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真是一出好计 东方毓将盘香熄去,命杜七开窗,将屋里的香气散去。 大约一柱香,屋里余香散尽。 东方毓往香炉底下添了荔枝炭,将香丸放入炉中,以炭火烘烤,香丸凝成烟丝,袅袅升腾,奇异的是,烟丝呈浅黄色,凝成了一束,聚而不散,却芬芳四溢。 饶是他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等奇香。 东方毓手中拿着书卷。 可杜七却发现,世子的心神并没有完全放在书卷上,反而时不时会侧头过去看看身旁的香炉,过了许久,书卷才翻了一页。 长公主遇刺受伤一事,虽然不曾声张,但该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 “皇后娘娘,”景玉悄声走进了帐里,倒了一杯茶递过去,“长公主收下了您送的东西。” 林皇后接过茶杯:“她身体怎么样?” “奴婢没见到长公主,珍珠姑娘言,长公主受了惊吓,要养一阵子,旁的不肯多说。”景玉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大约是真没事了。”林皇后咽了一口茶,只觉得这茶索然无味。 打虎不死,后患无穷。 为了刺杀姜扶光,承恩公府动用了一颗,原是打算对付太尉府,埋了几十年的棋子,还有九个培养多年的顶尖死士。 竟是功败垂成。 “皇后娘娘……”景玉有些欲言又止。 林皇后瞥了她一眼:“有什么话就直说!” “奴婢去长公主那儿时,看到了东方世子的长随杜七,从长公主的帐里走出来。”景玉心中有些不安。 “你说什么?!”林皇后连茶也喝不下去了,“东方毓怎会派人去姜扶光那儿,难不成他……” 东方毓进京之后,陛下屡次召见,司马昭之心,是路人皆知。 西山围猎,陛下更是时常将东方毓带在身边。 她命人注意过东方毓。 东方毓对陛下的‘厚爱’,很是受宠若惊,进献了一盒极品龙涎香,表达了对‘皇恩浩荡’的感激。 但对陛下似有若无的‘暗示’,却是装聋作哑,在猎场上,并没有与姜扶光过多接触,彼此只是点头之交。 想来东海侯并不想高攀长公主。 她原也不在意的。 横竖姜扶光死了,这桩婚事也就做不成了,却万万没想到,刺杀失败,东方毓反而对姜扶光献起了殷勤。 景玉心中不安更甚:“各家都要往长公主处送东西,想来东方世子,也只随了一份寻常礼数上的往来,是奴婢没有搞清楚。” “你懂什么,”林皇后心中有些焦虑,“哪家不是人精,本宫贵为中宫皇后,人人都要以中宫马首是瞻,长公主遇刺一事,兹事体大,陛下没有声张,羽林卫还在营地里抓人,谁敢轻举妄动?” 景玉低下头。 “本宫没有送礼之前,谁家敢送到本宫前头去?东方毓贵为旧勋世子,礼数是祖祖辈辈,一代一代熏陶入骨的东西,他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都将礼送到本宫前头去了,还能寻常得了?” 景玉就是明白这点,所以才觉得不对劲。 “是了,本宫怎的忘了,”林皇后冷笑一声,端庄大气的面容上,透了些许阴冷,“姜扶光同她那个狐媚娘一般,长了一副倾城绝色的姿容,惯会勾引男人,当年戚思穆不就靠着那张脸,令陛下还在潜邸时,就魂牵梦绕,牵肠挂肚。” 可怜何贵嫔,一直以为自己才是最受宠的,并由爱生恨,直到死,都以为自己是戚思穆的替身,怨恨到死不瞑目。 殊不知,在陛下心里,根本就没人能替代戚思穆。 所谓的‘眉眼相似’,只是疑心生暗鬼,当所有人都认为,她长得像戚思穆时,久而久之,她自己也会认为自己长得像戚思穆呢。 “是个男人,都难逃红颜祸水,媚骨天生,”林皇后脸上笑意,变成了森冷,“抛开登州背后的利益不提,说到底,东方毓也只是个男人而已。” 会为美色所迷, 会为色相所惑, 简直太寻常了,便不难解释东方毓的心思了。 景玉陡然屏住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喘。 “东方世子大约会在京里留一段时候,”林皇后稳了稳情绪,声音恢复了平静,“将消息给承恩公送去。” 景玉低头应是。 “对了,”想到营地里还在戒严,私下去见承恩公到底不妥,“承恩公有头疾,陛下将北朝进献的安息香赏给了承恩公,你就说,长公主喜香,是受本宫所托,取来安息香,送予长公主,助长公主休养身体。” 安息香与龙涎香一般,列香中一品。 因产自海外邦国,比龙涎香还要稀少,姜扶光肯定是稀罕的,这借口却也合适。 景玉去见了承恩公。 承恩公负手站在窗前,听完景玉的话后,吩咐身边的长随:“福安,将陛下赏赐的安息香,拿给景玉回去复命。” 福安低头应是。 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丝,承恩公内心便如这暗沉沉的天色一样沉重。 九大死士,每一个皆是万中挑一,也是他手中最神秘莫测的力量。 却全‘军’覆没,一个也没有回来。 福安取了安息香,命人送景玉出去。 “东方毓态度不明,暂且观望,此时不宜再节外生枝,”承恩公转过身来,“赵俭那边都处理好了?” 福安低头:“赵俭一直是以南越国的细作在培养,他本身也以为,自己是南越国细作,并不知道,一直以来与他联系的是承恩公府,便熬不住严刑拷打,也不会攀扯上承恩公府。” 为了保护赵俭的身份不暴露,承恩公府联系他的次数本就不多。 承恩公彻底安心了,只是:“可惜了,这么好一枚棋子,原是打算留着对付太尉府,竟这样折了进去。” 南越国细作与太尉府勾结。 真是一出好计。 可惜啊,为了应对接下来,北朝使臣被杀一事,对承恩公府造成的巨大冲击,只能舍了这一枚棋子,多年苦心布局,毁于旦夕之间。 原是想一箭双雕,如今姜扶光没死,这一计也只成功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