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十米 陈愚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并没有显得很意外,仿佛早已经知道江万潮会打来电话。 预料之中,却依然抵触。 陈愚任由电话响了好一会儿,在即将挂断的前一刻才接起了电话。 “阿愚,你可比我忙呵?”电话那头,江万潮一上来就是套近乎的口气。 和江万潮的“热情”相比,陈愚的反应多少有点冷漠:“我在工作。” “呵呵,好,陈局。”江万潮的“热情”变成了“不快”,“你应该知道我这次找你什么事情。” 陈愚依旧站在窗前,看着人群散去恢复如常的公安局大院门口,平静地回答:“我不知道。” “陈愚,他不正常,你也跟着不正常吗?”江万潮那按耐着的脾气在陈愚始终消极的回应中一点点被引燃了。 “江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想作为临州的知名企业家,你也不会做干涉执法公正的事情。” “你呀你,真的和你的名字一样,太不知变通了,难怪你这么多年了都升不上去。”江万潮显然不痛快了。 “江总,你知道我为什么升不上去。” “呃,呵呵,阿愚,不,陈局,你说笑了。”江万潮这个手握千亿的大佬,此刻竟然有些慌张了,“既然不行,那就算了。” 陈愚欲言又止,沉默的间隙,江万潮就匆匆挂了电话。 陈愚把手插在口袋,怅然望着日暮的临州,自言自语道:“你是怕我提起那个名字吧。” …… 林晓东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觉得双脚沉得如同灌满了水泥。 湿冷,那种深入骨髓的湿冷。 天还没有完全亮,微弱的晨光里,四周枯死的树枝如骷髅的骨爪对他跃跃欲试。 “这是哪儿?”他试图发出疑问,却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个趔趄,他扑倒在了冰雪与泥浆混合的河岸,模糊的视线中,隐约看到一匹野狼对他虎视眈眈。 “我要死了。”他想着,恐惧着,“我要死了。”这个念头又重复了一遍,忽然击中了他的神经,惊恐中他用力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 方形的电子闹钟,显示时间晚上十点钟,窗帘缝漏进来的外面的霓虹灯光。 他一点点找回着现实的痕迹。 这墙,这衣柜。是的,这是他的卧室。 刚才只是个噩梦。 他摸着胸口,心脏依然跳得厉害,身体还没有从巨大的恐惧中缓过来。 梦中的场景历历在目,如此真切,亲身经历一般。 林晓东是个钝感力很强的,睡觉向来倒头就睡,很少做梦。 因为“1·23”的案子,一天一夜高度紧张的奔波,傍晚回家的时候他连衣服都没有脱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没想到,竟然做了这么一个梦,他冷静回想着梦中的片段,似乎并没有什么新奇之处,但放在一起,却莫名地瘆人。 那种充斥全身的绝望,对死亡的恐惧和……他回味着梦中的感受,最终想出了三个字:“不甘心”。 鬼使神差地,叶蘼蘼的脸浮现在他的脑海,似笑非笑的高傲面容。 追查每一个费解的现象背后的源头,几乎是林晓东的职业本能了,这怪异的梦,也必须有个源头。 是她。林晓东分析着,是叶蘼蘼在火锅店那段轻描淡写的讲述,那在野外求生的经历,如同魔咒般,在他的潜意识里烙下了印记,这烙印,满是恐怖。 她不是个疯子,是魔鬼。 他不相信,叶蘼蘼和“1·23”爆炸案的联系只是巧合,巧合,只是还没有找到证据链的独立事实罢了。 …… “最近临州的早高峰真的没救了。”岳健峰拿着咖啡和遇到的同事聊着天走进了办公室。 一进门就看到林晓东猫着腰对着电脑聚精会神地看着,来回点着鼠标。 岳健峰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距离上班还有一个小时,但林晓东仿佛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了。 “林,林队?”他小心翼翼地叫着。 “十米,没错,十米。”林晓东喃喃着。 岳健峰走近了,电脑屏幕上,是暂定的监控画面,高寒雨和叶蘼蘼前后脚出现在画面里。 这是他们发现高寒雨和叶蘼蘼同时出现在中央花园的监控画面。 岳健峰不禁担忧起来,小心翼翼地对着林晓东说:“那个,林队,陈局不让你避嫌来着。你……” “嘘,别吵!”林晓东说着又点开了另外一个日期的监控画面,熟练地找到了高寒雨和叶蘼蘼出现的画面,“果然!” “呃……你在这里坐了多久了?”岳健峰开始担心林晓东的精神状态。 但林晓东还是没有搭理岳健峰的话,继续自说自话着:“她知道,一般4mm监控摄像头的拍摄范围是10到15米,所以每次都跟在高寒雨身后约10米的位置,确保自己和高寒雨被同时拍下来。她是故意让我们发现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说叶蘼蘼是故意的?” “高寒雨的社会关系,咱们查了,和叶蘼蘼没有一点关系。如果不是这个监控,她几乎就完美地从我们眼皮子底下逃走了。” “确实……”岳健峰若有所思,两个醉心业务的人,已经忘记了陈局不让林晓东调查案件的事情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哦!对了林队,你不是和我说,叶蘼蘼说她在中央花园附近练瑜伽吗?我派人去问了,确实附近有一个瑜伽馆,馆里的人证实,监控中显示的时间前后,她确实在馆里练瑜伽,而且是一个人。根据这个高寒雨过去的时间,他们两个人确实没有见面的可能。这个女人,真的是滴水不漏啊。” “不会,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缘故。”林晓东固执地说道,刚要继续说着什么,陈愚从他们办公室门口经过,看到林晓东,随即走了进来,打量着他俩:“你们在做什么?” 一瞥电脑,屏幕关着,目光落在电脑主机上,电源灯一闪一闪的。 陈愚的目光落在岳健峰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