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正平作为举报人,本应该回避的,因为证据充分,也不需要肖正平作证。 但是肖正平没有。 他自告奋勇答应可以与胡山川和胡山海两兄弟对质,于是几天之后,肖正平就被传唤到县纪委。 当着胡山川和胡山海的面,肖正平面带微笑给纪委的办案同志说明了自己取证的经过: “一开始胡会计说已经办了砍伐证,虽然一直没有出示,但是我们都相信他,也就没有多问。后来我不是承包鹿场吗,去鹿场就得经过桐山林场,我在林场有个熟人,时不时会去他那儿坐坐。扯闲天的时候我就把这事儿说了说,结果我那熟人一听,就说这种情况应该是办不下来砍伐证的,因为他砍的面积太大,而且不止他自己的山林。从那时候起,我就开始怀疑了。 我先是去林业局打听,得知胡山川并没有办理砍伐证,后来我又看见他拉木材的车去了他小舅子住的地方,我怀疑他们没干好事儿,就悄悄跟了过去。我在他小舅子那个村里打听到一些情况,发现那些木材都卖去给一些建筑工程队了,而钱都进了他们私人的腰包。哦,对了,村里人的证词还有工程队的收据我都收集在第一封举报信里。如果你们查过他小舅子,应该能找到进出货的账本儿。 后来也是借着这个事儿,我发现胡山川不止倒卖木材,在他们砍树的同时,在山上打下来一些野生动物,都卖去县城的饭店了。这些饭店的名单还有证人名单以及他们的联系方式都在我第二封举报信里。 至于第三封举报信,完全是个意外,是我无意中撞见胡山海与一名饭店服务员一起吃饭,还做出一些亲昵的动作。胡山海是我们村的人,他的老婆我认识,当时我就想胡山海是不是在搞婚外情。纪委同志,我是一名奉公守法的公民,看见这种不道德的行为理应勇敢地站出来与之斗争对不对?所以我就开始悄悄观察他们。有一次我发现胡山海悄悄来到德贤宾馆,可是跟他见面的不是那个服务员,而是一个男人。我看见那个男人塞给胡山海一个用报纸包起来的东西,看那样子,应该是钱,还不少,至少五千。从那时候起,我又开始怀疑胡山海有收受贿赂的行为。 后来我托人打听过,给胡山海送钱的是畜牧站的李大同站长。因为那个时候我还不能肯定报纸包的就是钱,所以我没有立刻举报。之后好几次,我发现好几个不同的人都给胡山海送东西,有的也用报纸包着,有的则装在信封里,他们有的是在德贤宾馆送的,有的是在药材公司旁边那个小茶馆送的。送东西的人我都打听过,有的是一些当官的,也有一些私人干买卖的。这些人的名单以及送东西的地点、时间,送出去的东西的样子,我都附在第三封举报信里,你们可以仔细查一查。 纪委同志,通过我上述的一些查证,我怀疑胡山川伙同他大哥胡山海以权谋私、收受贿赂、搞婚外情,只是可惜,我无法获取直接的证据,只能提供一些线索。不过如果你们有需要,我随时可以配合调查,并且我愿意为我的言行以及举报信承担所有的责任。” 肖正平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地说完话,期间他始终保持着一种非常从容的笑容,胡山川看在眼里,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要不是纪委的办案人员在场,他都能跳过去把肖正平给咬死。 可是这还不算完,肖正平跟纪委的办案人员说完,又看向胡山川,露出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装模作样叹着气说道:“胡会计,组织上让你当这个会计,那是信任你!你说你家里的条件又不差,干嘛非得干这些损公肥私的事情呢?你这不是把组织和人民对你的信任踩在脚底吗!” 话说完后,纪委的人便站起身来,跟肖正平握了握手后说道:“你提供的情况我们都调查过,三封举报信的内容基本属实,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和帮助,以后如果还有需要我们会通知你的,今天就到这里吧。” 说罢,其中一人便把肖正平带了出去。 从办公室走出来,肖正平直感觉到一阵由内而外的舒爽,这种大仇得报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瘾了。 其实他原本是可以不用来的,不过肖正平就是想让胡山川知道今天的下场全都是拜他所赐,他必须让胡山川明白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做出来的,只有这样,才算真正的复仇。 可以说经过这一次之后,胡家算是彻底完了,别说胡山川兄弟俩的工作会丢,如果严重的话,两人说不定还得去坐牢,而且这样的影响必定会波及他们的家人,比如胡山川的两个儿子,也许他们来的工作也会丢。 但是肖正平一点都可怜他们不起来,他给过胡山川机会,是胡山川非揪着自己不放,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第二天,肖正平直接搭班车来到下堰乡,特意去了何永富家。 何永富照常留他吃饭,肖正平很痛快就答应了。 吃饭的时候,肖正平主动提出来要跟何永富喝酒。 看着心事重重的肖正平,何永富内心也是一团糟,胡家的遭遇他已经知道了,他料到这个消息一旦传出来,肖正平肯定会来找自己。 两个人碰杯喝了几口酒,肖正平便开口了。 “永富叔,胡山川被抓了,你知道吧?” 何永富点点头。 “我可以告诉你,是我写的举报信,我查清了所有有关联的人,他胡山川做的每件事情我都查得清清楚楚,他想让我无路可走,我就让他万劫不复。” 何永富滋了一口酒,笑道:“所以你今天是来警告我?让我别跟你作对?” 一旁的何永富老婆听了这话立马像冻住了一般,半张着嘴看向肖正平。 肖正平叹了口气,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没错!今天是警告!永富叔,我只想赚钱,没多的想法。如果我不小心得罪了你,你可以直接告诉我,该改正的我改,该补偿的我补,只要不翻脸,一切都好说。但是你别拦我的路,更别给我玩儿阴的,不然的话,我也可以让你万劫不复!” 话音落下,三个人同时停止所有的动作,屋子里霎时就像时间冻结了一样,气氛压抑得吓人。 片刻之后,肖正平首先打破沉默,“永富叔,你是我的恩人,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对我,你应该有点儿了解,不到逼不得已,我不想跟你说这样的话。今天之后,如果你愿意,咱们还可以一块儿挣钱,不愿意,咱们就井水不犯河水。”说罢,肖正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随后冲何永富老婆说道,“婶儿,谢谢你做的饭,我还有事儿,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