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炳话一出口,慕容雪顿时愕然不已。他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道:“这……这不太可能吧?若说淮阳王上演苦肉计,微臣相信,但是他总不至于自行了断啊。”
李炳眼望窗外,若有所思的说道:“你呀,或许还不怎么了解本宫的这位皇兄。说实话,李炝的为人,并非像他平常表现出来的那样,仿佛是一个酒囊饭袋。相反,他自小就很聪明,与同龄的皇子们相比,颇有智谋。虽然这家伙有时候显得优柔寡断了一些,另外还有好大喜功的毛病,但精明这一点,毋庸置疑。他能瞒得住别人,却骗不了本宫。”
“殿下的意思是……”慕容雪思索道:“李炝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人干掉?”
李炳微微颔首:“凡是胆小而精明的人,行事风格通常都极为谨慎,李炝正是这样的。他之前派赵靖带兵,于半路上埋伏行刺本宫,按理说无论成功与否,都应该老老实实的躲在帝都静观其变。可是谁能料到,这家伙如此心大,刚刚对我们下了黑手,居然转头便大摇大摆的进了玄甲军的地盘,这难道不可疑吗?”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道:“退一万步讲,就算李炝真的失心疯,自信到了无以复加的境地,认为即便是杀了本宫,谢光也不敢动他。但是以淮阳王府的护卫实力,又怎么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把主子的脑袋割了去呢?”
慕容雪想了想:“可是,臣亲眼目睹淮阳王府的人抬着尸首来到汴州,他们的样子并不似在作伪。而且,河务总管行辕这边,有不少来自帝都的礼部工部官员,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很熟悉李炝,在看过首级和尸体后,也无任何质疑。”
“别说是他们啦,”李炳叹了口气道:“就连本宫这个从小跟李炝一起长大的人,同样也没看出什么破绽。不过,越是这样,我就越感觉哪里不太对。”
慕容雪被他说得糊涂起来,忍不住道:“殿下提出的这两个嫌疑人,真要切实探查起来,恐怕会非常不易。而且,咱们既缺乏探案方面的高手,同时还要面对祭河大典的事,很可能没法赶在帝都出手之前,查出实质性的结果。”
李炳轻抚前额,发愁道:“这正是结症所在啊。即便是有了怀疑的目标,却也没办法查清楚。唯一能干的,就是坐以待毙了。”
看着太子忧心忡忡的样子,慕容雪不禁有些难过,他重新在脑海中理了理思路,忽然灵光一闪:“殿下,臣想到了一个方法,或许能打破眼前的困局。”
“哦?你有何良策?快快说来!”李炳连忙问道。
慕容雪略微犹豫,接着又鼓起勇气,答道:“臣考虑,是不是能把那两个人拧到一块儿?”
李炳微微一愣:“拧到一块儿?怎么个拧法?”
“很简单!”慕容雪应道:“让沈烈来查淮阳王李炝!”
李炳不禁哑然失笑:“慕容,你方才没有听清楚本宫讲的话吗?沈烈也是我猜测的嫌疑人之一,怎么能让他来查呢?况且如果这样做,和禀告朝廷又有什么区别?”
慕容雪摇了摇头,边想边说:“殿下明鉴,微臣的这个提议有一处关键,那就是沈烈的身份。既然您说他也是值得怀疑的目标,那咱们不妨就装作毫不知情,只是将淮阳王遇袭的事情秘密告知他,并敕令其亲自查办。如果这件事真是逆鳞司干的,可以肯定,无论沈烈怎么查,都不会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咱们在这个过程中寻找蛛丝马迹,进一步去印证他的嫌疑。相反,假如沈烈是清白的,那么以逆鳞司的手段和能力,相信很快就会有收获。答案或许是李炝本人,或许是别的什么人,反正对咱们而言都有价值。”
说到这里,慕容雪暂时停顿了一下,待仔细想了想才又接着说道:“而且更妙的是,我们暗中通知北衙逆鳞司,并对其讲明利害,特别强调此事或许涉及帝君安危,那么沈烈一定会配合我们的要求,暂且不对外声张。这样一来,即便日后朝廷追究,我们也可以说早已向帝都方面做过通报,并无欺君之罪。”
李炳眼睛一亮,欣然道:“本宫明白你的意思了。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让沈烈来查案,而不是通过三法司,那么就等于是调用皇家私兵,秘查皇族案件,因此也不必依照朝廷的惯例,要求本宫停权待查。”
“正是如此。”慕容雪微微颔首:“相较南衙来说,北衙原本就属于皇家私兵,专门为帝君处置那些无法对外明示的重大案件。您作为监国储君,借调北衙逆鳞司,无可厚非。”
李炳听得颇为意动,不过还是有一个问题:“你说沈烈会瞒着皇叔吗?”
慕容雪道:“瞒也好,不瞒也好,其实并不重要。咱们让沈烈来侦办此案,其实已经等于向帝君表明了清白。在这种情况下,帝君应该不会轻举妄动的。”
“嗯,你说的有道理。”李炳同意道:“明着向朝廷报告,于法于理,都必须召本宫回帝都配合调查,否则就无法向朝野交代。但是如果暗报的话,那么事情便有转圜的余地。嗯,你这个办法好!只不过……如何能及时联系到沈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