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道德福报与功德善果半年匆匆阴魂赦免 亦在史官记录着仙界之景与传法之言中的仙祖时。 在灵气越发浓郁的五洲仙界之中。 宁郃回往茶摊,途径梁城之时,倒是忽然落于城内,站在了一家名为‘昱韵’的书院之前。 目光望去,院中的学堂内有一位七岁左右的孩童,虽然他此刻正跟着众学生一起诵读,但却是心不在焉。 这孩童正是张员外的孩子。 宁郃如今还存着当初的抓周之景。 只是此刻,张少爷不好好学了。 教书先生路过张少爷的时候,也是暗暗摇头,可又不敢训斥什么。 因为教书先生三日前来这书院里任职的时候,就见张少爷一身名贵的绫罗衣! 见得这般非富即贵之人,他就专门去打听了。 如今,他也知道这孩童的父亲不出奇,只是寻常县里的员外,有些善名。 但这张少侠的堂兄,却是梁城的张掌柜! 张掌柜,那是主簿刘大人身边的红人! 且还有一些小道消息,说是刘大人这几年内好像还会再动一动位置,很可能任城主,也可能调往朝廷六部! 尤其还有一些消息,说是刘大人有位义父是朝廷里退下来的大员! 这刘大人,是前途无量! 顺带着,张掌柜亦是水涨船高! 这样有权有势的大人物,得罪他的堂弟干什么? 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 万一训斥几句,或者哪句话让这位张少爷生气。 等张少爷回家一告状,再让张掌柜动怒。 那他可能就要出事了。 所以不管是最好的。 就这般。 在院外宁郃的观望下,教书先生的不言不语之中,张少爷是越来越放松,到最后干脆托着下巴发呆,直接不读了。 教书先生见到,本想稍微委婉的提一下,让张少爷好好读书。 虽然当不了自己这般的教书先生,但也能有些学问。 但之后看了看张少爷身上的衣物,这一件衣衫的价钱比自己这教书先生的月钱都多,那还是不说了。 于是,教书先生彻底不管了。 只是在稍后,宁郃却看到后院里出来了一位老先生。 老先生走进书堂之后,当看到张少爷走神,就是猛地一提,让他站着读。 张少爷也忽然回神,又看到是书院的院长,继而老老实实的开始读书。 老院长提完不敢说话的张少爷,又看向了不敢吭声的教书先生。 再瞧瞧偷偷望来的学生。 老院长示意教书先生出来说话。 等两人来到院里。 老院长就言道:“你来城里几日了?来书院任教几日了?对梁城是否熟悉?” “回大夫子..”教书先生小声行礼回道:“来城里三日来后便在书院里备课,对城里不算熟悉..” “你可知晓那学生是谁?”老院长又问。 先生答道:“张掌柜的堂弟..” “这你知道的挺清楚。”老院长摇头道:“一会去后院里领一两银子当做盘缠,回贺县吧。” “大夫子”先生一愣,更多的却是不解,“为何?” “为何?”老院长失笑道,“见那张少爷不用诵读,伱何故不去言说?” “张掌柜跟随主簿大人”先生又旧事重提,“张少爷又是张掌柜的堂弟,我自然不敢像大夫子这般。” 他说着,是有理有据,“大夫子是十五年前的殿前榜眼,又任过县令,旧识好友遍布梁城,自然是不怕的。 可是我一介白身..” “错。”老院长打断,又说道:“先不提张掌柜。 单说,若是你为一城主簿,将自家孩子送到书院。 那书院先生碍于你的颜面,哪怕是看到你家孩子未有用心学,这先生也不敢多加斥责,甚至不敢言语。 那你是觉得这先生怕你,心有自得之意? 还是大怒不已,换位先生?” 老院长说到这里,不待先生回答,又侃侃而谈,“我若为主簿,有先生碍于我颜面,不好好教,让我家中出现了无术之徒。 在我看来,这分明不是怕我,而是害我。” “这”先生一时愣然,随后深深一礼,“谢大夫子!学生受教!” 言落,他回后院房舍里拿起简单的行李后,钱也不拿,就径直出了书院。 到了院外,他还看了看站在门口的宁郃。 虽然不知道宁郃在这里站着干什么。 但他还是点头算过见礼,便向着前方街道远去。 宁郃则是看了看这书院,又看了看那老院长,最后望了望曾经抓周礼上见到的张少爷。 宁郃觉得张少爷在这样的书院里,若是将来又不走歪的话,还真能向张员外所期待的那样,成为一位做学问的先生。 再想到抓周礼,宁郃又看了看数里外的米行,那位越来越胖的张护卫。 还有张护卫府里的一位一岁大的孩童。 宁郃想了想,没有去见他。 他孩子的抓周礼已经过了。 而也在宁郃看完了张员外的儿子,继而悠闲回往茶摊的时候。 夜色更深。 回往飞升之地的许道人,是发现四周无一人影。 但念的冯道兄说过来接自己,继而就开始打坐盘膝,也没有乱跑。 这般静坐一日夜后,直到第二天清晨,他就看到岛上忽然出现了许多人影。 同时远处也有一座五百余丈的金舟行来,惹得这些人影连连惊呼。 这些人,正是小天地内被接引的飞升者。 共有三百一十二人。 奇才五十七人。 他们皆为人族。 因为如今的下界灵气不高,无他族开智,莫说更难的开灵。 并且这次蹬金舟的人,也只有他们。 送他们飞升的五洲修士,送完他们之后,就又回往了各自的门派和各州。 “诸位请。” 此刻,冯道兄把金舟一落,就让惊奇不已的众人登船。 如今也只有冯道兄一人掌管接送一事。 但在登船途中,下界的众人是你望我,我望你。 在他们心里都有一个念头。 ‘这就是它界天地内的绝顶高手?’ 他们猜测着,又看向了船上的冯道兄。 有仙家在此,他们不敢多言,只能把心中的猜测先压在心底。 又在之后。 许道长也登上金舟,便和冯道兄来到了船头。 等布下一个隔绝的小阵法之后,也没管众人。 冯道兄觉得让他们自行交谈就好。 因为言语是相通的。 等他们适应了仙界,压下了心中的惊奇之后,相互熟悉之后,自己再与他们交谈不迟。 一时间随着金舟升起。 正如冯道兄所想。 众人在惊讶过后,又见仙家没管他们,继而三三两两的也和自己界内的熟人聚在一起,聊着金舟的神异。 可也有独身一人,默默的站在船边,瞭望脚下的大地,惊叹着这仙界内的浓厚灵气。 只是在这些三三两两聚堆的下界众人内。 其中,论剑界的人是最多的。 他们十几人聚在一起,也是站在靠中间一点的位置。 其余人看到他们人多,也是尽量远离,以免不慎交恶。 因为他们都是各自界内的绝顶高手,也见过不少高手,自然是明白天才之中,总是有些脾气很怪。 指不定挨近他们,就是得罪他们了。 才来至仙界,还是小心点好。 就这样,一部分人是很快的形成一个个小团体,相互之间都隔着距离。 但也有不少高手心怀宽阔,和它界外人在一起闲聊,说着各自界内的修行。 只是在金舟的边角。 一位身着厚布袍的练气圆满老者,却是时不时的打量一眼金舟正中的论剑界一行人。 老者旁边的一位独行者大汉见了,是好心提醒道:“老头,小心祸从眼出。” “哎”老者却感叹一声,又慢慢把目光收回,“那家孩子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看着不到十岁的年纪,却已经修得圆满,看似是仙家所言的气血之法?” “比起你我肯定是不可限量。”汉子好似也听过气血筑基一说,于此也接话道:“但今日能来仙界,就已经是幸事了。 老头,你别不满足啊。 且仙者也说过,咱们不少人都适合气血之法,说不得你将来也能筑基。 只是比起那小子..” 汉子嘴角抽了抽,“十岁圆满?这是打娘胎里开始修炼? 再瞧瞧你我的年龄,这个,咱们是比不过了。 不过这仙界,咱们是一同来了!这已经是仙缘了!” “也是。”老者听到汉子这一言,感慨的心思倒也少了些,“寻常之人想要来仙界,亦是找遍天下无门。 但我等却受仙者接引,有幸入仙界,修仙术,或许这只是开始。” 老者说到这里,还信誓旦旦道:“要知,咱们在下界修炼,修炼的只是凡尘之法,但在上界仙者眼里却不一定行得通。 资质一事,或许还要再定。 指不定我老汉就有入道资质,能踏入传说中的术法筑基,再延八百年长寿!” “老头知道的挺多?”汉子听到老者说出一个他没听说过的修行之法,一时也来了兴趣道:“那你说说,什么是术法筑基?” “术法筑基?那是何?”旁边一位侠客听闻,也是走了过来,好奇这是什么筑基法。 随着侠客走来,附近几人也是望来。 他们知道的也不多。 因为接引他们的仙者,和他们说的最多的就是,‘仙界之法,仙界之闻,到了山下学堂后自然知晓。’ 于是当他们看到这老者知之甚多,便也围了过来,想早些知晓这仙界修行之秘。 “术法筑基..”老者听到汉子一问,又看众人望来,却是不好意思的打着哈哈道:“其实我老汉知道的就这么些..” “原来也是不通。”旁边的侠客冷哼一声,又再次走开。 其余人也是纷纷摇头,不再向老者看去。 老者看到人都走了,也乐得清静。 那便继续瞧瞧这它界的修士,看看年轻的修士有多少。 只是他这般一番望下来,好像也只有那孩童最为年轻。 而之后。 一路漫漫。 冯道兄偶尔也和许道人走出船头,大致讲了一下仙界的事情,说了一些山下学堂的奇异。 只是等五日过去。 他们虽然心里有些底,但等来到山下学堂,见得学堂内奇异的瞬间,他们亦如许道长第一次来一般,对学堂内的万族修士是惊讶不已。 因为一眼望去,就是一只山羊在旁边空地写字。 一只山豹与一位象首人身的妖怪在交谈。 一位文士领着几只黄鼠狼在背书。 还有几位筑基仙人在云端品茶下棋。 他们望着望着,觉得这里不愧是仙界。 也只有仙界之中,才有这荒唐却又自然的一幕。 那接下来,就是修道三百日了。 这些,是冯道兄告诉他们的。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 众仙者与众界主,本来是准备百日来接。 但百日太短,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许道人这般厚积薄发。 就算是那天地之才的孩童,能仗着自身资质快速练至圆满,但每逢境界大关,看的却是悟性与经历、心境。 资质在修行一途是重要,是开灵入道的门槛,但入道之后,再随着境界越发高深之后,就不是显得很重要了。 所以宁郃与众人在前一段又商议了一下,就定为了明年夏初,先让下界修士在学堂内多多适应。 夏初之后,众修士就可以接各自界内的人下学堂了。 可是这些学子是想跟着他们,还是留在学堂,亦或者是云游四方,这些依旧还是要看学子自身的意思。 且随着时间过去。 在众下界修士开始接触各种筑基之法的时候。 在周县茶摊处。 宁郃悠悠转转了十几日,也回到了自己的茶摊。 只是这一瞧,远处林中就有一只灰狼钻出。 看似这灰狼是等待自己许久,更是每日都守在这里。 “为何不在林中修炼。”宁郃看到天色还早,就用术法将远处林中的茶摊取出。 灰狼是立起身子抱拳的途中,幻化成为了一位稳重汉子,“先生,学生是有一问,又想到先生去年说,今年夏至后会回来时,我就在茶摊这里等了。 本来百灵他们也在等先生,只是我怕他们嬉嬉闹闹的惊扰到路过的行客,就让他们在家里等了。” “嗯。”宁郃走进铺好的摊内,“陈缘不在,你身为他们兄长,是应该管好他们。” 宁郃说着,又想了想小江神陈缘,觉得小江神若在的话,估计不仅不会管百灵他们,反而还会带着百灵他们一起玩。 他们都没有灰狼稳重。 宁郃思索着,看向稳重的灰狼,再想想文静的梨花,还有一板一眼的南关少侠等几位学生,不由来的心有宽慰道:“有何事问我?” “是界主一事。”灰狼一边跑到茶缸处取水、柜子里取茶,一边继续道:“先生,人间帝王能否掌管一界?” “有何不可?”宁郃看向灰狼,对于自己的学生,还是比较直白的点破道:“我与云鹤道友等人所谈,界主一事,选的其实不是境界。 界主所做的也只是寻到奇才,且派人、或亲自接引上界。” 宁郃说到这里,又言道:“当然,金丹之上的大修士最好。 一是不用劳烦他人,二是心性所在,少有不公之处。 而神官更是上佳之选。 但神官事务繁多,此事还需再商。” “原来如此..是看心境”灰狼恍然,知晓了为何要选高境界的修士,也知筑基的神官反而更适合当界主。 说来说去就是心性,德善。 若心性不好,心生嫉妒与怨恨,那很可能会残害奇才,或是用邪法吞奇才魂魄,添加自身修为。 但心性中有善,那自然是造福一方,更能得功德善果! 灰狼领悟,拜别了先生,就准备回往林中小院继续体会这次感悟。 可还没走几步,他想起了茶没倒,又想拐回来。 宁郃则是笑着摇头让他离去。 同时,宁郃望着离开的灰狼,也回想前世的德一说。 其中佛家修的‘功德’。 道家修的是‘道德’。 但若是和道境不够的灰狼解释,这三日三夜都难以说清这德与德之论。 可形容起来就简单多了。 因为五洲各地的神官,其实就是道德的部分显化。 善封一事,也不是功德善果中的封佛,而是‘天地福报’的封‘官’,让受封之人更好的回报此界众生。 只是不过‘善封与善果’四字,是五洲以来的称呼习惯。 且这方世界也无所谓的佛,也自然没有谁家言说的因。 字都是五洲的字,唤法不同而已。 就算真有佛家,那也天地大道之中的一道。 况且以五洲的修行氛围,五洲中要是出佛,那也是真正的大佛。 和神官一样,皆是受人尊敬的仙神。 所以等小天地太多,修士不够的话,之后交于神官来当界主,宁郃是放心的。 只是各路仙神或许会比往日更忙一些。 但只要星官一事是对的,那回报的缘法也是极为深厚的。 而也是想到这里。 宁郃又回想起灰狼所言的‘凡间帝王能否掌管一界?’ 思索着。 宁郃望了望最近的吴朝东境,也不知道这吴帝能否掌管一界。 但去看看就知晓了。 可闲来是闲,如今一回到摊子里后,这惬意间也不想走动。 那就再等等。 就这般悠闲之间。 偶尔听听王捕快的吹嘘,再和一些熟悉的茶客闲聊。 不知不觉临近年关。 半年时间匆过。 且也在宁郃依旧悠闲时。 在四十二界内。 一处茂密的森林之中。 正有一泥猴似的年轻汉子在林中穿行,浑身的衣物早已破烂不堪。 如今是一些杂物与野兽皮毛缝合,抵御着入冬的寒风。 而这汉子名为鞅乾,来这林子里已经有半年了。 他是半年前听说这有仙家下凡,所以才来这里寻找。 不止是他,当时还有许许多多的人。 可是寻着寻着,来这里的人都渐渐的失望离开了。 虽然偶尔还会有新人过来寻找,但正逢冬季之中,面对林中的潮湿阴寒,也坚持不了几日。 此刻也只剩他一人还在这林子里穿行,躲避着随时会出现的野兽毒虫。 同样,他在四月前的时候,也已经有了回去的心思。 可想到自己是一孤儿,回去也无任何亲人。 慢慢的他也随性了起来。 衣服破了,就用一些皮毛与绳草缝补。 渴了就喝一些露水,饿了就捡一些认识的果子吃。 这般随性之下一待便是小半年,他也渐渐习惯了起来。 觉得这般自由自在的也挺好。 甚至有时还感觉自己就应该是这林中的一景。 只是如今正逢冬季,天有些冷,每逢夜晚就要早些捡点柴火回山洞。 而与此同时。 正在鞅乾于林中捡木柴的时候。 在远处的一朵白云上,正有两位五洲中的金丹修士瞭望着林中。 一位中年文士模样,境界为金丹圆满,是东州内的风林宗宗主。 一位年轻公子哥打扮,境界为金丹大成,为风林副宗主。 风林宗,在东州也就是中等门派。 可是此刻在此界,他们是界主。 若是之前来这里寻仙的人见了,就知道那传闻不假,此地是真的有仙! 是有仙人在这白云之上施展了蹬空仙术!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那天正是接引此界奇才的日子,所以这两位修士才施展了术法。 且施展术法之后,这两位修士看到随后几日来,有不少人来寻仙之后,也驻步停在此处,没有即刻离去。 因为他们想看看这些常人的毅力。 如若毅力好,且有资质,只要不是奇才,他们就会收进自己门内。 至于奇才,是要接引飞升,去往山下学堂。 但途中也能结个善缘,说不定将来就能成为自己弟子。 只是在这半年观察中。 他们发现随着时日过去,还在寻仙的人,也只剩这一位年轻汉子了。 这汉子的坚毅与符合五洲修道的心境,他们亦是看到了。 更见得了这汉子的心性成长,还有偶尔融入自然之中的奇异心境。 这人,确实为奇才。 也让他们心生莫大的爱才之意。 只是此时此刻,身为金丹圆满的宗主却叹道:“此人心性尚佳,可惜资质太差太差,无任何灵根之属。 否则这般心性,比之那林界有些红尘气缠绕的许道人,或许还要再胜过几分。 这无穷的小天地之间,果然是奇才无数。” “只可惜”副宗主摇头,用法眼遥望着汉子,看到他身侧空气的灵气无一沾身, “此人毫无灵属之资,和常人无疑。” 副宗主说着,话语中全是惋惜,“这般就算是心性上佳,也难以入道途,修得灵气术法。” “是啊。”宗主瞭望远处天空,“除非我等带他回往五洲,请元婴真人用妙法开灵点化。” 宗主说着,又遥遥一抱拳,“或者..是借来云鹤仙者的开灵之宝。 听说那宝物,可以让无灵之人入修途。” “仙者难寻。”副宗主再次摇头,“可要是找真人前辈的话,像是这样的心性上佳之人,若是让哪位真人见了,那还有我等什么事?还有我等宗门什么事?” “正是这般。”宗主收回目光,亦是点头同意副宗主的话。 他们如今就是这样。 若是带人回五洲,那这奇才或许就被哪位真人看上带走了。 就算是没带走,反而和半年前飞升的众奇才一样,先去往山下学堂。 等最后,都免不了归于真人。 因为说来说去,真人点化开灵是恩,是入修途的大恩。 此人只要懂感恩回报,又看到这位真人来接,那将来必定是归于真人门下。 除非他们先收为弟子,然后找真人点化开灵。 只不过这和找事没什么区别。 他们如今就是这般陷入了两难。 既想带回上界,又怕此人和他们两人无缘,和他们宗门无缘。 最后想来想去,他们还是决定再观察一些时日,如果此人真有奇才的心性,那就带回上界,寻一位真人开灵。 不能因为一己私欲,便耽误了一位奇才。 这不是我辈五洲的修行之道。 而也在两位修士一边观察,一边如往常一般,悄悄为这奇才驱赶周围野兽的时候。 时隔三日。 在十二月二十五的这日清晨。 周县外。 宁郃刚走到茶摊位置,准备出摊时候,却忽然看向了远处的五十里外。 一个眨眼的时间,西周就出现在了宁郃身前。 宁郃看到西周来至,也不出摊了。 正好有几件事要做。 随后。 宁郃就在西周好奇的目光中把灶台一盖,便直言道:“我有意先去泠城一游,之后去往东境吴城。 三行,要去青云宗取开灵石。 闲来无事,圆一场缘法。” 宁郃说到这里,看向西周,“同行?” 西周也不多想,“走?” 言落。 两人不再多言,便踏云先向着泠城方向行去。 同时。 在吴朝的泠城阴司内。 阴牢狱正北的边角牢房,正有一修士魂魄蜷缩着身体。 此人正是曾经骗小江神的吴南纪之后,继而在书界内自毁阵法的邪修。 但此刻,他眼神正恶狠狠的盯着牢外的一处。 那里正有两道身影渐渐行来。 一道身影是阴牢狱的刑差。 另一道身影则是人皮阴魂。 但阴魂如今受到府君的照顾,倒是不用再受刑了。 反而开始在司内临时任着阴差一职。 任职之中也没有任何奖赏,就是单纯任着,单纯的等着,等待小天地的众界主位落,等待宁仙回来后给出最后的结论。 只是这等的有些久。 也或许,宁仙不闻不问之下,这样也不错。 而如今阴魂思索着,就巡逻到了邪修所在的阴牢。 邪修这几日也没有行刑。 全因五洲之中的阴司在这半年来受天法善果。 于是各路府君皆是大赦刑狱一年,不动责罚,不动极刑。 但关还是要关的。 只是此刻的牢内,当邪修看到曾经与自己被关一起,可是如今却整日在牢外的阴魂,则是想都不想的便直接开口怒骂道:“你这阴司走狗!” “大胆!” 还没等阴魂有所言语,旁边刑差就要上前给这邪修一些教训。 因为阴魂前辈可是对他们司内有功,且还帮他分了不少巡逻公事。 尤其不止帮他,有时司内阴差去阳间拘人拿魂,阴魂也会有忙帮忙。 这于公于私,哪能是一小小邪修能骂的? “慢。”阴魂面对邪修的骂声,却是一拦同行的刑差,又毫无动怒道:“你我相识也有六年了,这半年来也骂了不下数十遍。 怎么道友气还未消,怎么还是这般暴脾气? 若是道友六年前收些性子,说不得” 阴魂说到这里,是先向四周一抱拳,才接着道:“说不得也不会得罪宁仙的弟子,继而被仙书之灵破了自身法阵。” “找死!”邪修听到阴魂旧事重提,一时间状若疯狂,“我若是有一日出了这阴司刑狱,必然先吃了你!” “就算你此刻出来,也是吃不了我。”阴魂摇摇头,“受宁仙之法,绘生死之簿。 在收气息的途中,我已有幸悟透一些生死之坚的玄妙,修得筑基圆满。 而道友只是练气大成,就算是此刻出来 试问,你又如何吃了我这一位筑基圆满的修士?” 阴魂说着,还看了看旁边的刑差,“就算是能吃,你感觉差使大人会袖手旁观? 莫说司内的众差使大人,我皆是认识。” “正是。”刑差也在搭话作证。 “我也见过..”甚至就连附近牢房内的一些恶人也接连开口。 他们亦是在转押阴牢的途中,见过这阴魂与一些阴差有说有笑。 甚至碰到武文判官,也是道友互称。 那此刻听到这位阴魂大人言说,这肯定是要多多少少的巴结与追捧一下,希望大赦之后的刑罚轻一些。 “啊啊!!”只是邪修看到众人都为阴魂说话,再想想自己的处境,却是更怒,“还说你不是阴司走狗!这些差使的走狗!” “此言差矣。”阴魂却是长叹,“我若是前些日子接了善封之位,也是武判之名。说来,我与司内诸神官应该是同行道友,怎么能说是走狗?” “前辈所言不错。”刑差亦是点头,知道善封之事。 “你竟然有善封?!”邪修是第一次听到这事,又想到曾经和自己一样作为阶下囚的邪魂,既然能得到天地善封,更是气的‘咚咚’砸着牢门,恨不得此刻就把阴魂生吃了! 阴魂看到邪修还是这般执迷不悟,怎么劝都劝不好,于是也不再多言,而是摆了摆手。 刑差直接拿起刑具进去,不过一息时间,邪修的痛骂就换为了凄厉惨叫。 这吓得旁边几处牢房内的恶人们也皆是不敢再看了。 甚至也不敢说上一句‘今年大赦阴司,你等为何敢用刑?’ 而阴魂就这样默默的看着邪修受刑,也渐渐的明白了早先的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子了。 其实和这邪修是无二。 也是这般冥顽不灵,这般执迷不悟,怎么说好话都劝不动。 难怪当初的刑差道友不会和自己多言语,而是直接上刑。 因为说了也是白说,满嘴尽是歪理。 阴魂这般想着,又看了看受刑过后,奄奄一息的邪修,“念的多年交情,望你好自为之,悟得曾经之过。 兴许有一日你也会像我这般,正大光明的行于世间。” “呜呜..”邪修亦是想骂,但魂体已经涣散,再无力气了。 阴魂则是摇摇头,“入邪,亦入正途,感悟匪浅,让我明白了曾经一些不明白的道理,希望道友也能想明。” 话落,阴魂就向着远处走去。 同押六年的交情,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今后就是各走各的路。 但他也深知,前提是宁仙无视自己。 这些事,他也是每天都在想,想早些知晓结果,却又想这般身为阴差慢慢混着余生,永远也没有结落。 可也在他这般彷徨的时候。 远处却来了一位文判。 他来到阴魂和刑差面前,不等两人多礼,便言道:“宁仙来咱们司内了。” 他说着,望向愣然与惶恐的阴魂,“道友,我同你一起去?” “前辈..”刑差也望向阴魂,想一同去向仙者求情,想尽可能的为阴魂说些好话,但也知晓自己人言轻微,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一时道了一句前辈后,便陷入了两难。 “此地就先交于道友了。”阴魂是正了正神色,拒接了刑差的好意,又向着文判摇摇头,便独身向着五百里外的阴司正殿行去。 同时,在正殿内。 西周是在殿里四处打量。 宁郃则是和府君在位首对坐品茶,但却没有先聊阴魂,反而聊着生死记事。 聊起这些,城隍也从储物内拿出了生死簿,双手递于宁郃。 宁郃略微一观,就知所有事无错。 且目光再向着殿外的桂木下望去。 那里的阴司地底有一片广袤的空间,摆放着数以百万记的灵牌,其上灵火缭绕。 又在这些整齐摆放的灵牌上空,有十余位阴差在此飘荡巡逻,确保灵牌不会有损坏。 并且时不时的还有阴差带桂木进来,点亮一两个熄灭的灵牌。 熄灭的是有人逝去。 点亮,是泠城地界内有婴儿出生。 又在这些灵牌远处的边角,还有备用的数万余灵牌堆积着,以防出生人数大于逝去。 如果大于了,此地的阴差就可以取之点灯,确保灵牌一直够用。 包括灵石亦是像小山一样堆积在另一角。 这些是府君等人随手在泠山下挖的。 大约挖了灵矿的三成。 但这三成燃上三百年是不成问题。 等三百年后,这些灵矿中的下品灵石不仅能恢复过来,甚至还有可能变成中品矿脉。 因为随着小天地的开启,城隍等地法神官,亦是觉察到了五洲内的灵气越来越浓厚。 很可能十年、百年过后,五洲之上就再也没有下品灵石了。 再取,可能就要去下界了。 下界的灵气也是在渐渐浓郁。 同样,宁郃今日来这里,除了看生死簿与阴魂以外,也是想和府君聊聊往后之事。 聊各路府君今后也要掌管一界。 这样一来,一是容易取灵石,二是用不上几年,可能金丹修士就不多了。 那仙界内的各路仙神,也得分担一界。 且此界也可以移至阳间各城的附近,方便阴司接引奇才。 宁郃这般想着,就把手中的泠城生死簿放于桌案,又看向了静待吩咐的城隍,“泠府君,不知你对小天地一事是否有心?” “宁仙是说界主之位?”城隍探寻一句,又见宁仙点头后,则是先一礼道:“经宁仙传生死之法,我等事务也无之前那般繁杂,如今有不少时日空余。” 他说到这里,又为难道:“可是..这一界之事..我能否胜任?听说皆是有金丹大修士任界主 也只有金丹大修士,才有资格受仙者之邀,去往北河飞升之地 都言,飞升之地是五洲重地,莫要轻易打扰仙者与诸位界主。” “哦?此言是何人传来?”西周听到这话,却是好奇的看向城隍,“只有夏至前后,我等商谈界主一事,才会屏蔽外界。 其余时日,飞升之地任何人皆可去往,并无境界高下之分。 道友如今就可去飞升之地。 只不过..” 西周笑道:“想去哪界,需要寻得这位界主同意,才能去往,这也是我等相商,以免误入它界,起了争执。” “是如此,飞升之地随时可去。”宁郃看到以讹传讹,却是笑着品了一口茶,觉得泠城隍是过于言重与多想了。 但瞧泠城隍这般信以为真,那看来五洲之上的其余道友也差不多了。 既然这般,重地就重地,也无需解释了,能让飞升之地清净一些,那就清净一些吧。 同样的,哪怕是宁郃已经说了随时可去。 泠城隍却依旧没有去瞧瞧的意思。 因为万一碰到了其余仙者,或者金丹与真人前辈,这不小心打扰到了高人修行,那就不好了。 毕竟不是每位仙者与高人都像是宁仙这般平和。 可想着平和一事,以及如今宁仙也没有任何吩咐以后。 城隍就试着问道:“宁仙,司内有一阴魂” 宁郃把茶杯放下,“我已知,等他到殿内再言。” 城隍点头,也不说话了。 西周看到气氛有些重,亦是不再乱转,而是坐在了宁郃的旁侧。 就这般静静等待中。 不多时。 阴魂来至正殿,当看到城隍,见得宁仙,以及还有一位形似五洲录中记载的西周仙者后,顿时二话不说的俯身行礼。 “罪人任绥安,拜见宁仙!” 他声音中带有一些惊恐,等向宁郃行完礼,又分别拜见西周与府君。 等礼落,他话也不敢言说,身子也不敢直起,依旧脑袋点着地,静听仙者对于他的最后决断。 宁郃则是望向阴魂,看到他身上再无血煞,甚至还有香火缠绕之后,便言道:“天法之数我已知晓。 你行气息之法,受天地善封,又辞去了神位。 而今既在司内,又擅长魂魄一道,那便先行地法一事,于吴朝各司行判官之责。” “是!”阴魂听到此言,是连连行礼,感激宁仙赦免。 他定会好好珍惜此次机会,尽心行地法之事,报宁仙赦免之恩,亦还今生恶果。 哪怕是余生再无自由,行一生拘魂之事。 城隍见得阴魂被赦免,是小心翼翼的替阴魂说好话道:“宁仙,不知任道友要行多少时日?” “不论时日。”宁郃起身与西周一同走出大殿,“待下次善封之时,或金丹圆满之日,在那年夏至,任道友可去北河飞升之地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