“神将符”可请神将上身,提升实力,而那四张“清风符”则是用以逃跑的,说是三境以下的修士,绝对是望尘莫及。 四张张符箓用以逃跑,只有一张让能拼命打破死局,其意思十分明显。 陈宁苦笑:“项大人还真是让我把‘打不过就跑’这条真理,贯穿到底。” 至于最后一个物件,是一个半个巴掌大小的刀币,刻有“大秦”二字,青莹莹的光泽,似金非金,摸上去不像是寻常金属冰凉,反而有种温暖之感。 信条上说,这东西叫做“大秦刀币”,据说是十分稀有,如果陈宁有机会去到“神机阁”,可用此物换取他中意的宝物。 神机阁,在大秦的地位非凡,类似于镇玄司,也是极为特殊的机构。 只是,神机阁比起镇玄司更加的神秘,是最为神秘的修炼宗派“墨家”建立,虽都是为大秦效劳,但神机阁的名讳鲜为人知,寻常人根本不曾听闻。 若不是项悲歌曾给陈宁笼统讲过大秦的特殊之处,他也不会知道。 神机阁,在项悲歌的口中,属于陈宁绝不可以得罪的“危险机构”之一。 陈宁看过这些东西后,在床底挖了个洞,单独将包裹里的东西存放,然后又将木盒挖出来。 “汉字会暴漏,俄语都出现了,那英文也不见得保险……” 陈宁低喃着,将本刻有英文的物件,全部拿小刀划去字迹,确认不留痕迹后,才又重新将东西都放回去。 两日的事情,让陈宁明白,他对这方天地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前路遥遥,需要慎之又慎。 …… …… 夕阳西下,红霞漫天,暑气终于淡了些。 陈家小院之内,少年人赤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棱角分明的身躯上沁出细密汗珠。 有时候陈宁很感激他的上辈子学习的经历,截然不同的教育经历,让他对于文字特别敏感,就算是那晦涩难懂的无名拳法,他只用了一个时辰,就将其背得滚瓜烂熟不说,也大致掌握了气息吞吐之法。 陈宁有多年习武的底子在,练拳不算困难。 难的是,书中所说,每一拳的递出,都需要配合那气息吞吐,达到“气随拳走,意与拳同”的玄奥境界。 气随拳走尚可好理解,要达到气和拳法的配合。 可那所谓的“意与拳同”玄之又玄,陈宁暂时还抓不住其中玄机所在。 三遍拳法打下来,陈宁已经大致将拳法掌握,开始尝试着所谓的“气随拳走”。 夕阳下,少年的身躯立如松柏,胸膛起伏,一拳接一拳递出! 拳拳生风,破空震鸣! 陈宁似乎感觉不到疲惫,他一遍又一遍地打着拳,随着吞吐呼吸的频率与出拳频率越发同步,他感觉到体内有了一丝变化。 “咚!” “咚咚!” “咚咚咚……” 肺腑之间,气息吞吐之时,陈宁能听到有什么东西在鼓动,如同有人在他胸膛中擂鼓! 那鼓声给了陈宁莫大的鼓励,他感觉到似乎有一股浓烈、炙热的火焰,在他的胸膛中游走周身,如同泡温泉般舒服。 这种感觉太上瘾了! 一遍又一遍,陈宁根本停不下来! 然而,他并不知道,胸膛之内,一团本来死寂的赤红色肉球,随着他练拳,开始挣扎,复苏。 那团东西生出赤红色触手,一根根攀附在到陈宁的肌肉,经脉上,跟着气息的鼓动,有节奏跳动。 咚咚咚! 那擂鼓声,正是这团赤色的肉球发出的,它随着陈宁拳法越来越熟练,鼓动地也越发频繁。 那团血肉好似是寄生在陈宁的身上,随着他的动作不断跳动,好似成为了陈宁的第二颗心脏。 陈宁如痴如醉,不自觉就陷入一种癫狂状态,身躯好像不受控制,一拳比一拳快,一拳比一拳狠厉! 他心底不知道为何,生出无尽恨意,忽然就想将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打碎! “死!死!” 心底恨意无法消灭,陈宁猛然转身,向着院中练拳的木桩疯狂进攻。 狂风骤雨,拳拳拼命! 砰砰砰! 随着一阵轰鸣声,木桩被轰然砸断! 断裂的木桩前头横飞出去,狠狠撞击在墙壁上,木屑纷飞,尘土飞扬。 少年人忽然跪倒在地,剧烈地喘着粗气。 他分明能听到,胸膛中的擂鼓声越来越响亮,似乎要将他的呼吸声,心跳声都要掩盖。 “我这是……怎么了?” 陈宁眼底有疑惑,也有丝惶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膛。 他这才发现,胸膛不知道何时鼓起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鼓包,便随着那擂鼓声,不规则地蠕动、鼓胀,好似有生命般跳动。 “这什么东西?” 陈宁心中一惊,赶忙伸手去摸那鼓包。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鼓包在剧烈跳动,但频率在降低,随着他呼吸逐渐平缓,那鼓包的跳动也变慢,最终消失。 陈宁的胸膛已经恢复如初,好似那团鼓包从来没有出现过。 但陈宁心中的惶恐越发浓郁,他十分确信,有一团不属于他身体的东西在存在于他的体内——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什么诡异的生物寄生了。 “天赋异禀?还是走火入魔?” 陈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情绪平复,抬头看看那木桩,眉头越皱越紧。 这木桩的强度,如果他不能突破八十锻的强度,根本不可能将其打断。 只是短短半个时辰的练习,就能让他的实力从四十九锻猛然拔高到八十锻以上? 还是说那拳法威力太强? 陈宁不信,他能有这等实力。 他的身体出了问题,出了很大的问题! 而问题的来源,就在于胸膛中的擂鼓声,还有那团鼓动的肉球。 陈宁不敢再继续练拳,转身披上衣服,向屋内走去。 他必须去一趟镇玄司,问问项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屋之后,陈宁看了一眼陈家旺,依旧躺在屋中呼呼大睡,鼾声比之前更响亮了。 “他这是怎么回事?生生睡一天了?” 陈宁意识到不太对,走进屋去,摸了摸陈家旺的额头,“不烫,不是生病了……难不成是昨夜被吵到,一宿没睡?” 他皱眉推了推陈家旺,“醒醒,起来吃饭了,有肉吃!” “别,别叫我,我困!” 陈家旺迷迷糊糊拨开陈宁的手,呢喃道:“嗯嗯,肉留着,等会儿吃……你不许吃完……” “还知道吃肉,应该是没事。” 当下,他被胸膛那擂鼓声搞得心乱如麻,见陈家旺不是生病,也没心思细究,只是扔下几个铜板。 “陈家旺,我要出去一趟,床头给你留了钱,饿了自己去买点吃的。” 回应他的,是陈家旺那震天响的呼噜声。 陈宁摇摇头,不再管他,转身穿好衣服,带上横刀,快步向着院外而去。 他刚走出院落,刚好遇到要回家的张家宝。 “陈宁哥,你这是要去巡街了?” 张家宝笑吟吟挥着手,“今日午时,我看到你去书斋找苏先生下棋了……” 他大概还想说些什么,但陈宁没心思听,只是摸摸他的小脑袋,“家宝,帮我照顾好陈家旺,他一天没吃饭了,你等会带他去街上买些吃的,我在他床头放了钱。” “嗯?好!” 张家宝乖巧点头,看着陈宁急匆匆离去。 他看着陈宁行色匆匆的背影,像小大人那样叹了口气,“陈家巷死了人,陈宁哥可要忙坏了……” 不过张家宝也没多想,先回家照顾父亲,给父亲处理污垢,转头就进了陈家小院。 “陈家旺,我来找你玩了!” 张家宝车轻路熟,推开内屋的小门,来到张家旺的床前。 “陈家旺,别睡了!陈宁哥让我叫你起来吃饭!” 他看到陈家旺呼呼大睡,上前用小手用力推了推。 “嗯?” 陈家旺的呼噜声戛然而止,直挺挺猛然坐起身,双眼布满血丝,红彤彤望着张家宝,一言不发。 那眼神有些恐怖,仿若是饿了几日的野兽,正在打量自己的食物。 “喂!陈家旺,你,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张家宝有些害怕,往后退了两步,小心翼翼问道:“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睡醒了!” 陈家旺声音沙哑,舔了舔嘴唇,“家宝,你怎么闻起来这么香,味道好像是酱牛肉……” “你在说什么?” 张家宝有些懵,眼底的惊恐更甚,往后退了两步,“你,你别吓我,这样的玩笑不好笑!” “我没开玩笑!” 陈家旺一本正经,起身抓住了张家宝的肩膀,耸动着鼻子在他身上嗅来嗅去,低喃道:“真是酱牛肉味,家宝,我好饿,好想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