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信岩思索了一下,应道:“我军从夷陵那边一路退到了岳阳附近,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把沮漳河河口让给杨厉王纹烈他们。对方沿着大江东进,待走到沮漳河时,可以从那里转入汉水,再绕道武昌郡,重新进入大江,而那里距离蓟春水道也就不远了。叔父这个安排,正是要让杨厉认为,他不仅成功洞悉我们突袭罗田的计划,并且还顺利瞒过我们,悄悄陈兵蓟春附近,等着我们去挨揍。”
讲到这里,包信岩顿了顿,然后笑道:“侄儿认为,我们应该盯死杨厉,完全掌握他的一举一动,然后在他最放松的时刻发动猛烈进攻。”
包遇春点点头:“那你觉得,什么时候他会最放松呢?”
“当然是即将进入他自己设好的伏击阵地之时,”包信岩语气坚定:“那个时候,杨厉心中想的应该是,总算平安抵达目的地了,接下来只需养精蓄锐,等我们上钩便好。”
包遇春又问道:“那么,何处是他预设的伏击阵地呢?”
包信岩对此胸有成竹:“如果由我来挑,最佳选择莫过于蓟春县西边的策湖。策湖位于北岸,临近大江,由一条水道连接,水道两旁则全是密林,便于隐蔽。杨厉如果把几百条战船藏在那里,很难被人发现。若我们突击蓟春防线,他完全可以从策湖猛地杀出来,顺流发动进攻,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包遇春赞许地点点头:“讲得有理有据,好。我和你猜想的一样,同样是策湖。岩儿,如果让你来指挥,你准备怎么打这场仗?”
包信岩思忖片刻,答道:“无非两种办法。一是提前埋伏在策湖里,等着杨厉来;二是假装攻打蓟春防线,行进中突然转向,把杨厉的舰队堵在策湖里狠揍。”
“哪种办法更好?”
“可以说各有千秋。”包信岩道:“提前埋伏,有暴露行踪的风险;半路转向,则少了些许突然性。我嘛……应该更倾向于后者。”
包遇春淡淡一笑:“这就是咱叔侄二人的不同之处了。我一定会选择提前埋伏。”
包信岩好奇道:“策湖在敌人的地盘上,他们又处于高度戒备之中,如何做到隐藏踪迹呢?”
“为什么要隐藏踪迹?”包遇春露出狡黠的神情:“不能大大方方的吗?”
“大大方方的?”包信岩忽然反应过来:“我明白了,您是说伪装成朝廷水军?”
包遇春微微颔首:“敌人虽然兵力强大,但是李炳和朝廷尚未完全掌控住军队,因此他们缺乏统一协调的总指挥,各兵团之间也就没有完善的联络配合体系。杨厉远道而来,增援蓟春防线,无论青龙军还是朱雀军,恐怕对水军舰队都不怎么熟悉,这正好给了我们浑水摸鱼的机会。我们就装扮成杨厉的先头部队,守在策湖里,等他送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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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包家叔侄盘算着如何对付朝廷舰队的时候,千里之外的夷陵水寨收到了李江遥送来的书信。
水军都督杨厉与副将王纹烈一起看完后,忍不住感慨道:“真是不服不行啊!大都督用兵,如天马行空。别说是对手,自己人往往都难以测度。纹烈,你怎么看?”
“我赞成大都护的判断,不过……”王纹烈犹豫道:“这么干是不是太冒险了?”
“不冒险,如何破敌取胜?”杨厉冷笑道:“越是这样,敌人就越是想不到。我觉得,大都督的办法可行。”
王纹烈虽然处事谨慎,但绝非胆小之辈,相反还非常英勇,他见杨厉这么说,于是也朗声应道:“行!那我听你的,不去驰援蓟春防线了!”
杨厉摇摇头:“不是听我的,而是听大都督的,听咱们水军主帅的。信里说的这件事,只你我二人知晓,对外仍旧一切如常。一旦收到慕容将军发来的协防请求,便以驰援蓟春防线为目标,动员全军开始相应战备。目的只有一个,骗过敌人的眼睛耳朵。”
王纹烈顺着地图划动手指,同时确认道:“还是之前考虑的那个方案,从沮漳河绕道武昌?”
“对,方案不变,”杨厉郑重应道:“舰队从夷陵出发,往下游行进,奔着沮漳河河口而去。你提前派出斥候小艇,沿着定好的这条路线,探路侦查,让敌人以为咱们真的中计了。”
王纹烈想了想,补充道:“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再多些动作,夯实包遇春的印象,比方说,在蓟春水道方向,我们预设那里作为进攻的集结点,专门派人‘鬼鬼祟祟’地跑去勘察一下。”
以杨厉沉默少语、不苟言笑的性格,闻言也忍不住呵呵乐了起来:“还是你小子狡猾。我看,就选在策湖吧。不过,也无需派人去勘察,只要在军中布置任务的时候提及此处,叛军眼线自然会探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