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将带过来的朝廷公文进行展示,而上面赫然是三枚户部司、堂、部的官印。
“胡员外,这户部行文果真有此规定!”苏半城是一个较真的人,在看到户部公文果然有此规定,亦是不由得佩服这帮人道。
王越发现自己其实是当局者迷,原本以为他们要给每个盐商写保证书,结果竟然是钻了一个小小的空子。
只是从这个事情亦是可以看到:一旦逮到机会,哪怕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空子,亦会趁机大捞特捞。
其实不是华夏没有真正懂治国的人,但再好的经传到了下面,这帮贪婪的官员亦能够睁着眼睛帮你将经唱歪。
而今的少年天子雄心勃勃,恐怕是要推行一大堆利国利民的改革措施,但想必他是意识不到这地方上的问题了。
华夏治国的问题其实从来并不是高层的问题,高层一直都在努力扮演清流的角色,主要还是由文官集团所主治的地方早已经是烂掉。
“高大人,朝廷每年只给比较少量的盐引进行折色,最多的成化十六年亦是十万引,你们今年怎么还能一下子放出这么多盐引呢?”虽然提盐的顾虑打消大半,但一个新盐商又是提出一个疑惑地道。
在场的盐商其实早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现在两淮衙门发行的折色盐引额度着实太多,甚至有人都要怀疑他造假引了。
王越对这个问题亦是深有体会,像他这个刚入行的盐商都能拿到五千引,其他的老盐商必定更多,但印象中朝廷户部只规定每年发出少量的折色盐引。
高恒面对这个问题,却是神秘一笑地道:“此事涉及另一个隐秘,由于跟咱们的交易无关,故而无可奉告!只是现在有着各位大人为保,且给你们的盐引都盖着两淮都转运使司的大印,你们还担心有假的不成?即便我们胆子再大,亦不敢伪造假引吧?”
王越不由得暗感失望,本以为此次混上来能够知悉全部的真相,但结果仅是得知他们钻了一个小小的空子。
“不错,咱们手里都是正规的盐引,怕啥呢?”
“反正每年都如此,还是快点开始认购盐引吧!”
“跟他们解释这么多做甚,不愿意认购盐引便下船去!”
……
在场的老盐商跟李之清等官员已经打交道多年,所以对主办方显得十分信任,当即便纷纷不耐烦地表态道。
“我们初次参与,自然是想问个明白!既然关系到诸位大人的隐秘,那我们自然不好再探知,这盐引我全部认购了!”那位新盐商观察着旁边新盐商的反应,当即便是表态道。
在场的新盐商亦是慢慢打消了顾虑,虽然两淮都转运使司给出的量很反常,但人家确实不可能给出假引。
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始终是能否顺利能够提盐。
“我全部认购了!”
“我保守一些,只认一半额度的盐引!”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全部认购了!”
……
新盐商在听完两淮都转运副使高桓的亲自讲解后,亦是已经慢慢打消了所有的顾虑,当即便进行表态道。
一时间,场面显得其乐融融。
王越面对此情此景,不由得尴尬起来。
他袖中有着一张两万两的假存票,现在面临着两个选择:要么继续使用假存票购盐,要么则拒绝此次交易。
只是使用假存票很容易被人识破,而拒绝交易同样会让人生疑,这其实是两个都会存在风险的选择。
两利相权从其重,两害相权从其轻。
现在只要顺利到达扬州码头,只要自己手中的假存票能够继续蒙混过关,那么他便能化被动为主动。
还不等王越进行表态,旁边的一个新盐商突然霍地站起来道:“什么?要扣下一成作为知情费?”
“不是扣除,而是要扣押一成金额留在江都钱肆,若是你不到处宣扬,一年后可以全额退还,绝不实言!”高恒对这个情况似乎已经司空见惯,当即便耐心地讲解道。
那个新盐商看着身边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便是进行表态道:“既然如此,我认购一半的额度!”
高恒微微一笑,便是让人员帮忙办理。
其实办理的操作并不复杂,由于都是全额缴费才能登船,而今至少是认购一半。若是选取全额认购自然不用退还银盐,但如果认购一半倒退还一半的银两。
“胡员外,你怎么说呢?”高恒来到王越的面前,却是微微一笑地道。
王越没想到还有扣钱一说,但还是硬着头皮地道:“老夫对你们盐引的真实性生疑,所以不认购!”
“既然如此,你该知道我们的规矩了!要扣留一成作知情担保金,一年后可以全额退还,请先将你的存票拿出来我们批示下!”高恒看着眼前的王越有几分面善,便是微笑地道。
王越面对这个合理的请求,亦是只好将自己的假存票拿了出来,然后将这份假存票交到了高恒的手里。
高恒接过假存票瞧了一眼,却是没有发现上面有什么问题,便将存票转交给随行的书吏。
书吏对处理这个事情已经是轻车路熟,便往上面加盖“扣留一成”。只是他将印盖重新拿起来当即一愣,自己刚刚盖下的印章莫名其妙少了大半截,而后若有所悟地望向自己印章的底部。
高恒正想要继续亲自招呼旁边的苏半城,却是突然瞥见这一幕,显得皮笑肉不笑地望向王越道:“胡员外,你这是要唱哪一出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