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事先曾预想过各种可能性,包括水杉城会面临再次被大军攻击的可能性,但这些预想只是针对鬼盟马匪而言,顶了天,也就是其背后或许会有突厥人提供某些援助。
可是眼前这样夸张的大场面,却完全出乎了他意料,也大大超出了他准备的应对策略。
我的天,攻打水杉的敌人不是几千,也不是一万,而是足足三四万人!
李江遥暗叹倒霉,指着远处问道:“除了格尔翰的马匪,有些旗号应该是突厥人的吧?谁能认出是哪支部队?”
杜建手搭眼帘张望了一会儿,沉声答道:“蓝色旗帜,下有烈火,上有飞鸽,这应该是突厥的铁鸽子军。听说在黄金族内部,他们一向都是负责侦查、奔袭和侵扰的轻骑兵团,没想到竟然会发动这么多人来攻打城池,而咱们的边境巡逻队居然没能提前发现他们,做出示警!”
李江遥冷笑道:“西疆会战之后,镇疆军兵力空虚,边境巡逻队大部分都被抽调到各地实施驻防,包括咱们飞马斥候,哪还会有人能够及时示警。况且,这几个月马匪四处袭扰,搞得大家疲于奔命,自然也就顾不上提防像铁鸽子军这样的奔袭高手,最终被他们钻了空子。”
他思忖片刻,吩咐道:“老杜,留下四个兄弟,看紧了那两个人,其余的都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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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寒风乍起,天空中开始落下了鹅毛大雪。突厥和马匪的联军暂时停止了攻势,陆续返回后方营地休整。
水杉城守军抵抗之顽强,大大出乎进攻一方的预料。打了整整一天的攻城战,突厥人先后向前线投入上万兵马,却硬是没能夺占水杉城头。
眼下老天来添乱,漫天风雪严重干扰了进攻的节奏。
有鉴于此,联军的统帅部做出决定,放弃“突然进攻、一举夺城”的方案,转而围困城池,伺机再战。
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敌军,林枫终于松了一口气。
校尉大人不在城中,所有重担自然而然全都压在了他一个人的肩上。
清晨时分,敌军刚一现身,警惕的哨兵便立刻发出信号,林枫当即按照李江遥事先制定好的防御策略,对水杉实施全面戒严。
紧接着,五百飞马斥候和一千多守备军全体登上城头,利用准备完善的防御体系,给气势汹汹的攻城兵马来了一记迎头痛击。
敌人显然也是有备而来,眼见守军严阵以待,一上来就打退了先锋部队的突袭,他们立刻摆开阵势,从各个方向同时对水杉城发动全面进攻。
两千兵力对阵近万敌军,林枫的压力可想而知。不过也幸亏李江遥自打进驻水杉城以来,就从未放松过防御准备,此时他们以逸待劳,弓箭火油石料木料,可谓样样不缺,再加上英勇善战的飞马斥候兵,居然稳稳当当的守了一天,没让突厥和马匪登上一次城头。
此时此刻,看着那数百名坐卧在近旁的伤员,以及消耗了近半的各类物资,林枫心里面矛盾至极。
一方面,他盼望着李江遥能尽快赶回来,主持水杉的大局,但另一方面,他又不希望大人和杜建等兄弟出现在这里。
被数万敌人团团围困,或许撑不到明晚水杉就会沦陷,此时回来,与自寻死路无异。
这时候,城守马木来到了林枫身边:“老弟啊,新一批物资已经运上来了,你要不要趁这会儿功夫先下去歇歇?”
林枫摇摇头,看着正在附近忙碌的人群,忍不住叹道:“马木大人,不急于这一时了,之后或许能一直歇着呢……”
马木连忙用脏兮兮的大手捂住了林枫的嘴:“呸呸呸,不吉利。林小校,你现在可是咱们水杉的主将,千万不要说这种丧气话!”
林枫奋力甩头,躲开了马木:“我知道我知道,你先把手拿开。”
马木放开林枫,转头瞅着城外那连绵的营帐:“讲实话,突然来了这么多的敌军,我心里也有点没底,若是李大人在这里就好了!”
林枫微微颔首,心里想着:李江遥就是这样一个人。
平时他总是一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不仅丝毫没有校尉大人的架子,而且甚至连个军官都不像。无论是他们这些副手,还是普通的战士百姓,都能跟他开上几句玩笑,笑闹厮混在一起。
然而大家也都有着同样的感觉——只要他在,人们的心里就特别踏实,哪怕局面再如何恶劣,李江遥都好像能找到办法去摆平。
马木是这样想,林枫当然也一样。
而就在这个时候,被林枫和马木盲目崇拜着的李校尉,正蹲在水杉城北面不远的地方忙活着。
勘察地形的小队原本是从东边过来的,李江遥却带着大家兜了个大圈,沿敌军营地外围绕到了水杉城北。
这个地方,有一处地势隐秘的乱石岗,方圆千步,到处怪石嶙峋,光秃秃的寸草不生。
位于这处乱石岗的中心地带,一个半下沉的洞口隐匿在巨石之间,不熟悉此地的人绝难知晓。
一个多月前,李江遥在水杉周围巡逻时,无意中发现了这处天然洞穴,他当即便命令马木秘密安排人手,连续用了几个晚上的时间,往此处转运了一大批物资。
杜建因为事先就知情,所以对此并不意外。但是其他将士却都被眼前的景象惊讶得合不拢嘴。
在这个洞库之中,不仅储存着大批的粮食杂豆和风干的牛肉兔肉,还有水杉城兵器商新做的盔甲兵器,尤其是强弓硬弩和成捆成捆的箭矢,足够武装一支百人大队。
而最令人想不到的是,这里居然还藏着十几箱来自中土江南的火器。
李江遥抬手拍了拍身旁一个目瞪口呆的战士:“听说过狡兔三窟这个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