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我，严嵩，圣眷如故 皇帝精舍里各种尺寸的上等宣纸都是常备。 吕芳立刻从墙边的橱格里抽出了一张裁好的宣纸摆到了御案上，砚盒里的墨也是用上等丝绵浸泡着。 这时搁到香炉上略略一烤，也就熔化了。 做完这些，一幅清秀中年相貌的吕芳对严嵩说道：“严阁老，您请。” 严嵩从秀墩上起身，朝着嘉靖一拜，白发苍苍的他，却是一副童颜模样。 鹤发童颜，仙风道骨，严嵩算是入了长生之门，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是问题。 吕芳却是秀而不魅，虽还是太监，但一眼看上去，谁也无法将他视为太监，合欢宗的修仙功法，他已经练到了炼气十三层，只等大明有了筑基丹，便能一举跨入筑基期。 他手里的那支斗笔也已在温水中烫开了，递给了严嵩，温润笑道：“有劳阁老了。” 严嵩恭敬接过笔：“为陛下分忧，为大明立书，为万民传法，这是老朽的荣幸啊！” 次辅徐阶的眼神里露出酸溜溜的表情。 可多少年了，严嵩圣眷依旧如故，这让他格外的辛酸。 嘉靖也慢慢走到了御案边，看严嵩立言。 握住了笔，严嵩便凝聚了精力，在砚盒里蘸饱了墨，又望了望嘉靖。 嘉靖满眼鼓励的神色：“写吧。” “是。”严嵩左手扶着案边，右手凝聚了全身的心力，一笔下去，写下了“蛰龙吟”三个大字。 “陛下，您看？” 儒家学问中，书法是极其重要的一项。 落笔如有神，便能传神、传法，让读书人在做学问上事半功倍。 “宝刀不老。接着写。”嘉靖又鼓励道。 严嵩接着落笔：睡神仙，睡神仙，石根高卧忘其年，三光沉沦性自圆。 一个个字，饱满有力，正气浩然，神光氤氲，隐隐然透露出一股子玄之又玄的妙意。 “好！” 这一声赞叹，徐阶叫出来时显得十分由衷。 儒道至圣，严嵩在书法上真的是得道了。 有一句名言说“字如其人”，但是，纵观历史上的“奸臣”并非如此。 严嵩始终认为自己是个浩然正气的忠臣、君子，他的字看起来或雄健豪放或清雅高洁。 在嘉靖年间，严阁老的手书便已是不可多得的珍品，当世的一些著名的书法家如杨慎、田汝籽、湛若水等对其作品都推崇备至。他的书法不仅在生前闻名遐迩，即便在他身败名裂撒手人寰后，也流传甚广。 比如，六必居、至公堂等字，无不结体方严浑阔，丰伟但不板滞，宽博强健但不显笨拙，笔力极其雄健。 如今，严阁老修仙、修儒，还练武，这笔力，大明朝为最，丝毫不夸张。 嘉靖斜望了一眼徐阶，这个清流首脑露出赞赏的眼神。 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最是相轻，但差距一拉开，除了佩服之外，还是佩服。 严嵩又蘸饱了墨，一气写出了整首三丰真人的蛰龙吟。 心中再无旁骛，严嵩又蘸墨，写出了嘉靖口述的心灵修行之法。 这一篇“蛰龙心法”，连嘉靖在内，徐阶、吕芳的目光都紧落在那字上，精舍里一片沉寂。 严嵩这才又抬起了头，望向嘉靖。 徐阶和吕芳也都悄悄地望向嘉靖。 嘉靖却依然望着那幅字，沉默无语。 “好、好、好啊。”嘉靖终于开口了，表情兴奋：“严嵩，本以为你在仙道上颇有造诣，没想到你的儒道天赋更高。” 严嵩：“那臣今后便只修儒道。” 嘉靖：“儒道、仙道，万道归一，不用刻意去苦修，悟到了便到了，悟不到一辈子也难悟到……” 严嵩：“全凭皇上点拨，臣才有今日的成就啊！” 嘉靖：“这字，朕可教不出来，再提升提升，可以唤作书圣了。” 严嵩当即就要跪下，嘴里道：“臣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岂能称圣。” 嘉靖伸手一挥，一股无形之气将他双膝托住，笑道：“朕说你行，伱便行。来，今日先说说这门心法，它是武道的晋级功法，大明武道、儒道是两条腿，哪一条都不能短了……巴拉巴拉……” 将这门“心灵武学”更加详尽地说完。 “皇上圣明！”徐阶第一个在嘉靖的身边跪下了。 严嵩也跟着跪了下来：“臣回去后，再写几份《蛰龙心法》，争取让大明的修行者尽快掌握这门心法。” “严嵩，你是大明的阁老，该操心你该操心的事，抄写的活儿还是交给翰林院吧！” “是！” 将宫二悟出的“心灵武学”搬到大明，嘉靖心情通畅：“来！盖上朕的宝章！” “是。”吕芳到神坛上把嘉靖自封的那三个仙号的御章都捧了过来：“启奏主子，用哪一枚宝印？” “为臣要忠，为子要孝。就用‘忠孝帝君’那枚宝印。”嘉靖说道。 “主子圣明。” 吕芳把装着御印的盒放下，从里面双手捧出了“忠孝帝君御赏”那枚章，走到《蛰龙心法》前，在朱砂印泥盒里重重地印了印，然后又伸到嘴边呵了一口大气，在右上方端端正正地盖了下去。 顿时，那方大印上竟然有一圈一圈仿佛涟漪似的力量光环迅速地散布了出去，仿佛在与山川大地共鸣着。 紧接着，那一圈一圈的力量涟漪激发下，大地深处也是传来了隐隐的轰鸣声。 龙脉国运，随着宝印烙印在了书册上，一股更加玄妙的神意没入其中。 从浩瀚巍峨的万寿帝君宫出来，严嵩挺直了脊梁，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望着已经显出苍老之色的徐阶，微微一叹。 什么仙道、什么儒道，那一笔的好字又有何用？ 在严嵩心中，这些又哪有嘉靖帝的一句夸赞重要。 用了忠孝帝君印，这是说明我严嵩忠啊！ 只要圣眷在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还能少得了我严嵩吗？！ 他们是几十年的老朋友、老对手了，可惜，这个徐阶从来没有认识到这个问题。 再如何的苦修，再如何推崇阳明心学，为儒道发展苦心孤诣，你也不能长生，不能成为皇上真正的心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