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东正说着,边上忽然一只手放在了他的胳膊上,与此同时,有位女士的声音说道:“如果他真的有嫌疑,就单独问话,这个地方不合适。” 林晓东没有转头看她,不耐烦地说道:“健峰,把门关了,除了队里的人,其他人都不要进来!” “额……林队……”一向对林晓东言听计从的岳健峰竟然犹豫了,而所有围观的人也不约而同把目光从林晓东移向了一边,那位女士所在的方向。 站在他边上的是一位年长的女士,穿着林晓东再熟悉不过的制服,一头利落的短发,脸上已经有些岁月的痕迹,但是因为饱满的精神状态而冲淡了年龄的影响,显得神采奕奕。 很快,林晓东目光落在了她肩上的警衔,一麦一星,是三级警监,换言之,是和徐斌勇曾经的级别一致。 “您是钟局?”岳健峰第一个反应过来,不由得站直了身体。 “没错,我是钟棋。”她说着看了看岳健峰,“你是副队长岳健峰,那么你是……”她看着架着拐杖、缠着纱布的林晓东,“林晓东?” 尽管如此,林晓东抓着小许的手还是没有松开,而是执着地对钟棋说道:“钟局,刑警大队林晓东向您报告……” “等等。”钟棋打断了他,“不用向我报告,把人带到审讯室,我直接听。”她说话的语气是平和的,却有种让人不能违抗的威严,向来刺头的林晓东听了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照她说的做了。 审讯室里,小许第一次坐在了接受讯问的那个位置。天花板顶上的灯光打下来,林晓东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仔细看看过小许的脸。 其实小许,并不小了,一个在基层历练了许多年,好不容易到了市局的民警。 只是他那永远积极而勤奋的态度,让人有种他始终是个新人的错觉。 上一个显得如此无辜坐在这个位子的人是郑小花,一样的茫然、惊慌、不知所措。 然而,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郑小花并非看起来那样无辜,这似乎也是给林晓东上了一课,以至于他此刻坐在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事面前,显得过于冷酷了。 “林队,你冷静点,我真的是不小心疏忽了……”小许锲而不舍地祈求着,只是呼吸已经非常急促了,从他进了刑侦之后就从来没有发过脾气,竟然在这个时间也是。 然而此刻的情绪稳定,在这样的氛围下,除了让林晓东用更加怀疑的眼光看待他别无用处。 “我很冷静。”林晓东说着,“你的疏忽,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我让你比对鞋印的时候,你就已经疏忽了。”林晓东盯着他说道。 “林队,那次我是真的没有找不出来,熬了好几个大夜,这个岳队、老梁都可以作证啊!”小许说着,求助的眼神投向岳健峰,然而岳健峰似乎铁了心和林晓东站在一起,丝毫没有回应。 看到岳健峰这样子的小许,一瞬间似乎心凉了,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喃喃着:“你们为什么不信我……” “丁满贯的鞋印,在徐斌勇被害一案的资料中出现过,你熬了好几个大夜都没有发现,这合理吗?”林晓东看着他,继续说,“你不觉得,你越是努力,疑点越大吗?” 小许被说得哑口无言,有一瞬间,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各种情绪,仿佛在他这个躯体里寻找出口,最终都硬生生地被憋了回去。 忽然,审讯室里传来了钟局的声音:“好了,审讯到此为止,林晓东,你到我这里来。” 这是林晓东从业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审讯的过程中,被领导打断,脸上的不快已经藏不住了。 钟棋就在隔壁监看着,林晓东知道。 他看了一眼小许,把笔往桌子上一拍,去了钟棋的地方。 “钟局,小许的心理防线很快就要崩溃了,您这时候打断我,下次让他松口不知道要花多大的功夫了。”林晓东已经急了起来,一进去连门都顾不上关,就冲口而出。 钟棋坐着,用一种令人不舒服的眼光打量着林晓东:“林晓东,如果你平时的审讯水平就是这样,我会很失望,这不是一个市级刑警大队的队长应该有的水平。” 她这话对于林晓东来说无异于釜底抽薪般的打击,质疑他的任何东西都可以,质疑他的业务真的是最不能接受的,何况这话出自新任的局长之口。 林晓东努力按捺住自己的情绪,和钟棋解释着:“钟局,今天事出突然,本来我应该先向您专门汇报关于徐斌勇案子的进展,从我收集到的线索看,小许存在着重大的嫌疑。” “你掌握了什么线索我一会儿再了解,但是从刚才的问话看,我看到的是一个带着偏见的上级在对自己的属下施压,而提出的依据,不足为道。”钟棋的神色比之前严肃许多,仿佛按照她的定力来讲,这样的语气已经属于相当不满。 林晓东愣住了,仿佛是那一句他和岳健峰闲聊的“来者不善”,开始应验了。 如果是去年,他肯定会梗着脖子和钟棋争论起来,然而,此时此刻,林晓东攥紧了拳头,却没有再说什么。 “先把人看押起来,等我听完汇报再说。”钟棋说道。 “我现在就可以向您汇报关于徐斌勇案子的进展。”林晓东立刻说道。 钟棋却看了看他:“我要的不是东拉西扯的东西,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明天一早我专题听下汇报,如果确实证据都指向小许,我会按照回避原则,从其他局抽调力量来跟进调查。” 林晓东被说得哑口无言,杵在原地,目送着钟棋离开了房间。 小许按照钟棋的要求被暂时收押了。 岳健峰从审讯室出来,立刻跑到了林晓东边上:“刚才你们这边麦没有关,我那都听到了,这钟局乍一看挺和气,没想到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