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荒城和内海那帮杂碎。” 左紫凝仗着是东云月亲信,与她抱怨起来:“我说皇帝姐姐,咱什么时候才能出城迎战啊?我快受不了了。” “稍安勿躁,有你出手的时候。” “他们整日在城外叫嚣,骂我们神羽军是孬种…你变了陛下,要换你以前的脾气,早把他们给挫骨扬灰了。” 十三州百万大军倾巢而出,同时坐拥两尊斩凡境,又是主场作战,军民门阀一心,士气正值鼎盛,优势在我。 她不理解。 东云月为何要下旨,命她们原地驻扎,不得妄动。 “唉,你呀你。” 眼看对方都急得抓狂了,东云月只好将谋划说出,左紫凝听完人直接就傻了:“您二老真是艺高人胆大啊!” “不会玩脱的。” “荒城城主、内海三尊、日月教主、大小明王,对面光摆上台面的斩凡就有七位,还不算藏匿暗处的底牌…” “陛下,您晓不晓得,我朝的斩凡拢共只有三位?” 左紫凝一边掰手指数着,一边忧心忡忡道:“即便您与上皇神通广大能够以一敌二,胜算依旧微乎其微呀!” “不是三比七。” “您留了后手?” “不啊。” 东云月摇摇头,指了指左紫凝,又指了指自己:“朕的意思是,除了上皇陛下会出手,你跟朕,作壁上观。” 左紫凝瞬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东云月: “陛下你得失心疯了?” “是他的意思。” “那就是上皇他疯了!” 情急之下,左紫凝甚至顾不上御前失仪:“陛下,上皇年纪小不懂事,您也不懂事?您就这么由着他胡闹?” “他年纪小?你莫不是忘记了,他曾为朕之帝师,你可别被他的皮囊骗了。”东云月古怪地斜了左紫凝一眼。 “再一个,都还没交手,你凭什么武断他打不赢?” 左紫凝反问:“那陛下凭什么武断上皇可以打赢?此战关乎我神羽朝的千秋社稷,陛下不更该慎重以待吗?” “朕相信他!” 女皇帝不假思索对答,声音铿锵有力,据理力争的左紫凝沉默了:陛下到底被上皇灌了啥?感觉不像迷魂汤… 就,很神奇。 堂堂一朝开国帝君,竟舍得以千辛万苦打下的江山为注,陪一个曾经的手下败将,去赌一场,近乎必输的局… 并甘之如饴。 要么是她疯了,要么是整个世界都疯了。 半晌。 左紫凝长长吁出一口气,有气无力开口: “需要臣怎么做?” 终归还是放弃了,或者说,想通了:她只是臣,东云月才是君,尽人事,听天命,才是为人臣子该行的本份。 直谏可以,不能一意孤行,固执己见。 高居云端百年而巍然不动,足以证明东云月非等闲之辈,既然她都坚定不移地选择对方了,那自己追随便好。 反正就算天塌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 “什么都不要做,你呢,就像以前一样吃好喝好…” 女皇帝合上军报,绕过将军案,脆生生站到左紫凝跟前,忽俯下身,撩开她两鬓青丝,眼波流转,笑靥如花: “乖~” … 五年后。 太安城,上阳宫。 当初淹没琼楼玉宇的紫霄雷海,如今已十不存一,院内,断壁残垣,七零八落,到处都是被雷霆砸陷的坑洞。 陈衣盘坐废墟中。 上半身不着片缕,背部爬满纵横交错的翳痕,胸口的海浪印记下侧,一道雷电状隶文忽明忽灭,闪烁着流光。 “轰隆!” 九天之上,为数不多的紫霄雷残余,仿佛临死反扑的囚笼困兽,榨干最后一丝本源砸落,势要与他同归于尽。 陈衣缓缓开法目,徒手一抓。 “滋!” 大腿粗壮的紫霄雷顷刻蜷缩,化作一缕宛如紫蛇般的细小电弧,游曳在其指尖,几个呼吸,其身再不见伤迹。 微弱雷光,令百里外的内海五尊心脏猛然一紧,抬头望:他们终于知道这些年,对方瞒着天下人,干了什么… 执掌天雷! “疯子,疯子,这个疯子…” “这个家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此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本座活了近千年,从未听闻世间有能执掌天雷的法门,天地之力怎会受人间生灵所驱使?太匪夷所思了!” “他朝我们看过来了,我糙,他想干嘛?” 似感知到有念头在窥探自己,陈衣平静如古井的眼底开始泛动涟漪,接着,像起了连锁反应一般,迅速沸腾。 一抹至高无上的意志弥漫。 那是一种权威,天道至公,不容质疑,不容反抗,天威浩荡,却并非这片天地的天威,而是…他自己的天威! 这一刻。 白衣化身为天,掌缘生灭。 他的左手朝麟德殿的方向,缓缓抬起,笔直如擎天之柱,身即青天,通彻九幽,肉眼不敢观的意志无限延伸。 一条通往远方的道,哪怕神空大尊也看不到尽头,但他能感受到那股,足以使斩凡境都为之战栗的气息降临。 天穹聚拢笼罩万里的劫云。 一人沐雷,五尊手脚冰凉,无形杀机锁定着他们,源于灵魂深处的惶恐惊骇愈演愈烈,逐渐占据每个人心头。 “不…不要…逃!”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五尊毫不犹豫地燃血远遁。 陈衣手掌,不紧不慢下压,轻描淡写,代天行罚:万里之外,有一座高不可攀的山,降下一束毁天灭地的雷。 “啊!” 陡然传出的凄唳惨叫,响彻云霄,山体灰飞烟灭。 荒芜赤地,五尊气息萎靡,半跪在地上,尽管皆有负伤,甚至有人跌境,但脸上无不充斥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还好。 他手下留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