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初。 哗啦— 河水翻涌,伴随着潮风吹袭,带来阵阵凉意。 在一望无际的北河之上。 衡大侠正手持船桨,一边用气血内力在风浪中平稳着小船,一边瞭望远方的一片巨大陆地。 乘船半月,终于到了。 前方就是飞升之地。 因为他来的路上,碰到了一位道友,听他说过,北河向北三千里后,途中只有一座岛屿,那就是五洲同道言中的‘飞升小岛’ 只是此刻在衡大侠看来,这巨大陆地的雄伟样貌,哪里有点像是有‘岛屿’的样子? 说是小岛,这前后两边都望不到头。 甚至衡大侠都在好奇,自己是不是又在海中迷失方向,继而又回到北河城里了? 可在下一刻,随着岛中飞来两位筑基修士,并遥遥向他传音,‘请随我二人前来,莫要在飞升之地乱走。’ 衡大侠是长呼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找对了。 而衡大侠所不知晓的是。 曾经的小岛确实是方圆百里的岛屿,并且远没有这般雄伟。 如今是随着十年过去,此岛才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同样。 也在这十年来,诸位容法之主有时闲着,又当看到飞升之地有些小以后,就觉得有损仙界形象,感觉不够大气,像是他仙界没地皮一样。 毕竟飞升之地是下界修士对五洲第一眼的印象。 于是他们就商讨了一下,又稍微整理一下,在此地布上几座大法阵,汇集了一些岩石,将飞升之地稍微扩充了三十倍。 如今差不多有方圆三千里大小,相当于整个吴朝南境。 可也是如此广远的面积之中,全是土和石块,还有傻愣愣站着的值守弟子,于是诸位容法之主又觉得过于空旷。 继而开辟小河的开辟小河,移山的移山。 这使得多年下来,岛上不仅有湖泊链接地下北河,也有山川峰顶蔓延数十里方圆。 树木灵草更是数不胜数,品种足有百样。 这也是众宗主商量了一下,觉得这灵草对五洲修士的作用也不大,并且种哪里都是种。 所以干脆一家贡献一些,就凑成了大半个岛的灵草。 这就好比家里种个盆栽,点缀一下风景,看着不是那么单调。 并且岛上还有人住,都是自家五洲的弟子。 偶尔自家弟子在岛上散个步,总不能光秃秃的一片,影响自己弟子的值守心情。 同样,在靠南的地方还有一座小城。 这里倒是各宗弟子们自己张罗的。 他们在这里建了三千余间房屋。 其中一半的弟子,是值守小岛的弟子。 另一半的弟子,平时闲来就是论道闲聊,忙时就分别去各自界内接人。 但不接大善之人,只是单纯的接送各宗下界弟子,和接褚源三人的无边东海修士一样。 可也有一小部份人,是和接引许道人的冯道兄一样、指定送往哪方州域。 也是这般,他们在各自下界内还有个名号,为‘接引师兄’ 除此之外,接引大善之人与巡逻天地的弟子,是另有其人。 他们是不住在这里,而是长久镇守下界。 有的是镇守五年一换,有的是一年、三年。 这时间没有定期,完全就是不想镇守,那就不想镇守,不需要什么理由。 但一般情况下没有人愿意离去,因为接引大善之人有清气功德。 其中,接着寻常善者是半年寿命。 大善是两年。 且也有修士计算过,按照这十年平均下来,一位弟子镇守一方天地一年,大约能赚五十年寿,是远高于护送云烟天地。 所以留守下界的弟子,基本都是换着来,不会让某位弟子一直久待。 亦是如今,在这般布置下。 飞升之地算是条理明晰,没有那么繁乱了。 尤其也是这般有秩序之下。 衡大侠来到岛上之后,就要被带到那座小城里。 因为接引衡大侠的两位弟子,是把筑基圆满的衡大侠,当成了哪位宗门内的道友。 毕竟来飞升之地的人,都是被各州宗内派来的弟子。 除此之外,无任何人。 也由此,能来的人,这些规矩都是懂的,师门都交代过了,也不需要他们言说。 况且这位身材壮硕的道友也没说什么,就这么跟着他们走了,他们也以为衡大侠是懂行的。 只是此刻在空中。 当衡大侠望着两侧脚下路过的云烟,又看到这二人不言,亦是不问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后,却好奇开口道:“道友,我等是去往何处?” “何处?”一位恒宗弟子一愣,“你不是前来接引下界道友的?” “不是。”衡大侠摇摇头,“我是想去往下界,于此才来北河。” “这”恒宗弟子话语顿住。 因为他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 要知,寻常情况下,没有天地清气的善果补偿下,哪有仙界之人去下界的? 说句不好听的,这论灵气浓厚,论万般术法,论山川景色,下界哪里能比得上他们五洲? 于是这位恒宗弟子停下了脚步,先是让另一位道友去寻找容法之主,看看这事怎么处理。 等他离开。 恒宗弟子就向衡大侠劝道:“不是我说啊,这位道兄,那里论什么都比不得我等五洲,你为何要行此事? 况且咱们五洲这么广,你在咱们五洲转完了吗?就这么急冲冲的跑去下界?” “只转了中州和东州。”衡大侠如实道:“其余州域还未去往,无边之海也未去往。” “都未去啊?”弟子更好奇道:“那去下界干什么?下界有什么好看的?山有咱们高吗?海有咱们广吗?” “这你不知了。”衡大侠笑道:“我不是看风景,是收集武学。” 衡大侠说到这里,又看向了中州的方向,“咱们五洲的武学,我已经去中州苍武阁观了十年,也略有心得。 但下界的武学我还未见过,不知比起咱们中州的如何。” “原来是气血筑基的道友!”弟子听到这话,是一改刚才的好奇与疑惑,反而是肃然起敬道: “还望道兄莫怪,我本以为道兄是去下界游玩,耽误自身修行,所以才试着出言劝解,却没想到道友是咱们人族气血筑基的开道前辈。” 他说着,更是一叹,“咱们人族还真未有气血金丹的大修士。” “这称不上开道和前辈。”衡大侠摇摇头,“法主讲过,殊途同归,无论修得什么,最终皆为道。 我只是在千万路途中,另寻了一条小径而已,远远称不上开道。” “万法皆为小径,开道便是开道。”弟子听到衡大侠论起道来,亦是表情郑重道:“法主在五洲录中亦讲过,小径亦为道,道不分高低,只在行道之人的心性高远。” “法主在山下学堂也有言,法无论高低。”衡大侠一笑,抱拳道:“天下大同,皆为我道。心性是修行感悟,并未有高低之分,只有向道之心。” “是极是极!”弟子也是一笑,又向着衡大侠还礼。 因为这一辩论,两人倒是瞬间拉近了关系。 从相互对同为修行者的客气敬重,变为了好友关系。 虽然他们二人法不同,但道相同。 也是如此。 这位弟子还准备亲自领衡大侠去往恒宗主那里,准备和师尊说一声。 可还没等走几步,他就接到了师尊的传音。 师尊听到了他们的交谈,并言‘可’ 得知这个消息。 弟子就向着旁边的衡大侠道:“师尊已经同意了,道兄直接去往东南三百二十里外的云烟天地即可,那里有我宗弟子接引。” “多谢。”衡大侠先是向这位弟子一礼,随后又向着东南一礼。 只是等衡大侠准备走的时候。 这位弟子倒是私自做主,从身侧解下一个袋子,“虽然还不知道兄姓名,但我知此袋名为乾坤袋,是法主十年前留于飞升之地。 其数共有三万余,我有幸被师尊分了五个,师尊也说我可以随意送人。” 他说到这里,又打开袋子,拿出了一个颜色明亮的晶石,“这是师尊赐予我的灵石,袋有二十余颗,也一并送于道兄,希望道兄在灵气稀薄的下界,莫要影响自身修行。” 他说着,当看到衡大侠要拒绝时,又言辞郑重道:“在下钦佩道兄此行,但有事在身,不能同往。 可若道兄连这心意也不接,那在下就不知作何言语了。” “我名衡坚。”衡大侠看到这位道友不像是忍痛割爱,反而是毫无在意的样子后,也没有多言做作,而是大方的接过。 等接到手里,他也从怀中拿出自己的秘籍,递给了这位道友。 “在下岑廓。”道友也未拒绝,双手接过,但没有此刻就观。 只是当衡大侠望着这奇怪的灵石,却是忍不住好奇道:“极品灵石我见过,但此般灵石远高于极品,可又样子陌生,是?” “五品灵石。”弟子指了指这灵石,“此石是高于极品灵石,但诸位界主前辈经常在各界内操劳,未有聚在一起商讨,以及诸位仙者皆不在,所以我师尊先草草命名了。 且我师尊也将曾经的极品灵石,命为四品。 以此类推,直到下品为一。” “倒也简洁。”衡大侠一笑,又打量了这五品灵石几息,觉察这灵石内蕴含的灵气虽然远不如五洲灵气,但也能让他用上好几年。 这般宝物,应该不多。 他这般想着,又看到道友无所谓的样子,却不由问道:“这般五品多吗?是今年出现的?” “是今年才出现,五洲录还未记。”弟子大致盘算了一下,“也不算多,因为我宗门只掌管了五处极品灵脉。 算上今年灵气忽然增长,才一下子孕养出来了三千余颗。 尤其如今有几位师兄在下界镇守,需要拿上六百颗轮流使用,如今宗内就剩不到三千颗了。 我师尊也说过,五品灵石要想如曾经极品灵石那般,灵脉内遍地可寻,最少需要十年。” 弟子说到这里,又笑道:“虽然这五品灵石也远远比不得我等五洲,但下界灵气匮乏之地,有这石头在身,聊胜于无。” ‘嗒’衡大侠抱拳,将灵石放进了储物内。 只是等准备走的时候,衡大侠又忽然问道:“我在下界行事,可有什么规矩要遵?” “规矩?”弟子一愣,“什么规矩?师尊从来没有说过此事,只是让我等如在五洲一般即可。” “知晓了。”衡大侠最后一抱拳,就向着东南行去。 而也在衡大侠去往小灵界的时候。 万里外。 北河城中。 李宗主今日特意回来,也是准备去往飞升之地,然后替恒宗主分担一些事情。 毕竟这一走就是一两年,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说到底,都是快千年的好友。 只是他走着走着,忽然眼睛一亮,看到了远处街道上的林道友。 这可是他过千年的好友,得聊几句再去不迟。 也等两人在街口相见。 李宗主顺手布下一个隔音法阵后,向着林道友问道:“如何,你都看那小仙人五年了,与他相谈了吗?” “言谈了几句。”林道友话语平淡,并且也准备向好友诉述他半年前与小仙人的见面过程。 但又怕只是言谈,好友或许听不懂。 心细的林道友还施了一个障眼法,将周围百姓与行商的目光屏蔽。 随后,林道友掌心浮现无数水珠,形成了一片水幕。 其上正是当日的一景,所有人的表情都栩栩如生。 再等此景落,雨滴散于空中。 林道友又看向了城外,为城外的农田下起了一场细细小雨,却又恰到好处的不伤这些小植物。 又见得一只鸟儿在雨水中的清洗身子。 林道友就多加一些,倾斜到这个鸟儿身上,雨水轻轻软软的。 等做完这些,林道友脸上也是露出开心的笑容。 可随后当看向李宗主时,当要说起小仙人的事情时。 林道友就笑容一收,摇摇头道:“那位小仙人只想求仙人指点,而我只是元婴圆满,并不是化神仙者,所以我此番点化不了他,他也不愿接我的缘法。” “那这化龙戏?”李宗主询问道:“换一家?” 李宗主说到这里,还又打趣道:“我瞧那小鸟与农田就不错,虽然不会说话,但起码接了林兄弟的缘法。” “李兄莫要打趣我了。”林道友又是摇摇头,“世上只有小仙人为九成,且诸位道友也喜欢听他之戏,那就再等等吧。 反正五年都等了,也不差他余寿三十二载的这几年。” “林兄弟还是太心善了。”李宗主倒是无所谓,“依我看,此人难改。” “改不改其实与我无关。”林道友笑道:“我只是寻一些事做,也是计算着这时日。 看他从年少到老矣,亦知晓我又修道了百年。” “哦?”李宗主听闻,也一时领悟出来了什么,不由也笑道:“观他人一生,对照自身百年一生,却也是入尘出尘之道。 却是我未悟出此理,见笑见笑。” 言落,李宗主又指了指前方的客栈,“元婴真人的这一理,最少价值一碗酒,所以这顿酒我请! 我可是很少请人喝酒,你也是知道的。 最近十年来,唯一一次喝酒,还是和诸位界主比试钓鱼后。” 李宗主说到这里,当想起自己十年前钓鱼拿第一的事情,再想到所有容法之主都在各自界内。 那鱼饵的事情应该还没有传开。 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可对自己来说,这又是一次在好友面前开显的机会。 于是他忽然看向林道友,“你是不是还不知道天香鱼饵的事?” “什么天香鱼饵?”林道友露出好奇的神色。 ‘果然!’李宗主看到林道友还不知,顿时不以为意的说道:“没事,没什么,等喝完酒,咱们一同去东海比试钓鱼,夜时还能看天上星星。” “好。”林道友抱拳一礼,和李宗主散步而去。 至于帮恒宗主分担一事,李宗主觉得此番喝酒钓鱼观星星之下,这分担一事未免太扫兴了,就先不提。 而也在李宗主这一跑,又是不见踪影的时候。 时隔半年。 五洲又出现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恒宗主化神了! 也是化神之后。 恒宗主稳定了几日气息,就先托两位容法之主代管几日。 之后,恒宗主就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一息数里,径直前往东海,恨不得将整个东海都掀过来的架势。 瞧恒宗主这般吓人的模样,一副遇见李宗主就要斗法三日的滔天怨气。 这两位容法之主也不敢劝,不好劝,只能先暂为值守。 因为他们也知晓李宗主每次都是说‘道友放心,我就出去几日,过两日就回来’,然后几年来都不见踪影。 且这还不是一次。 老实的恒宗主在信任李宗主的心思下,是十年来被骗了三次。 本来还可以更多,但李宗主一走就是几年,所以次数相对就少了。 尤其最后一次一走,更是四年。 两人觉得是李宗主感觉骗不到了,所以压根就不来了。 可单单论此事。 换谁,谁都生气。 于是,这两位容法之主很理解。 只是他们这一值守,恒宗主说是几日,实则秋去秋来,秋去春又来。 这一年半的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了。 两人此刻也心下恍然,觉得自己应该是上了和恒宗主一样的当。 同时,也在恒宗主、李宗主,林道友,三人正有说有笑的一同在东海钓鱼看星星时。 同是今年。 仙历、二十年。 春末。 这日清晨。 在梁城南境。 旬城高空。 已经是金丹小成的方道士,正向着山下学堂赶去。 他之前是在这里拜访旬府君,因为旬府君在月余前结了金丹,所以特来道贺的。 可也是今日出来一游。 方道士念想着金丹一事,想着修行一事,也不由心生感慨。 感慨自从遇到宁道长算起,不知不觉已经快二十六年了。 方道士此刻回想起来,只感觉岁月匆匆,好似是一眨眼而过。 就这么从一位寻常的游方大夫,变为了寿有万载的金丹大修士。 这般回忆着。 方道士途径梁河的时候,还望下瞧了瞧。 梁河神也是金丹小成,且寿亦有万载。 此刻。 方道士望去,看到梁河神正在河岸边摆个棋摊,与一位员外打扮的老者下棋。 这位员外身侧佩戴着一枚法令,是李县渠神。 方道士知晓他名为张艋,是周县李县等几县内名传的大善人。 这也是三日前这位张善人的时候,他特意前来祝贺,继而知晓的。 且这位渠神善封的时候,他还碰到了宁道长等几位仙者,更知晓这位渠神善封前就为宁道长好友。 只是宁道长等几位仙者,在祝贺完时就走了。 特别是西周仙者,还叮嘱他与吴朝等神官,莫要言告他们的踪迹。 方道士等人自然是谨遵仙者令。 而也是这时。 当方道士一边回忆,一边经过梁河的时候。 梁河神觉察到什么,向着天空一礼,又打趣笑道:“早就听闻山下学堂的方学士棋术有六成,堪称我吴朝修行界第一棋! 此刻,又途径我梁城地界,观我二人下棋。 怎得?方学士可是有棋术指教?才不远数千里来至?” “怎敢怎敢。”天空中的方道士笑着还礼,又一个闪身出现了梁河府内,来至了二人身前,“小道见过两位道友,今日途径梁城河域,为旬府君道贺,却无意打扰两位雅兴。” “方道长言重了”张员外起身捧手。 且他此刻感受着体内的法力时,也不免有些恍惚。 他此刻还清晰记得前些年有神官开始寻他,并言告善封之事时,他是紧张的一晚上没睡着。 因为神仙是真的存在! 尤其更为让他惊奇的是,那位宁先生竟然是如今无数天地的法主! 这可是让他好久都没有回过神。 包括他此刻回想起那段离奇岁月,还是颇有往昔之感,亦怀念凡尘过往,怀念自己子嗣后辈。 只是如今身为神官,就不能任意干涉凡尘之事。 张员外心里想着,还又看了看周县方向。 如今他在李县那边‘逝后’的消息,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传到周县。 等传到周县,也会很快传到梁城那里。 但时间应该需要一个月。 因为他当时逝世时,是让跟在身边的人先不要言说,怕影响自己孩子在梁城内学习。 可是这事应该也瞒不了那么久。 而也在张员外怅然若失,有些惊奇如今的神位时。 方道士和梁河神闲聊几句后,也随即告辞离去。 等离开河神府。 方道士继续向着山下学堂去往。 只是等上午刚从空中落下,来到学堂外的林中 方道士脚步一顿,看到大扬府君正笑呵呵等待自己。 他身前还摆了石桌茶水。 “府君为何不去学堂内坐着。”方道士慢步行来。 “去过了。”城隍把茶水摆上,“听我弟子说,你昨日出去了,我如今又无什么事,就看看初春花卉,顺便等一等道友。” “唉。”方道士摇摇头,先是一礼,最后坐在府君对面,“若是知晓府君在等小道,小道应该早些回来,而不是在途中漫步闲游。” “能知天时者只有法主。”城隍笑着回一礼,“而我今日前来,便是想问方学士已是金丹小成,亦有大成之道。” 城隍说到这里,顿了几息,才开口道:“是要离开学堂,前往北河?” “去往北河?小道并无有此想法。”方道士疑惑道:“此事是哪位道友告诉府君的?” “我猜的。”城隍大笑,“我是听说方学士去拜访旬道友,旬道友又有解令之意。 继而我以为方学士是想请旬道友前来学堂坐镇,而方学士是想去往北河。 所以才特来询问。” “并无。”方道士摇摇头,“法主让小道在学堂教术,而小道二十年来在学堂内温故而知新,亦是受益匪浅,才有幸凝得金丹之缘。” 方道士看向城隍,“北河之行,不是小道的缘法,就不去了。” “还是方学士看得明白。”城隍摇头,“我若是有方学士的一半悟性,怕是也早已凝结金丹了。” “府君此言差矣。”方道士否认,随后又问道:“阴司是否为地法正司?” “自然为正司。”城隍点头。 “好。”方道士一笑,“那一城之中能得修炼者为几人?” “五洲广远。”城隍摇头,“每城各不相同,但三千年来每城最少也有数百之数,多则更是千余。” “确实如此。”方道士轻轻点头,又问道:“那每城能有几人得城隍位?” “这”城隍先是皱眉,随后又是一笑。 方道士见到府君露出笑容,不免也笑着道:“每城能入修行者无数,但城隍者只有一位。 这本身就是机缘,是自身与地法相符,是大善加身。 要羡慕,也是我等羡慕府君。 且法主于二十年前开生死之法,添天地清气与阴内善果。 亦开无尽天地之门,让我等五洲灵力越发浓郁。 而各城司内也受天地之法所影响,致使司内每年开阴域方圆数千。” 方道士说到这里,还又望向府君腰侧的法令,“小道记得十年前,府君的阴司地界还与大扬城地界一般大小,但如今已有十余倍。 所以,小道猜,府君哪怕如今只有筑基圆满,道行两千载,但是否已经不惧金丹?” “寻常金丹不惧。”城隍没有否认,并且也很直接道:“司内广远,也使法令的威势越发神妙。 甚至还有些道友戏称,我等府君今后也是不下于北江的大神官位。 尤其我身为大扬城阴司之主,亦是能感受到我司能到百倍。 之后虽然不会增长,可也有方圆十万里,与北江不相上下。 但仅以如今来说,有法令在身,生死之法赐予道行妙法,寻常金丹我已不惧。 可若是未开天地之前,我大扬城阴司也就与阳间大扬城一般大小。” 城隍言落,向着天空一抱拳,“全因法主为我仙洲开无穷天地,开生死之法。” ‘嗒’方道士也是一礼,神色恭敬。 因为若不是宁道长曾经点化他,他说不定今日就在眼前这位府君的阴城内安家了,更是没有机会见到高高在上的地法司主。 又怎么会像如今这般,平起平坐的喝茶言谈。 而等礼落,方道士也从储物内拿出了一盘棋,“既然闲来无事,今日又有金丹道友在学堂内教术,你我不如来一局?” “善!”城隍把茶水拿到两边,示意方道士摆上。 一时间,两人也不言语,就开始棋盘交锋。 只是等小半个时辰过去,两局下完,刚开第三局的时候。 方道士忽然像是听到了什么,继而向着连输两盘的府君道:“恐怕第三局要等到夜时了。” 城隍听闻,也把棋子放下,“何事,是否需同行?” “只是为一位道友传达一个消息。”方道士回忆着刚才的传音,又想着这位道友和府君有旧,且宁道长也未让隐瞒,便言道:“法主传令,让我两个时辰后去往西境,为任道友传言,让他前往北河。 皆因就在前几息,任道友金丹了,如今正在稳固气息。” 方道士说到这里,看向了忽然露出笑容的府君。 而城隍之所以笑,就是太熟悉了,且想到了一些有趣事。 因为这位任道友就是曾经臭名昭昭的人皮阴魂,后来也帮过他大扬城收集气息。 也是因为收集,人皮阴魂也哭死哭活的请过他,让他念在不看功劳也看苦劳的份上,能不能试着向法主求情。 也是因此,当城隍想到这些,又想到这任道友都突破了,他还没突破,不由笑过之后,更是感慨连连道:“唉二十年,终于修得正果了,也不枉他诚心悔过。” 城隍叹息一声,却又更加痛心道:“但他本可以更快一些。 毕竟他的灵根与悟性,最少为四成,且身无法令,却精通阴煞勾魂之法。 若不是他曾经误入邪途,那么早在二十年前,就可以在法主布下生死之法时乘风而起,踏入金丹之境,或封为一城之隍。 再以他这般资质,说不得五百年之内还有界主之位。” “但如今应该是小界主。”方道士沉思片刻,“也或许是在下界值守,接引善者。” “可能是接引善者。”城隍起身,“任道友的术法,确实为是精妙,如今能成我辈正道,更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城隍说到这里,向着方道士一礼,笑道:“我就不耽搁方学士了。” “府君言重。”方道士起身还礼。 言落。 方道士将府君送至林外。 又算得时间还多。 方道士从储物内拿出了几本术法,逐一品读。 读到哪里有些顿住,想不明白。 方道士做个标记,又在林中四周游赏了一番,约莫时辰到了,就向着吴朝西境行去。 至于顿住的地方,等无事时再想,闲暇时再想,心神愉悦时再想,睡上一觉再想,或许第二日醒来时就能豁然开朗。 同时,随着收起烦恼心思的方道士专心赶路。 亦在今日傍晚。 数千里路程赶过。 此刻。 方道士站于西境边的高空,亦在地面十里外的山林内,见得了一位正在巡查附近的金丹修士。 这位修士如今刚突破,气息还有些不稳,但不影响四周巡逻。 方道士见了,也显露自身气息,向着阴魂那边靠近。 阴魂觉察之后,当看到是山下学堂的方学士,亦是早早一礼,“见过方学士。” “任道友莫多礼。”方道士笑着一还礼,也没做耽搁,便向着阴魂道:“经法主令,特来告知道友,于夏至前去往北河飞升之地。” ‘法主令’阴魂心神一震,没想到自己刚稳定好气息,法主就知晓了自己的位置。 但更多的却是感慨。 因为他突破时,是想按照法主曾经的吩咐去往北河。 可是心里却有点害怕,怕飞升之地的诸位界主不喜他的过往,更怕法主不喜他擅自去往,直接丢下西境的巡查一事。 所以他不敢直接去。 于是他想的是,先找景府君请辞,请两位道友来替他巡查西境。 而他则是找泠府君打听打听,或者先找这位方学士问一下,看看能不能去,又何时去。 却没想到法主竟然能推演出他的心思,也能推演出他接下来要去往的地方,继而把他堵到这里了。 可不管如何。 如今当听到法主之令,他是满怀激动的再一礼道:“多谢方学士告知!我先去景城” “莫要耽误了。”方道士将他扶起,“我来的路上,已经和西境的景府君交谈过,会有两位道友接替西境巡查一事。” 方道士说到这里,又瞭望北河方向,“法主在夏至时也会去往,会亲自见你,而如今时日不早了。” 言落,方道士再一捧手,便回往了山下学堂。 阴魂则是沉默片刻,向着天地深深一礼,随后便踏上了去往北河一行。 同时。 在数万百里外的南州。 林中瀑布旁。 苍山在睡觉,西周在逗蚂蚁。 棋道人与云鹤在下棋,玄门主在一旁一边择菜,一边看着。 宁郃则是把最后一支花朵修建好之后,看向了众人,“过几日启程去往北河,将最近之法传下后,我等去往荒境。” “荒境破开了?”西周抬头看向宁郃。 “我记得六年前才点那个天地烟云。”云鹤好奇道:“当时道友不是推论..还需十年?” “我之前神游西海,再次施了五行之术。”宁郃看向无边西海,“于此,今年秋初便能开。” 宁郃说到这里,又推算几息后,再言道:“但此界再多的消息我却不能推演,因为此界的灵气境界远高于十年来的所有天地,且此界内有天地荒灵护佑。 我若是强行用神念窥探,会撕裂此荒界,成开天之法,将此界的荒灵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