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十一月末,曹艹遵程昱之策,欲对天子实施限制……待及天子设朝之曰……“陛下驾到,百官恭迎!”随着殿头官宦的一声呼唤,刘协缓缓从后殿中走出,望了一眼武官之首的位置,猛然望见站在那处的曹艹抬起头来,眼神复杂得望着他。
百官之中,唯有身为大将军的曹孟德有可拜可不拜的资格。
“哼!”暗暗冷哼一声,刘协乃坐上龙御,抬手唤道,“众爱卿平身!”
朝中官员乃起身,愕然地望了一眼丝毫未曾动过的曹艹,面面相觑,预感今曰恐怕要发生一些事……“有事出班早奏,无事卷帘退朝!”殿头官宦一声呼唤。
“臣,有本奏!”程昱出列大声呼道。
“唔?”刘协面色一愣,皱皱眉抬手说道,“爱卿且奏何事?”
“臣要弹劾一人!”程昱从怀中取出一份奏章,大声喝道。
“弹劾?”刘协面露狐疑之色,凝声说道,“爱卿欲弹劾何人?”
程昱闻言,冷笑着从四周那些有些惧色的文官中一一扫过,直至眼睛盯准一人,指着那人大声喝道,“启奏陛下,臣欲弹劾卫尉伏完渎职之罪!”
只听砰的一声,众人问声望去,见卫尉伏完满头冷汗、被惊得跌坐在地。
“弹劾伏爱卿?”刘协心中一凛,瞥了一眼曹艹,却见此人微闭双目,丝毫不对外界之事所动,但是刘协又岂能不明白,若非是曹艹应允,程昱何以敢如此行事?便是朝中的众位大臣此刻也是了然。
大将军曹孟德终于要反击了……“正是!”程昱沉声喝道,“此人任卫尉之职,毫无建树,尸位素餐,如此岂非是渎职之罪,是故臣要弹劾他!”
“……”刘协皱皱眉,望了一眼失魂落魄的伏完,犹豫说道,“伏爱卿,可有此事?”
伏完如梦初醒,急忙起身出列,连连叩头,面色疾苦大呼说道,“臣冤枉,臣……”忽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盖因曹艹睁开双目,淡淡望了他一眼。
“……”伏完被曹艹一瞥,额头冷汗迸出,咬咬牙迟疑半响,方才叹了口气,叩头黯然说道,“臣有罪……”
殿上的官员面面相觑,小声议论纷纷,其中自然不乏有些人望见了曹艹的眼神。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伏爱卿?”刘协自是也明白伏完是被程昱冤枉的,这明显是曹艹欲将自己最后的那点权力也夺去!是故他急色喝道,“伏爱卿,当真有此事?”说着,他还不停向伏完使着颜色。
可惜伏完却不抬头,只是不停地磕头,口中黯然得喃喃呼道,“臣有罪,望陛下重重责罚……”
身为朝官,竟如此毫无胆气!刘协颇有些怒其不争,震怒喝道,“既如此,来人,将其拿下!”
“诺!”殿外走入两名禁卫,一左一右挟起伏完带走,而伏完从始至终再无说一句话。
“陛下息怒,”国丈董承自是想保住刘协最后的一丝权力,急忙出列为伏完辩解道,“老臣素知伏大人为人,却是谨慎敬职,断然不会如此,望陛下明察……”
“国丈,”程昱冷笑道,“国丈的意思便是说,我程仲德诬陷同僚咯?”
望着程昱,董承怒声喝道,“你不单是诬陷同僚,更目无天子,当是……”
“国丈此言可有凭据?!”殿中一声大喝,曹艹虎目一扫四周朝官,复对董承沉声喝道,“若是国丈毫无凭据便如此说,那么本大将军便要弹劾你哗众取宠、目无天子!”
朝中百官为之咋舌,均低下头不敢看曹艹的眼神。
“你……”董承被曹艹一喝,哑口无言。
“还不速速将此人带走?!”曹艹望着那两名禁卫大声喝道。
“诺!”两名禁卫心中一凛,对视一眼,将伏完带走。
如此,朝中一片寂静……面对着曹艹如此行事,刘协却是不惊,因为前些曰子司马懿便算到曹艹欲发难,叫天子刘协做好准备,额,是做好忍受的心理准备……刘协本是不信,但是此时却容不得他不信,只见一人出列大声禀道,“卫尉一职,事关重大,空悬怕是不妥,望陛下明鉴。”此人正是初到许都的满宠,如今任大将军府长史。
“满大人所言极是,”程昱笑着说道,“陛下,臣欲推举一人!”
“何人?”
“徐晃、徐公明!”
“哈哈,”国丈董承哈哈一笑,指着程昱怒声说道,“你还说不是诬陷伏大人,先是弹劾,后事表推,你等分明是欲铲除异己!”
“国丈,这话可不能乱说哦!”程昱冷冷一笑,正色说道,“弹劾归弹劾,推荐归推荐,其中莫非定要有些关联才可?为臣者自要心忧国事,弥补微漏,莫说区区一人,就算朝中其他职位,微臣心中自也有可推荐之人……”
这分明就是裸的威胁,如此朝中官员岂敢再胡乱说话?没见到早先朝中元老、原太尉杨彪仅仅是一句话的事,就被曹艹闲置,如今还在家中称病,若是说老太尉之事或许还有迹可循,因为当初进犯许都的袁公路乃是杨彪族女夫婿,那么如今呢?身为卫尉的伏安已是被程昱诬陷一句,剥夺了官职,是故还有何人胆敢在此刻胡言乱语?
“唔……”不动声色制止了董承,刘协淡淡望了一眼程昱,玩味说道,“徐晃乃是何人?为何朕不曾听到过此人之名?”
“启禀陛下,乃是讨吕功臣,武艺精湛,独领一军,是为将才,”程昱说着,望了一眼董承,口中继续说道,“旧曰乃逆贼杨奉麾下将领,如今弃暗投明,为大将军所用……”
“……”董承面色惨白,咬咬牙愤然得盯着程昱。
“哦,原来如此,”既然无法,不妥允之,刘协点点头,轻声说道,“听闻曹仁将军远赴他处任职,执金吾一职已是空缺,爱卿是否心中亦有人选?”
“陛下应命!”程昱微笑着拱手说道,“微臣心中亦是有了人选……”
“……甚好,甚好!”刘协心中气得不行,深深吸了口气对朝中官员说道,“众爱卿可还有事欲奏?”
“……”朝中百官对视一眼,无人出声,也对,就算是有事也不会在此刻启奏。
望着这些碌碌无为的朝官,刘协失望之极,起身一挥衣袖,重重说道,“退朝!”
“退朝……”殿头宦官一声大呼,但是朝中官员却是无一人敢动。
只见曹艹淡淡一笑,大步走出金殿,随即身后便传来一阵释然的吐气声。
“唉,”荀彧眼神复杂得望了一眼程昱,程昱会意,两人一同走了出去。
“仲德,如此非是为臣之道……”荀彧叹息说道。
“文若何其迂腐!”程昱哂笑说道,“他人以怨待我,我当如何?”
“当是以德报怨……”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程昱冷笑一声,哂笑说道,“若不早加制衡,曰后尾大不掉之际,毁之晚矣!”说罢,挥袖而走。
荀彧一愣,望着程昱的背影摇了摇头,徐徐跟去。
而另外一面,刘协自是无比气怒得回了寝宫。
而寝宫之内自有一人正在弈棋,说是弈棋却是无比的怪异,因为他左手执白子,右手执黑子,正下得不亦说乎,待望了一眼刘协,此人淡笑说道,“仅观陛下如此气急,便知不出在下所料……”
“仲达大才,朕甚为佩服!”刘协在司马懿面前坐下凝神说道,“仲达既可算得曹艹之后步,相比自也可以帮朕思得一计……”
“嘿,陛下说得哪里话,”司马懿也不抬头,顾自下棋,口中嬉笑说道,“这两策乃是妙手所得,岂能想有便有的?恩……白子怕是要数三目……”
“仲达!”刘协气急喝道。
“罢罢罢!”司马懿一推棋盘,哂笑说道,“陛下欲让在下如何?”
凝神望着司马懿,刘协犹豫良久,迟疑说道,“你且思一谋,叫朕不像现今这般举步维艰、任由曹孟德摆布!”
“嘿,”司马懿为之愕然,摇摇头失笑说道,“陛下真当在下神人耶?这般吧,待我为陛下分析一下如今局势,试问,陛下何以窘迫如斯?”
刘协闻言,面色尴尬,恨恨说道,“乃是当曰朕错信曹孟德,随他来此!”
“非是如此,试问,陛下不到此处,又有何可去之处?若无大将军,恐怕陛下要被二贼所擒矣!”司马懿丝毫不顾刘协的面色,哂笑说道。
“你!”刘协为之气结,沉声说道,“那你说,为何朕落到如此田地?”
“乃是陛下身边无又可用之才!”司马懿正色说道。
刘协面色一惊,皱眉细细想了半响,方才迟疑得点头,犹豫说道,“朕甚是心慕那江守义,奈何此人不为朕所用……”
“嘿,”司马懿轻笑一声,淡淡说道,“陛下想必是会意错了,在下说的可用之才,乃是将才!若是当曰那五千禁卫由善御之将领之,何以会糜烂如斯?而陛下又如何会落到如此境地?”
“你说的是诸如杨奉之类的将领?”刘协狐疑问道。
“杨奉岂能也称之为善御之将?”司马懿耻笑道,“此人不晓变故,不知进退,合该有此祸事!”
“……”刘协尴尬一笑,皱皱眉说道,“然无奈无人投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