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牛吧!
高魁等人当即面面相觑,心里不由产生怀疑。
要知道,陈寿被分配到偏远的湖广安陆京山县,户部亦不过补贴一百张布票,他们五个人加起来才堪堪二百五十张。
且不说张遂此次是被排挤,而辽东跟京城不过数百里之地,户部又怎么可能给他足足五百张布票呢?
不信!
徐鸿虽然一直很相信张遂的人品,但听到张遂给出如此荒谬的答案,脑海的第一个念头虽然不是对方吹牛,但心里却是不相信。
毕竟这货都将那条草鱼红烧了,既然是被朝廷外放辽东担任监察御史,那么户部给的票补只会低而不会高。
足足五百张布票不说数量过于惊人,而且他们的票补亦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差距,所以这一定不是事情的真相。
徐鸿觉得张遂故意找借口推辞自己的心意,仍是坚定地将二十张布票推过去:“我们兄弟就别客套了,以后我若是落难了,还指望你呢!”
高魁等人默默地点头,一致认为张遂其实是撒谎,而今张遂是他们六人中最需要关爱和接济的那一个。
“我真没骗你们,五百张布票都在这里,你们现在总归是信了吧?”张遂看到大家完全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索性将怀中的布票全部拿了出来道。
灯光下,一大叠厚厚的布票像是不值钱般摆出来,同样叠放在桌面上的二十张布票此时显得那般的微不足道。
刚巧送花生米过来的张掌柜看到如此厚的一大叠布票,整个人顿时一个激灵,不由暗暗地咽了咽吐沫。
虽然他的眼睛当即闪过一抹贪婪,只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亦是不敢对堂堂的朝廷命官谋财害命。
啊?
怎么会?
竟然是真的?
海宽等人看到厚厚的一大叠布票后,虽然事情令人难以置信,但事实已经摆在了面前,张遂的票补真的是拥有足足五百张。
原以为张遂是他们六人中最需要关爱和接济的那一个,但足足五百张布票直接粉碎了这一个结论,事情跟他们所猜想的完全不一样。
一时间,大家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张遂在将厚厚的布票放在桌面后,却是突然微微一愣,旋即急忙将夹带着拿出来的一封密折收了回去。
咦?
徐鸿和高魁的眼睛很尖,仅仅扫了一眼后,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
两人的脸上都写满震惊之色,甚至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刚刚,他们两人分明看到那本密拆封面的称呼是“张卿”,天底下能用这个称呼的人还能有谁?
一念至此,两人的酒醒了七八分,这个信息着实是太过于炸裂了。
现在大明朝堂的人事权已经落到皇帝手里,像他们求而不得的老师王越本是谪居的罪臣,但仅是一年半的工夫,王越已经成为高高在上的都察院左都御史。
湖广总督刘忠、宣大总督陈坤和顺天府尹宋澄等能臣都是从司职官员提拔起来的,现在的朝廷已经不再重视所谓的资历和贤名,而是官员自身的能力和圣眷。
在他们本届六百零一名新科进士中,自从刘承业、钱福和靳贵三人因害怕辛苦而申请入职翰林院的时候,他们便知晓这三个人很难得到圣眷了。
亦或者说,在他们这一届进士中,将来成就最高的人必定不是那三位进入翰林院的一甲进士,而是会在他们五百九十八名进士中诞生。
正是如此,他们五百九十八名新科进士在此次协助办差努力表现自己,力争成为弘治二年恩科的第一人。
只是如今看来,他们五百九十八名新科进士或许还难言胜负,但现在走在最前头的恐怕正是这位一直默默无闻的张遂。
很显然,他们刚刚全都猜错了,而且还错得离谱。
虽然辽东地处边陲,监察御史远不及六部主事吃香,但如今其中伴随圣眷的话,那么事情自然是要另当别论了。
整个前堂突然间安静下来,仿若是落针可闻。
眼前的兄弟哪里是要关爱和接济的对象,人家分明已经走在所有人的前面,却是他们所需要仰望的存在。
尴尬,当真是大写的尴尬!
海宽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知县还想要同情人家,脸瞬间红了。
高魁一度幻想自己出人头地小小施舍对方并拉一把,却是有种被打脸的火辣感觉。
徐鸿看到自己排名在对方的前一位,只是看到两人票补无法逾越的差距,顿时想要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来,我们继续饮,今晚不醉不归!”张遂深知此次分离很难再相聚,甚至没有机会再相聚,显得没有多想地端起酒杯吆喝道。
“好,今晚不醉不归!”
海宽等人想到大家即将分离,亦是不再纠结于刚刚所发生的尴尬事情,纷纷将酒杯举地起来响应道。
张掌柜端过来一碟猪头肉,显得十分讨好地道:“这是小店赠送的小菜,还望诸位老爷有机会常来!”
海宽等人抹了抹嘴角的酒渍,虽然桌面上那叠厚厚的布票很显眼,但谁都没有再提及票补的事情。
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而今张遂得到五百张票补,足以证明张遂不是被朝廷抛弃,甚至得到了朝廷的重用。
现在大家都身处官场,又隐隐猜到事情跟紫禁城的那一位有关,故而谁都不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蠢事。
接下来,翁鹏继续用筷子敲起潮汕小曲,海宽则唱着琼州民谣,气氛又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虽然大家即将分离,且张遂背着大家抱上了天底下最粗的大腿,但此时此刻大家的心里还是显得十分高兴。
他们寒窗苦读十年,正是为了入仕为官,而今可谓是得偿所愿,特别他们对自己的去向都显得十分的满意。
倒不是人人都渴望封侯拜相,特别看到王越所做的种种后,他们觉得踏踏实实做实事要比万安和刘吉之流要强。
徐鸿其实是最纠结的一个,好几次想要向张遂开口询问帝眷的缘由,最后都是欲言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