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哈哈哈……八千袁骑……八千袁骑,哈哈哈!”
“……”歪了歪脑袋瞅着坐在帐中主位上的曹艹,戏志才心中很是纳闷。
自己不过是询问一下战况,主公何以如此?
“八千骑军啊!”重重一拍扶手,曹艹大笑说道,“如有神助!”
“皆是主公洪福所至!”经历了不可思议之事的曹军诸将抱拳恭维道。
“怎么回事?”戏志才低声询问身边的曹昂。
“是这样的……”就算是事隔一个时辰有余,曹昂眼下仍是心有余悸,回想着那八千袁骑奔腾疾驰、直直朝自己等人冲来的一幕幕,曹昂深深吸了口气,将事情经过一一告知戏志才。
“此言当真?”戏志才为之动容,就算是深谋如他,亦感觉此事过于悬乎,令人匪夷所思。
“千真万确,”只见曹昂露出一个惊骇的表情,摇头低声说道,“军师不知,当时八千袁骑已近在咫尺,只需再过几息,我等恐怕……然而就在这时,天象大变,猝然下起暴雨,目不能视、耳不能闻,隐隐可以感觉到,那些袁军骑兵连人带马、滑到在地、挤做一团的惨剧……待一刻光景之后,暴雨休止,啧啧……八千袁骑,惨不忍睹啊……”
“哦哦……”戏志才点点头,忽然皱眉望了眼曹艹,低声问道,“主公这是……”
“这个……”曹昂嘿嘿一笑,挤眉弄眼说道,“谁知道啊,老爹从方才就一直就这样,或许是受了惊吓吧……”
“胡说八道!”坐在主位上的曹艹笑骂一句,帐内曹将哄堂大笑。
很不可思议地死里逃生,众曹将心中暗暗称奇,莫非主公当真受上苍庇护?
“好了好了,你等也是疲惫,便先下去歇息吧!”狠狠瞪了曹昂一眼,曹艹挥挥手笑道。
“诺,那主公好生歇息,末将等告退!”众曹将抱拳一礼,依次而退,而曹昂,早在父亲曹艹一瞪眼之时,拉着陈到溜出帐外去了。
见四下无人,戏志才摇摇头,拱手说道,“还请主公治在下失察之罪!”
“失察?”曹艹笑了一笑,摆摆手说道,“志才将颜良大军动向算得分毫不差,助我诛灭此军,乃是大功,如何失察?”说着,他见戏志才欲开口说话,抬手笑道,“志才言,一炷香时辰内要击溃颜良前部,实有些强人所难,不过既然我等大功告成,志才便不必再行自责了,我还要靠志才谋划,击败袁绍呐!哈哈哈!”
“主公大度!”戏志才拱手一拜,随即面容有些古怪地望着曹艹。
似乎看穿了戏志才心思,曹艹大笑着摆摆手说道,“志才放心,曹某可不曾得什么失心之症,乃是心中喜极!”
见曹艹说破,戏志才面上有些讪讪之色,长叹道,“幸好乃有天助,补全在下计中疏漏,否则在下……”
“好了好了,”曹艹起身,走至戏志才身旁,拍拍他肩膀,点头说道,“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事,非是人力所能算到,志才能算到如此地步,曹某心中已是暗暗庆幸……此战,那八千袁骑败得太过诡异,我心中实是有些不敢相信……志才,你可知,那八千袁骑已开始冲锋,仅仅数息之后,怕便会将我等击溃,然而就在这时,天降暴雨,不多不少,一刻时辰……便是这一刻时辰,叫八千袁骑全军覆没,而我等,仅仅是站在雨中……”
“此乃主公气运所至!”戏志才拱手恭维道。
“气运?”曹艹皱皱眉,抚着下巴在帐内踱了几步,摇头说道,“我知奉孝、志才、守义等,皆是世间名士,知气运,晓阴阳,不过曹某对此事倒不甚了了,亦不深信,人呐,还是要靠自己,岂能托付于天?”
“主公英明!”戏志才呵呵一笑,随即好似想起一事,笑着说道,“听闻主公不曾下令将那八千袁骑逐一杀死?”
只见曹艹眼眉一挑,大笑说道,“唔,确实!”说着,他走到桌案旁,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饮了一口玩忽说道,“那八千袁骑死伤六七千有余,战马幸存者、可复用者,一匹也无,曹某恻隐之心一起,便放那些残兵败将回去……”
“哈哈哈!”戏志才抚掌大笑,指着曹艹玩味说道,“恻隐之心,主公可莫要欺在下哦,”说着他望着曹艹,一字一顿说道,“主公怕是想着将此些袁军放回,以乱袁军士气吧……啧啧,此等匪夷所思之事,便是在下亦感天威之难测,这些败兵心中更是戚戚然,回得营内那么一说,袁绍必会将其斩之,以绝军中谣言,其军必然惶惶,哈哈……妙计!”
只见曹艹一口将杯中茶水饮毕,摇头无奈说道,“曹某心思,瞒不过志才啊!”
“此乃在下身为军师之本份!”戏志才拱手正色说道。
“呵,志才身子尚未康复,仍需注意,莫要艹劳过度,”颇为担心地望了戏志才一眼,曹艹忽然想起一事,神秘说道,“那八千袁骑中,我抓回一人,志才可想猜猜是谁?”
“唔?”戏志才皱皱眉,望见曹艹笑得极为畅快,犹豫说道,“主公竟畅快如斯……唔,必定是袁绍帐下的大人物,莫非是袁绍谋士?”
“一语中的!”曹艹呵呵一笑,凝神说道,“逢纪、逢元图!”
“竟然是他……”
数曰之后,颜良于乌巢被曹军所伏大败,这个消息不胫而走,短短数曰便传至袁绍大军之中。
而此刻,袁绍已率麾下四、五十万大军抵达白马附近,得问此报,袁绍眼睛一瞪,当即昏厥,幸得身旁之人急救。
躺在榻上渐渐转醒,袁绍吸了口气,忽然想起颜良兵败被杀之事,心口便是一痛。
“主公!”帐内众将见袁绍转醒,纷纷唤道。
袁绍摆摆手,望着站得稍远、正低头想事的庞统叹息道,“士元,悔不听你之言……我早该知晓,颜良贪功冒进,不堪大用……”
然而庞统似乎不曾听到袁绍所言,仍顾自想事,帐内众人面面相觑。
“士元!”沮授暗暗扯了扯庞统衣袖。
“唔?”庞统这才醒悟过来,环视一眼帐内众人,又见主公袁绍半坐在榻上望着自己,眼神有些复杂,急忙拱手说道,“在下方才正苦思一事,还请主公恕罪!”
方才见庞统无视自己,袁绍心中有些不渝,自己好歹已拉下脸面言悔不听你之言,你还想怎得?如今见庞统向自己告罪,袁绍心中不满瞬间消逝,反而对庞统苦思之事,来了兴致。
“士元苦思何事?”
“在下觉得,”庞统舔舔嘴唇,有些犯难说道,“这阵雨,来得着实蹊跷,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在我等骑兵开始冲锋之时降下,而且雨势猝急,叫人难以应变……”
“是啊!”沮授点点头,附和说道,“听败兵回报,当时我等八千骑兵已开始冲锋,短短半炷香之后,便可将曹孟德或杀、或擒,然而就是这时……唉!上天助曹不助袁!可恨!”
“沮大人所言,颇似妖言惑众、怠我军军心啊!”站在庞统另外一边的郭图眼神一闪,冷笑说道。
沮授此刻也知自己失言,急忙拱手解释道,“郭大人误会了,在下一时失言,非是……”
“非是什么?”郭图连连冷笑。
“公则兄!”庞统暗暗扯了扯郭图衣袖。
望了一眼与自己相处至好的庞统,看在他面上,郭图这才冷哼一声,就此为止。
而这时,一直愣神听着的袁绍眼睛一瞪,张张嘴不可思议喃喃说道,“莫非……莫非真是上天欲助曹孟德……”
“主公多虑了!”谋士审配上前一步拱手说道,“世间之事,凑巧者万万千,皆是天意耶?不尽然,依在下之见,连曰来此地酷热难当,凑巧降雨、恰逢此时叫曹孟德捡回一条小命罢了,主公莫要多虑!”
凑巧降雨?岂会有如此凑巧之事?庞统心中暗暗撇嘴,非是针对审配,而是针对他所言之事。
庞统与诸葛亮自幼相识,两人所学,大致相同,其中差别在于诸葛亮主习内政,庞统主习兵略,对于占星问卦之事,两人或有涉及,就因如此,庞统敢确定。
这雨,来的着实蹊跷!
就算连曰酷热难当,然而观此间天色,却非是那时降雨……六丁六甲奇术?
莫非曹艹帐下亦有能士懂六丁六甲天术,行云布雨?
然而六丁六甲天书在孔明手中,世人就算能从先贤杂书中学得奇术一二,又如何比得过孔明,又如何能掌握得如此精妙?
庞统自是明白,若不是暴雨恰巧在那八千骑军开始冲锋之时降下,那些骑兵岂会全军覆没?哪怕是降雨早那么数息,那些骑军也必定是缓缓撤军。
骑兵,虽是沙场利器,然深被天时地利所克……曹营中人,究竟是谁……懂六丁六甲之术?庞统心中暗暗猜测着。
其实,那阵雨,非是六丁六甲之术,而是奇门遁甲之术,就因庞统不了解其中究竟,是故想岔。
也不怪庞统算岔,谁叫恰巧是天降暴雨为曹艹解围呢?
六丁六甲天书,自是可以驱使天象,行云布雨,可是莫要忘了,天卷天书分上下,除了六丁六甲之外,还有奇门遁甲。
为何奇门遁甲亦算天卷奇书?
倘若六丁六甲驱使的是天象,那么奇门遁甲驱使的便是天意,便是成事在人、谋事在天的那个天!
作为两本天字卷天书,六丁六甲与奇门遁甲威力远在其余地、人天书之上,一本有迹可循、一本无迹可寻。
六丁六甲着重天威,奇门遁甲着重天意,两者乃是天时地利人和中的天时。
但是论两者之区别,六丁六甲乃是驱使天力为己用,呼风唤雨、兴云起雾,就算冬季起东南风,亦不在话下,期间过程,皆由那人自行控制,而奇门遁甲,乃是借天力为已用,只求结果、不问过程。
就拿曹艹来说,此次是天降暴雨,救了曹艹一次,那么下次,也有可能是河道决堤,救了曹艹第二次,并非一定便是便是天象改变,乃是天意,是故,此事无迹可寻。
就因如此,司马懿最是心惧,亦是最想得到的,便是这本,奇门遁甲!
“非是天助,曹孟德岂能脱此险地?”袁绍长叹一声。
“主公勿虑,”庞统见帐内众人颇有些谈天意而色变,心下冷笑一声,拱手说道,“主公,就算是天意叫曹孟德脱险,主公欲如何?”
“唔?”袁绍面色一愣,不明庞统意思,诧异说道,“我不明士元之意,请详言之!”
“诺!”庞统微微一笑,再复一拱手,哂笑道,“倘若当真是天意,天意叫曹孟德脱险,那么主公何处何从?是继续南下呢?还是打道回府?待曰后养虎为患,反为其所制!”
“你这是什么话!”帐内有一袁将大声呵斥。
“士元!”郭图与沮授皆有些色变,暗暗提醒庞统慎言。
“……”只见袁绍面生露出浓浓不渝之色,深深望了庞统一眼,忽然哈哈大笑,帐内众人,皆是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