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清脆的金属扣上的声音,老梁的双手被铐起了。林晓东艰难地捡起混乱中掉在地上的塑料袋,除了岳健峰手里的,袋子里还剩下一个莲花糕,他把这块莲花糕递到了老梁的嘴边:“要不,你把它吃了吧?” 老梁脸色立刻煞白,瞪大了眼看向林晓东,忽然张嘴去咬,被林晓东眼疾手快地收回了。 “为什么不吃?”林晓东问着,眼中布满了血丝,那语气,可怕得似曾相识。 “……”老梁没有作答,只是死死地盯着林晓东,仿佛在怨恨他破坏了计划。 “我替你回答吧,这个莲花糕里有致命的毒药,吃了的人会永远闭嘴。”林晓东一字一句地说着,“老梁叔。”林晓东嘶哑着嗓子说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叔,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哼,你知道吗?你现在拄着拐杖的样子,这副心思深沉的样子,这种要致人死地的样子,特别像他,有些东西,是刻在血液里的。”老梁咬牙切齿地说着,如一头衰老而不服输的困兽,充满了对猎人的恨意。 林晓东知道,老梁口中的“他”是谁,他无心争辩,这不是眼下重要的事。 “老梁,你这么说,算是承认了?你可是从头到尾,都说只见过沈国明,林正阳的案子,你没有经手过,也没有见过本人才对。”林晓东说着,他自己没有察觉,这语气有些阴沉。 老梁看了看林晓东和岳健峰,忽然苦笑了一下:“这是你们做的局?我应该没有破绽才对。” 林晓东拄着拐杖,踱了几步:“我们只知道小许在老西门当过片警,没有人记得,很多年以前,老梁你,也是老西门出来的,只是你的同僚都已经退休,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了。就是小许和老西门这层关系,让你动了让他当替罪羊的心思吧?” 听到这里的小许,终于忍不住冲老梁喊道:“老梁叔,林队说的都是真的吗?咱俩关系那么好,你为什么……那时候我熬夜加班,你送热水、送夜宵,都是有目的的?”比起林晓东的有备而来,小许与其说是问话不如是真情实感的控诉,是老梁诬陷他这件事,无论如何他也没有办法接受。 林晓东转身看着小许,说道:“你知道之前我们调取城隍庙监控的时候,在画面里看到你了吗?” “是、是什么时候的事,在丁满贯出事之前,我已经很久没有去那里了。”小许难以置信地说。 “是那个时候起,我怀疑内鬼另有其人。”林晓东再次看向了老梁。 “为什么……那个画面没有问题。”老梁似乎不打算再掩饰了,直白地问着,这话算是承认了。 “因为,城隍庙改造过了,老梁,这个你最清楚,虽然晚上的监控,光线并不好,但还是可以看出,小许身后城隍庙的墙斑驳脱落,和现在修缮过的崭新模样不一样,说明这个画面不是那天的。”林晓东说着。 “那是因为太仓促了,我没有料到你会想到作案时间的问题。”老梁叹着气,如果不是因为他戴着手铐,这语气听起来只是和从前一样讨论着案情罢了。 “小许查看的卷宗,也是你动的手脚吧?”林晓东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他看这些,所以在给小许的卷宗里,徐斌勇凶案现场的鞋印是不对的。” “啊,老梁,你这是要害死我啊?”小许听得目瞪口呆。 老梁没有看他,不是无视,而是不能面对,他只能看着林晓东,追问着:“这些都是你发现我的嫌疑之后才推测出来的吧?你是怎么怀疑到我这里的?” “因为这个。”林晓东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小方盒,老梁看到之后,原本已经煞白的脸越加面如死灰,干瘪的双唇紧闭着什么都不说,但是他浑浊的眼中看得到恐惧。 “放心,这只剩下一个空壳了,不会爆炸的。当然,如果一切顺利,这个东西落不到我们手上,它会和岳健峰的车子、还有我和他的性命一起,飞灰湮灭,而你,继续可以在地下室做个默默无闻的退休警察。”林晓东没有起高声,只是眼中是藏不住的愤怒。 拐杖的声音,敲击在水泥地板上,林晓东往前走了一步,距离老梁更近了:“老梁,这是排爆训练时候教官教我们的手法,我没记错的话,你曾经是排爆的高手。” 这话戳到了老梁的痛处,他那被铐起的手神经质地抖动起来——他的右手受过伤。 “所以……”林晓东的话里仿佛带着叹息,“老梁,你告诉我,曾经一个如此优秀的警察,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决定背叛他神圣的使命,甘心沦为恶人的走狗的……”这是他由衷的叩问,也是在所有线索都清晰的情况之下,依然无法解答的困惑。 老梁的右手抖动得更加厉害了,他用自己的左手用力按住,却无法控制,脸上的难堪多于愧疚,甚至可以说毫无愧疚可言。 “林晓东,上一次你辞职,来我这里交枪和警徽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惋惜吗?这是我做梦都想要拥有的东西,而你说放弃就放弃了。”老梁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就好像刚才那些都不过是无足轻重的插曲,而他早已在命运都的河流中如枯朽的大树沉入淤泥了,“小许……”他突然看向了站在林晓东身后小许,问道:“如果今天,突然有人告诉你,从今往后,你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做刑警了,只能干内勤到退休,你会怎么样?” 小许愣住了,良久说道:“我不敢想,这是我努力了一辈子的事,我不知道不除了刑警我还能做什么?” 老梁凄然一笑:“这就是我们投缘的原因,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一个人,总要为了点什么活下去,如果不是抱负,它就会被其它的东西有机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