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东眉头紧锁,沉声道:“多半是对咱们不怀好意吧。镇疆主力随李江遥在南方作战,离咱们万水千山、鞭长莫及,而紫金关则在帝都近旁,又具备地利优势,河套走廊几乎无险可守,若是数万铁骑呼啸而来,转眼便可威胁京畿。”
程雯听得面沉似水,连忙问道:“万一那个霍丽娅真有什么不轨举动,大哥可有把握抵挡住她?”
程东坦言道:“单从兵力上讲,我们并不吃亏。但是如果比较战力,无论西北各地的府兵,还是我手中的十万禁军,恐怕都不及对方。这么说吧,兵力优势加上城池防御,我有把握挡住镇疆三军的进攻,可那样也意味着,我们会一直处于霍丽娅的威胁压制下,动弹不得。”
程雯对军事近乎一无所知,自然也想不出个头绪,只能继续请教兄长:“有没有什么办法,提早一步解除掉霍丽娅这个大麻烦?真等到他们兵出紫金关、威胁帝都城,是不是就太晚了?”
“从战略上讲,确实是越早解决越好,不过……”程东颇感为难地说道:“据我派人了解,李江遥留在西疆鬼漠的这三个军,一个是步骑混编的主力部队,一个是机动性极强的纯骑兵军团,还有一个是镇疆军花重金打造的铁甲步兵。三个军都曾与突厥人做过殊死较量,经验丰富、战力强悍,非常不好对付,再加上紫金关盛玉关都在他们手中,若想对其先下手,一时之间恐怕尚无良策。”
程雯气道:“照你说的,这守也守不稳,攻也攻不动,只能任由西疆那帮蛮子肆意来去吗?”
程东很想告诉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后,带兵打仗可不就是这样嘛,实力差一点都只能被人家按在地上摩擦。不过,他一向性格沉稳,自然不会用这种气话激怒对方,只是淡淡地拱手说道:“请妹妹放心,我和手下们一定提高警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终归要护着京畿安稳。”
听兄长这么说,程雯也不好再发牢骚,只得无奈点头道:“那就拜托大哥多多操劳了。帝都是我们的根基所在,无论是东边的敌人还是西边的敌人,管他谁来,帝都绝对不容有失。”
程东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郑重应道:“我已通知雍州凉州府兵加强戒备,一旦军情有变,立刻传报帝都,到时我会亲率大军,前往抵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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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持了朝堂大权的程家兄妹,尽管在文武百官们面前显得不可一世,但是西疆大军稍一集结,就顿时令他们感到惴惴难安。
说得直白些,这到底还是欺软怕硬。
不过,程雯和程东不知道的是,霍丽娅的忽然行动,其实跟帝都那场突如其来的政变并无任何关系,或者说,镇疆留守军团盯着的目标,根本就不是篡了李炳权的程家。
惊动霍丽娅三军的,是西疆鬼漠西部边境出现的异状。
就在三个月前,位于碎叶国的沙漠边境,忽然从西边冒出了大批逃难的民众,少则数百人,多则几千口,源源不断地涌入了西疆境内。
这些难民,主要是突厥民众,且大多来自于突厥帝国的中小部族,以伤员和老弱妇孺为主,拖家带口、牵牛赶羊,行色十分惶急。
只短短十几天工夫,进入西疆避难的人数就突破了五万,险些把一个小小的碎叶王城给彻底塞爆。
镇守水杉城的楠花郡主霍丽娅,很快便接到了飞马斥候营和碎叶王国的紧急报告,不由得立刻重视起来。
在近两年的时间里,突厥帝国内战的消息不断传回西疆,以突厥二王子坦利及麾下第十一军团为主的黄金族,与夜轮族格玛可汗率领的突厥各部联军展开了殊死较量。双方均把彼此视为死敌,大有不将其彻底铲除决不罢休的意思。
然而,即便是战火席卷了大半个突厥帝国疆域,首都火焰枫林城先后四度易主,雅库特大草原更是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但也从未见过有这么多的突厥难民越界避祸。
眼前的事情,太不寻常了。
霍丽娅与突厥征战多年,自然也对其颇为警惕,眼看难民越来越多,她一边通知西疆各地的驻军开始整备集结,以防不测,一边让手下寻找难民当中的领头之人,前来水杉城接受询问。
时间不久,几个突厥小部落的贵族官员被斥候营带到了水杉军府,谢坦之、霍丽娅和司徒无寿亲自接见,向他们了解突厥帝国眼下的最新形势。
根据这些突厥贵族的讲述,一场风云激荡的帝国泣泪史,也在镇疆众将的面前徐徐展开:
半年前,格玛可汗率领联军偷袭火焰枫林城,第二次夺占了黄金族这处龙兴之地,联军中的血狼族更是杀红了眼,不顾格玛的阻拦,直接屠城三日,弄得整个城池尸积如山、鸡犬不留。
然而好景不长,侥幸突围脱险的坦利打算先逃往云河部族寻求保护,恰好在半路上遇到了正闻讯赶来救援的云千雪和妹妹赫思佳。坦利得了云河援兵,当即决定掉头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