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音,余隆不歇。
狂风,骤然而起。
此刻跪在地上,昂着脑袋发赌咒的魏老狗,于天际雷音传来的刹那,脸色大变。
‘大白天的哪来的雷,早知如此就不发誓天打雷劈,改成死无全尸得了!’
不得不说,这条九千年的老狗,多少是有几把刷子在身上,竟然提前预测了自己最终结局的死亡形态。
在原本的历史轨迹中,随着天启帝朱由校驾崩,崇祯朱由检在东林党的推戴下,依照兄终弟及的祖训登基之后。
上位后所做第一件事就是,杀狗。
前一天还不可一世的魏老狗,隔天就被崇祯皇帝的一道圣旨发配到凤阳守陵,刚行进到半途中,又被紧急诏命回京下狱。
提前得到了消息魏老狗知道自己回去难逃一死。
心想自己好歹是一条九千岁的老狗,这怎么也算是上下五千年的第一狗了,岂能这般被那些们小狗们关在幽暗的诏狱众审讯,故而与同伙李朝钦在阜城南关客氏旅店痛饮至四更,最后一起上吊自杀。
至于魏老狗的尸首,随着崇祯一道圣旨发相爱,魏老狗直接被肢解了,悬头于河间府,妥妥的死无全尸。
同样,亦是随着魏老狗的肢解,阉党彻底崩溃,朝局就此失衡。
往后不论崇祯怎么更换场上的选手,有一个算一个,基本都是出自于东林,就算崇祯想要重启宦官,也是难以为继。
“兄长,这小子就是天启?”
此刻在这亭中,天启帝和魏老狗所不知道的是,有着二十多个大明的列祖列宗,正在把他两当动物园的猴子观察着。
这一次集体穿越,季伯鹰提前给所有人都开启了隐身功能。
毕竟是实践观察课,首先要做的就是暗中观察。
“嗯。”
季伯鹰点了点头。
“他在做什么?”
站在季伯鹰右侧的老朱棣眉头一皱,他对木匠工艺一窍不通,完全看不出来这赤着膀子的天启帝究竟在搞什么玩意。
“你。”
接着,老朱棣目光一瞥,看了眼眼中略带惊异的泰昌帝,毕竟这是泰昌帝第一次穿越到后面的时空,惊讶是基操。
“给你儿子解释下。”
泰昌帝摸了摸头,同样是看的一脸迷茫,包括万历时空的监国皇太子朱常洛,对天启帝的木匠工艺,也是看的眉头皱了起来。
在他的万历时空,十来岁出头的朱由校虽然也表现出了喜欢玩木头的强烈兴趣,但是没见把木头玩的这么花。
“他在做可方便携带的折叠床。”
季伯鹰淡淡开口,一语解释。
天启帝朱由校,除却是一个天生的帝王平衡术修行者之外,这货还绝对是个无可争议的天才木匠。
从浩瀚如烟海的史书中得以推断出一点。
天启帝朱由校的木匠技能,绝对没有师傅教,一招一式都完全是靠自我领悟,也就是所谓的想象力。
毕竟连启蒙师傅都不给请,更别说木匠师傅。
当年朱常洛的那些个崽子们,基本上整天整天的都是被关在东宫之中,只能每天自个捣鼓些稀奇古怪的玩意,聊以为趣。
不用师傅教,靠自己就能琢磨出这么多玩意,除了天赋异禀这个词之外,再没有其他词能够形容。
其中天启帝发明的‘折叠床’和‘喷泉’,这两个构造概念,哪怕是到了现世,依旧是在沿用,具备很强的实用性和观赏性。
“折叠床?”
“床还能折叠携带?”
听闻此言,朱老四不由眉间泛起一丝新奇。
对于他这种常年在外行军打仗的人来说,如果能在野外营帐中睡上一张为自己量身打造的床,那是多么惬意的一件妙事。
“不学无术。”
武宗看了眼,一声冷哼。
其实或许不行,但武宗还的确有这资格这么说。
虽说在大量抹黑之下,不管出于引流还是吸量之类的目的,后世的文章和视频都喜欢给武宗标榜上一个‘不学无术’的标签。
但就论文化水准而言,武宗的文化水平绝对可以算得上大明一众天子中的前三。
而且。
武宗还精通五门外语(蒙古语,阿拉伯语,葡萄牙语,日语,朝鲜语),精通兵法大战略(应州大捷的全盘控局),精通帝王平衡术(狗咬狗之术),这绝对是复合型人才。
“倒也不能这么说。”
季伯鹰看了眼武宗朱厚照。
“还记得我之前给你们上过的课吗?”
话音落,众天子储君都是一愣。
这段时间上过的课那么多,课上学过的知识点更是多如牛毛,他们完全拿不准仙师言语中所说的是哪一节课的哪一个知识点。
“哼,你们这帮兔崽子,一个个上课都在干什么?!”
老朱见自个这些儿孙无一人答得上来,一个个都是低头沉默不语,手中狼牙棒下意识扬了起来,惹得这帮人都是瞳孔猛缩,纷纷是往后退了一小步。
“那,那个。”
“太祖爷,您知道吗?”
这世上,总有胆大的。
比如隆庆小蜜蜂,这货在班上已经是出了名的嘴瓢怪。
“嗯?!”
老朱眼神一瞪,接着昂然抬头。
“咱当然知道。”
“不过得给你们这些后生一个在兄长跟前表现的机会,对吧标儿,这个问题,就由你代劳为父了。”
老朱笑呵呵的拍了拍阿标的肩膀。
众人心头:‘太祖爷你个老六!’
面对这一口锅,阿标倒是没有多说什么,顺手接了下来,稍吸一口气,在脑海中精准寻到那一节课的知识点,开口便是说道。
“先前在讲解到设立皇家天工院的必要性的那一节理论课之上,仙师曾再三教诲我等一句话。”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人才是第一资源力,创新是第一驱动力。”
“科教兴国、人才强国、创新未来。”
“而这天启身上所彰显出来的,就是创新精神。”
此番话落,众人这才眼中似有明悟之色,不管听懂没听懂,都是纷纷点头。
“嗯,我其实也是这样想的。”
“我刚刚也想到了。”
“俺也一样。”
“…………”
季伯鹰微笑着给了阿标一个赞赏的眼神。
能这么快速精准的回答出这么一个细小的知识点,并且做到分毫不错。
从这一点就能够看出,阿标在每一堂课后都认真复习总结了每一堂课的知识点,并且将其中的重点知识都背的滚瓜烂熟、运用于心,这才能做到张口就说出重点。
“今天这堂课结束之后,你给学员们快速复习一下之前的知识点。”
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
“是,朱标谨遵仙师法旨。”
阿标连忙是立正行礼。
在阿标看来,能为仙师分忧,乃是莫大之荣幸。
“嗯。”
季伯鹰微微颔首,目光再次看向正在磨床腿的天启帝,出声教诲。
“你们要记住。”
“创新精神,是发展之路上必不可缺的核心动力。”
“在往后的课程上,我们还将会专门用一些时间来讲解什么是创新精神,为什么创新精神是第一驱动力,创新精神将会给一个国家的发展带来什么,又如何才能激发百姓的创新精神。”
言语间。
原本坐在地上干活的天启帝,似是腰杆有点酸疼,这会十分麻溜的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木屑。
瞥了眼跪在一旁的魏忠贤,咧嘴一笑。
“你这条老狗。”
话音落。
跪在地上的魏忠贤心头瞬间一松,连忙是抬头。
“汪~!”
“呜…汪~!”
两声犬吠,引得天启帝哈哈大笑,一语称赞。
“好狗!”
魏老狗则是嘿嘿笑着,这才连忙是从地上爬了起来。
在外朝,他魏忠贤是满朝文武都惧怕的阉党魁首,是一条浑身带毒、见人就咬的疯狗,谁要惹他,谁就得备好狂犬疫苗。
可是在内廷,他就是皇帝面前的一条摇尾乞宠的忠犬。
‘世人皆称我为阉狗。’
‘老子能给皇帝当狗,你们有资格吗?!’
‘啊呸!’
接着。
魏老狗连忙为天启帝递上擦汗的绢巾,小声跟在一旁低语汇报,他今天来见天启帝,那是有重大事情要汇报的。
“陛下,奴婢今晨得到潜伏在关外探子传来的消息。”
“建奴的野猪皮已然病重,命在旦夕了。”
建奴的野猪皮,就是指的努尔哈赤。
天启六年正月,也就是天启时空的当年。
努尔哈赤趁着孙承宗被撤,率领主力大军西渡辽河,打算一举拿下山海关外的所有,制霸辽东,让金国能够彻底坐稳。
时任辽东经略的高第得到军报之后,第一时间退守两百里,决定放弃关宁锦防线,将所有兵力都缩回了山海关。
唯有守在宁远的袁崇焕抗命不遵,写下血书,带着满桂诸将死守宁远。
最终爆发宁远之战,袁崇焕首次用葡萄牙制的红夷大炮守城,把野猪皮直接给轰的懵逼了,金军连续攻城两天,损失惨重,努尔哈赤无奈下令退军。
这是努尔哈赤自起兵以来首次未能攻下明朝城池,也是明军与后金军交战以来所取得的首次重大胜利
这便是,宁远大捷。
时人称:此七八年来所绝无深,足为封疆吐气。
也是从那之后,野猪皮就开始心中郁结,如果是在后世去看心理医生,高低有个玉玉症。
“你觉得努尔哈赤死后,谁最可能接位。”
天启帝将擦完汗的娟巾随手扔给魏忠贤,魏老狗像是宝贝一般把这沾着龙汗的娟巾给收了起来。
这种天启帝用过的汗巾,这几年他已经收集几百条了,甚至还在家弄了个祠堂,专门供着。
“奴婢以为,一旦野猪皮死了之后,继承汗位的必然是四大贝勒之一。”
“而大贝勒代善与努尔哈赤的大妃阿巴亥有染,这是建奴国内的不宣之秘,奴婢也已经着令锦衣卫核实过了,并且还画了一本册子。”
“陛下请看。”
言罢。
魏老狗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本巴掌大小的册子,恭敬呈给天启帝。
这册子里面画着大贝勒代善与努尔哈赤的大妃(诸贝勒理论上的继母),鏖战之下,大战三百回合的实录图像。
“奴婢大胆猜测,努尔哈赤之所以废代善继承之权,主要也是因为这件事。”
“而二贝勒阿敏并非是努尔哈赤之子,曾经还诸其父叛逃,更不可能被推戴上位。”
“至于三贝勒莽古尔泰,此人当年为了邀宠,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杀了,从那之后,便是一直为努尔哈赤所不喜。”
“故而,奴婢浅薄以为,往后最有可能接替努尔哈赤汗位的,只有四贝勒皇太极。”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如果单是从办事效率这个角度来评价魏老狗的话,那魏老狗确实比东林那些搞党争的的确强多了,至少这老狗还在努力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