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说了让他平日少些操劳,但他何曾听过一次!” 说话的人声音清脆婉转,即使天色将晚也还是戴了一顶帷帽让人看不到面容。 孔明脸色稍稍一窘,快步迎了上去: “夫人!今日怎么来的如此之早?” 帷帽遮着旁人并看不清楚黄月英的表情,只听她缓缓道: “即使无事我也打算早点来唤你回家的…今天你旧友前来拜访,我让他留了拜帖,晚点再来。” 孔明也注意到黄月英手中握着的名刺,好奇接了过去。 此时的名刺用的还是竹简,孔明翻过来,将上面写的字轻声读了出来: “从事马良—拜问起居—宜城字季常” “乃是夫君旧识?”黄月英好奇。 “非也。”孔明摇摇头,笑道:“此人乃玄德公半年前征辟的州从事,当时看他才思敏捷,进退有节,所以便多提点了几句,四个月前玄德公委派他去零陵公干,现在许是回来了。” “如此也好,夫人稍待,我将公牍整理一下便随你归家。” 如此,孔明便捏着名刺重新回厅堂将今日处理的案牍分门别类放好,而光幕的言语被他郑重其事抄录在珍贵的左伯纸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拿来一个竹筒将左伯纸收好放了进去封口,随身携带。 归家之后天已经擦黑,两人还未稍作歇息便有仆人来报,称马良又来拜访了。 “请他至偏厅稍待。”孔明稍作整理仪容便到偏厅见到了马良。 一如上次见面一般,马良尤其醒目的是他眉毛之间有着星星点点的白毛,站远了看那一双眉毛仿佛是灰白色一般,难怪也有旁人称呼他为白眉。 “季常还会用过饭吧?我们边吃边谈如何?” “那便叨扰了。”马良面色如常应下,孔明心里赞叹一下:不卑不亢,是个人才啊。 诸葛亮家中的饭菜并不奢华,只能说比粗茶淡饭强一点,这也没奈何,孔明素来不重享受,而且此时仅握有荆州四郡,刘备军全体上下过得都不富裕。 马良对此倒是无甚不满,只是让马良没想到的是诸葛亮家宴气氛欢快,三子一女其乐融融,那個据说相貌甚怖的黄夫人也面容姣好,并没有传言的那么不堪。 只是诸葛亮的几个幼子总是将好奇的目光投到马良的眉毛上,让他有点坐立难安。 孔明注意到了马良的表情,一边给孩子夹菜一边笑道:“季常此次零陵之行,收获如何?” 说到正事马良的神情自然了许多,略一思索便一一回答,孔明也挑一些自己处理公务的经验说与马良,两人一时相谈甚欢。 “零陵地方民风淳朴,若是他日玄德公兴复汉室,良愿终老零陵郡。”马良感叹道,随即说起一桩趣事:“此次去零陵还顺带剿灭一伙山贼,而那山贼头领自称零陵上将。” “零陵上将军?”孔明拍手大笑:“其军势如何?” “拒马一座,驽马三匹,民夫五十,长刀长矛十副,竹板甲半副。”马良如数家珍:“自称乃是零陵太守刘度帐下的上将军。” “可惜良带军前去时刘太守就在左右,此人自称刘太守帐下而不识刘太守,被太守之子刘贤一个冲杀便挑落马下” “刘太守念在周边村民作证这个零陵上将从未劫掠或毁坏庄稼抑或是伤人性命,便招安让他做了零陵太守的守门将军。” “如此也好。”孔明点点头道:“对其善类招安或许是最好的选择,等我下次去零陵也一定要见见这个守门的上将军。” 菜过五味之后众人也都吃的差不多了,饭菜撤下,几个孩子也都让佣人带到了后院玩耍,黄月英依然陪在孔明左右。 而此时马良也终于说起了这次拜访的正事:“良有一胞弟,自小遍览群书,志在马背封侯,最近他多次写信央求,良拗不过所以厚颜来求军师,若军师帐下缺一跑腿小吏……” 孔明大笑道:“季常乃俊彦之才,刘荆州如今也求贤若渴,只管速来!告诉我他的籍贯姓名,稍后我写一封手令即可。” 马良大喜道:“如此,感谢军师,胞弟字幼常,宜城人士,名谡。” 孔明依言记下,宜城马谡马幼常……马谡!?其弟马谡?! 马良欣喜之余没注意到,但黄月英看的清楚,自己夫君整个人都绷了起来,仿佛一张弓一般,上次看到他这个样子还是出使江东之前。 一个名字,相公如何这么大反应?如若是什么大贤的话她也应该听过这个名字才对,但黄月英很确定今天之前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马良的请求得了允许,捧着手令千恩万谢的走了。 黄月英看着伫立在门口发呆的孔明有点担忧:“夫君可是听闻了什么消息?” 发呆的孔明仿佛如梦初醒,一时间不知道如何说起,最终长叹一声道:“夫人,非是我不愿言说,实在是太过荒诞无从说起。” “那便不说。”黄月英笑道:“等夫君何时考虑好了想讲了再讲不迟。” 孔明摇摇头,随即振奋精神道:“先不谈这些将来事,今日我得到了两种新奇农具的图画,夫人帮我参谋参谋。” 未来事?黄月英不解,但兴趣随即就被孔明说的新奇农具吸引过去。 “新奇农具?” “对,据说更好用。” “那看图有何用,何不干脆去田间亲眼看。” “额…据说乃是从豫州…冀州那边流传过来的,故而只有图画。” “当真?” “……” “那妾身便暂时当它们是冀州传过来的吧。” …… 夜色幽静,但公安县府的演武场上却依然有两条如虎罴一般雄壮的汉子正在赤着上身相互搏斗。 红脸汉子以肘为锁绞索住了黑脸汉子的脖颈,叫道:“三弟,服气了没!” 黑脸的汉子也不挣扎,只见他站稳,然后上半身肌肉虬结,脖颈间青筋绽起,如肌肉一般硬生生将红脸汉子的手臂撑开! 随后马步下蹲,拽着红脸汉子的右臂一声“起”,硬生生将其摔过肩膀。 红脸汉子一个翻身稳当当落在地上,吼了一声“再来!” 演武场旁边两个小不点并肩而立,两人很无聊的窃窃私语: “诶,你说爹爹和伯父要打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不过等我爹饿了应该就结束了吧?” “诶,不过前两天我爹晚上还说梦话说伯父死了呢。” “你爹才死了!” “我爹梦话还说你大哥也死了,和伯父一起被砍了头,老惨了,我爹梦里都哭的老大声。” “张苞!伱是不是找打!” “关兴,你当我怕你不成!都说了是我爹的梦话,又不是我说的!” “我看你是欠收拾了!” “怕你就不是燕人张翼德之子!” 说罢两个小孩子便滚作一团,王八拳和掏裆拳大打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