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儿在床上咕噜了好久，眼看着就要睡着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另一个自己的呼声。 “醒醒，我的笨蛋。”黑色的希儿在空气中浮现，但希儿很清楚只有自己才能看到她。黑发红眼的自己催促着，驱散了希儿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睡意：“你就感觉不到什么吗？” “另一个我，我已经困了。”希儿半睁着眼睛，表明自己已经到了该休息的时间：“明天还要陪秋月姐姐出去呢……” “明天？你最好现在就爬起来。”黑色的希儿揪住了希儿的脸，用某种血脉相连的精神压迫催促着希儿醒来：“快点，用林秋月给你的那份力量，在这个屋子里感受一下——你为什么从来不用你的力量？” “因为秋月姐姐当初给了我力量之后就……” 希儿咬了咬嘴唇，心底有点委屈。但既然另一个自己如此催促，她还是有些不情不愿地起来，用属于她的那份“凋亡与创生”的力量轻轻扫过整栋房屋，仔细感受着每一个生命的存在。 “咦？” 几乎是立刻，希儿就察觉到了另一个自己想要说的事情。琪亚娜和芽衣房间里那翻滚着的粉红色信息素暂且不谈，为什么在秋月姐姐的房间里，“生命”的反应却有两个呢？ 希儿眨巴眨巴眼睛，下意识地伸出手摸向了枕头旁的手机。但紧接着，黑色的希儿却忽然伸出手挡住了她。 “你确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姐姐大人吗？”希儿看到另一个自己的脸上露出恶意满满的笑容：“不管是谁在林秋月的房间里，现在去把这个把柄捏在手里然后威胁她才是最好的吧？” 希儿看着另一个自己，黑色的希儿漂浮起来，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的看着软弱的自己。两个希儿就这样在房间中对视片刻——而黑色的希儿非常满意的看到，希儿眼中的神色逐渐坚定许多。 “放心吧，只是去看看林秋月那家伙在干什么而已。这是她给你的力量，用在她身上也很合理吧？”黑色的希儿趁火打劫，完全是自认为拿到了要挟林秋月的绝佳机会：“想一想，不管你以后要做什么，只要你把今天晚上的事情说出来……” “我才不会做威胁秋月姐姐的事情呢。” 希儿嘀咕一声，两只小脚已经踩进了鞋子里。黑色的希儿陪伴在她的身后，两人一齐小心地走出房门——夜不深，但琪亚娜家里已经静了下去。如果不是靠着“凋亡与创生”力量对生命的感知，恐怕希儿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那位看起来成熟稳重的芽衣，居然被琪亚娜…… ——咳，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秋月姐姐床上的人到底是谁。 虽然黑暗中无人能看到希儿微红的脸颊，但希儿自己却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有些上升的趋势。她放轻脚步走到林秋月的门前，小心地俯身，将耳朵贴在了门边。 “……睡着了之后喜欢……而你刚好在我旁边……说不定明天早上我……” “……丽塔并不介意。” “……布洛妮娅她们……” “并不知道……直聊到她们都返回房间以后才……林小姐不必担心。”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希儿捂着嘴，瞪圆了眼睛盯着面前的木门，仿佛这样就能穿过木头直接看到门内的林秋月和丽塔。她的小脑袋瓜晕乎乎的，之前听到的那几句话仿佛化学能穿甲弹一样猝不及防地击穿了她的脑壳，随后高温射流在里面翻滚，融化，最终把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毁灭一空。 “我觉得你现在该去厨房找个锅盖，然后把所有人都轰起来。”黑色的希儿蹲在地上，伸出手在希儿的脸上揪个不停，同时非常恶趣味地提议：“捉奸在床！” 希儿晃着脑袋，好不容易才感觉自己脸蛋的温度重回正常。听到黑色的希儿的坏主意，她抬起手在另一个自己的腿上拍了一巴掌——然后她的手拍在了空气中。 黑色的希儿身形暂时消散，随后再度凝聚。她绕着希儿的头在空气中转了个圈，最后伸出手掐了一把她的脸蛋：“好啦，所以你要怎么做？总不会就这样当做无事发生，回到被窝里面去哭唧唧的吧？” “但现在去打扰秋月姐姐是不是不太好……” “哈——我果然是不该对你有期待的。”黑色的希儿叹了口气，随后伸出手：“算了，如果你做不了决定的话就我来。把你的身体交给我，我会狠狠地拿捏那个家伙的！” 希儿抬起头，有些狐疑的盯着在半空中悬浮着的另一个自己：“但上一次……” “什么上一次，没有上一次！”黑色的希儿气鼓鼓地捏住了希儿的脸：“不许提上一次！” “呜呜呜，但上次秋月姐姐身边可没有别人，如果这次……” “没有上一次！也没有如果！” 黑色的希儿似乎真的有些生气，黑色的雾气从她身边涌现，随后不由分说地缠住了希儿的身体。希儿犹豫片刻，但最后还是任由另一个自己取走了身体的控制权。 ——希儿究竟在期待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片刻过后，当希儿再度睁开眼时，平日里那股熟悉的柔软已经消失不见。明明仍然是同一个人，但此刻的“希儿”却显得格外凌厉。 她的赤目仿佛能在黑夜中散发光芒，而随即，她的眼睛就盯紧了林秋月的房门。 “先拿到把柄。”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希儿听：“只要我不接近林秋月，应该就是没问题的。她还没猖狂到敢在姐姐大人和西琳面前找其他人同床的地步。所以只要我能够证明林秋月深夜里和其他人同床的证据，应该就可以……” 她无声地咧开嘴，手机已经捏在了指间。 ————————————————————丽塔并不缺少和同龄的同性一起睡觉的经验。 对于女武神来说，由于任务的缘故不得不和战友们在运输机甚至是前线上挤一挤睡一觉这种事无疑是家常便饭。而不灭之刃小队的特殊性质也让这种事情的出现频率变得更高——虽然很多时候光靠着幽兰黛尔一人就能解决不少问题，但该有的奔波，丽塔还是没少体验过。 丽塔闭着眼，仔细倾听着空气中的微弱声音。她是久经战阵的女武神，因为她的优雅和女仆打扮而小瞧他的人几乎都会因此而吃亏。就算并不如幽兰黛尔那样强得让奥托感叹，她也同样是天命最顶尖的战力之一。 因此，她也绝不缺少战士该有的警觉。 ——毕竟林秋月的睡相可是连符华和安娜在提起的时候，都一致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啊。再加上林秋月晚上五次三番的强调，那丽塔也不介意稍微警惕一些。 她闭着眼，听着林秋月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最后身体从略微用力再到彻底放松。显然，林秋月的入睡速度不慢。 丽塔等待了片刻，却并没有等到林秋月做什么动作。她甚至侧过头确认了一下林秋月的模样，显而易见，此时此刻的死之律者真的毫无防备地就酣睡在她的身侧。 “……晚安，林小姐。” 先前的防备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丽塔心底略微觉得好笑，同时放松了自己身体。但就在她即将入睡的时候，她忽然感觉自己身边的林秋月动了起来，从身下床铺以及身上被褥的力道来看……林秋月大概是翻了个身。 这是单人床，就算仅仅是翻了个身，也足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大幅度地压缩。丽塔睁开眼，林秋月的额头几乎就贴在自己的肩膀上方。但除此之外，林秋月并没有再做出别的什么可疑的行为。 丽塔略微皱眉。若是先前的姿势，她有信心在林秋月做些什么之前给出反应。但在林秋月拉近距离之后，丽塔的反应时间便大幅度地降低了。她盯着林秋月，明明这位死之律者已经陷入沉睡，但此刻她给丽塔的压力，反倒是比白天清醒时要大得多。 “……不，说到底也只是睡后的胡闹而已，能有多夸张呢。” 丽塔猛地回过神来，说到底睡醒了也终究只是睡相，睡着之后的小姑娘又能有多大的威力呢？她又不是没有照顾过幽兰黛尔，幽兰黛尔累的时候，她的睡相也…… 就在丽塔思考的时候，林秋月猛地又有了动作。她蹭了蹭身体，穿过了两人之间作为阻隔的那一层被褥。随后仿佛理所当然一般，林秋月的手搭在了丽塔的手臂之上。而她本人的脸则直接跳过了枕头组成的山峰，直接抵达了丽塔的耳畔。 丽塔，无论是作为女武神还是作为女仆的这十几年里，从未感受到过这般强大的心理压力。 显而易见的是，林秋月本人以及符华和安娜所强调过的“糟糕的睡相”如今就在丽塔的面前成为了现实。而眼下，丽塔必须赶快做出决断，究竟是就这样任由林秋月行动，还是赶在自己还能自由行动之前做点什么？ 丽塔那即便是面对再多的崩坏兽时也能保持理智的大脑，此刻却难得地有些转不过来。 然而偏偏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丽塔忽然听到了房门转轴被人按下的声音。 那已经是被布洛妮娅用润滑油处理过的门锁，原本的机械磨合时的噪音已经被降低到了几乎听不见的地步，但对于此刻敏感的丽塔而言还是相当刺耳。丽塔一时之间分不清究竟该如何是好——先考虑林秋月即将到来的重压，还是立刻处理门外那不明来意的客人？ 丽塔知道自己必须立刻做出决定，而门外的客人也没有丝毫放慢速度的意思。房门推开的瞬间，丽塔猛地起身！ 然后她就被林秋月的手按在了床上！ 丽塔瞪大了眼睛，这一波林秋月和门外来客的配合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她误以为林秋月会像之前两次时那样在一个较为缓慢的频率采取行动，结果就是打了丽塔一个措手不及，而就在她打算再次发力起身的时候，林秋月已经砸吧砸吧嘴抱住了丽塔的腰——她刚刚起身的时候挪动了身体，此刻纤细的腰肢刚好被送到了林秋月双臂的范围。而最要命的是，那位不速之客，此刻正在…… “希儿”没有隐藏自己的身形，在打开门的瞬间她便对着门内的两人举起了手机。她丽塔还僵在一个起身但却又失败了的动作上，而林秋月则抱着她的腰肢睡得正香——老实说这个姿势无论如何也算不上暧昧，甚至丽塔还看得出来非常的抗拒。 这意料之外的情况让“希儿”郁闷起来：“你们两个人怎么没抱在一起睡？” 丽塔绷着脸，用最后的理智维持着自己往日的优雅：“……我和林小姐还没熟悉到那种程度。” “都睡一张床了还嘴硬啊。”“希儿”咂嘴。她举起手机想要拍照，但却又觉得这个角度不太合适。她绕着床铺走了半圈，却发现不管怎么拍，面前这一幕都滑稽远胜暧昧。 但就在这个时候，丽塔的脑袋里却忽然闪过一道灵感。林秋月睡相差，这个事情林秋月自己知道很合理，但为什么符华会知道？为什么安娜又会知道？为什么面前的这个“希儿”也像是早就知道了门内会发生什么一样走了进来？如果不是自己刚刚在匆忙间起身，林秋月抱住自己的位置，恐怕可就不仅仅是腰了吧？ 丽塔低头看了一眼尚在睡梦中的林秋月，心底忽然一阵疲惫。 ——如果早点意识到这个问题，恐怕她绝对不会选择走进林秋月的房间吧？ “希儿”看着丽塔的表情一阵变化，心里也忍不住开始有点打鼓。原本想要抓住林秋月的把柄，如今看来已经变得不太现实。既然如此，眼下还有什么是她能做的呢？ “看你不情不愿的。”“希儿”忽然再度开口，说出了一件让丽塔始料未及的提议：“既然你不喜欢和林秋月一起睡，那我倒是有个提议——我们换一下床铺，你觉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