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若开车载着林晓东穿过临州的大街小巷,抵达了临州最早的城中心,那个所有临州人记忆中关于繁华的最早的记忆。 车子驶过了一座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桥,仿佛进入了另外一个时空,这里保留着民国时期风格的建筑,马路两边的商店尚未开张。 朝阳透过繁茂的梧桐树,在马路上落下斑驳光点。 车子停在路边一家不起眼的早餐店,里面只有五张桌子,先到先得。 林晓东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里面的叶蘼蘼,早餐已经上桌,只等着他加入了。 “你这个工作强度,如果JN003在你的身上也能成功的话,我对它的上市可就一点都不担心了。”叶蘼蘼看着在对面落座的林晓东,说道。 林晓东打量了一下这个朴素的早餐店,说道:“你好像很喜欢这样的路边小店。” “我是临大老师的孩子,这些是我的童年。”叶蘼蘼说着,“这家店的炒年糕特别好吃,你可以尝尝。” 林晓东看着叶蘼蘼桌上空空如也,只有自己面前摆了丰盛的早餐,不由得问:“你不吃吗?” “是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吃,不是现在。我现在吃的,你接受不了。”叶蘼蘼的眼神,仿佛在说你知道的。 林晓东当然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叶蘼蘼生吃牛肉的场景历历在目。 他不客气地拿起筷子,吃了一大口年糕,最近确实,胃口好些了:“这炒年糕不错。不过,你不是为了请我吃炒年糕这么简单吧?” “嗯,我只是希望你有更丰富的情境记住我们之间的谈话而已。请你吃饭,只是一种手段。”叶蘼蘼说话有着超乎常人的直接,这种直接来自于她的对掌控一切的自信,林晓东隐约能懂,并不觉得冒犯。 “看来,叶总有重要的事情和我说了。”林晓东笑着又夹了满满一筷子炒年糕。 “我不喜欢被人叫叶总,我们做个约定吧,从现在起,你每叫我一次叶总,我就扣一次阿若的工资。” “我和阿若,连朋友都算不上,你拿他威胁我没道理吧?”林晓东看着一脸认真的叶蘼蘼,不以为然。 但是叶蘼蘼却一挑眉:“你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边界的责任感、泛爱,别说是阿若,任何一个不相干的人,我拉出来要挟你,都能奏效。” 林晓东微微一皱眉,听出这话的弦外之音:“叶蘼蘼,你想说什么?”他这种抵触,类似于一个倔强的学生知道自己犯了错,面对老师的时候反而带着不肯接受归训的逆反,叶蘼蘼点出的所谓没有边界的责任感、泛爱,不由得让他对号入座,是在影射他和蒋琳之间的关系。 “放心,我不会做那些婆婆妈妈的事。”叶蘼蘼仿佛有读心术似的,在林晓东这个微妙的皱眉里,看出了他的内心活动,她手中依旧只有一杯清水,微微转动着,仿佛在玩味水杯的光影落在桌上的变化,“还记得上一次我们谈话,说起过陆光忠逃往国外之前,把自家的宅邸都烧了吗?” “记得啊,怎么了?”林晓东没听出来这两个话题之间的关联。 “因为你这个案子,我看了几乎能找到的所有和陆光忠有关的资料,发现了许多有趣的事情。众所周知的陆光忠故居,似乎并非是他全部的宅邸。” 林晓东瘪了瘪嘴:“你一个搞医药的,怎么突然对历史感兴趣了。” “我爸说过,科学家需要懂人文,没有人文关怀的科学研究必然走上歧途。所以,我们从小被要求看的书,大多数和文史相关的。并不是突然对历史感兴趣。我只是突然对和陆光忠有关的历史感兴趣。” “呵,不愧是科学家,说话还挺严谨。” “谢谢肯定。现在挂着陆光忠牌子的故居,据说是原址重建,不过这个地方更像是他用来会客办公的地方,陆光忠真正的私宅,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被遗忘了。不过也不值得奇怪,放在整个历史当中,陆光忠都算不上一个值得被重视的人物,不过是地方小军阀而已,也就是在临州范围还算有点名气。即便是临大,我看这么多年来历史系似乎也没有人专门研究过他。” 林晓东默默地听着,他认识叶蘼蘼这么久了,知道她从来不会讲废话,如果今早特地约他出来,到目前为止讲的都是和陆光忠有关的话,那么肯定是陆光忠和徐斌勇的案子还有除了密道设计之外的其他联系。 这让他不由得想到了一件事,说道:“陆光忠这个线索,是画画的人提供的。我现在能查到的就是,他可能在1998年也被关在临州看守所,而且就是徐斌勇这个监室。” “我知道。”没想到叶蘼蘼突然说,“那幅画很明显,如果他不是凶手,就是一个曾经在里面待过的人,只不过不知道确切的年份。” “好吧,那么就说到陆光忠这事情了,他把名字藏在画里,难道不仅仅是为了让我们发现密道这么简单?”林晓东讨论起案子,连熬了一个大夜的困意都没有了。 叶蘼蘼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对于他的推测不置可否,只是继续聊着陆光忠的事:“霍桑东路之所以是临州近代繁华的起点,是因为当时临州的显贵都住在这里,陆光忠也不例外。” 林晓东听着不由得转过头看着早餐店外的马路,路对面的巷子里,那些复古而陈旧的别墅外挂满了杂物,电线纵横交错着,已经不复往日的光鲜,随即转回来对叶蘼蘼说道:“你的意思是,这里有一个地方原本是属于陆光忠的?” 叶蘼蘼微微摇了摇头,从口袋里取出了一张同样是影印的旧照片,放到了林晓东的面前。 “这是目前临州能找到的仅剩的一张陆宅的照片。”叶蘼蘼只说了这一句话,仿佛默认林晓东看了照片就能知道其中玄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