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彻查全国私盐案,补盐税亏空,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长公主的意思。” 屡次栽在长公主之手,承安侯脸色铁青。 私盐一案,查到了林氏族中五房,令陛下对林氏大为火光,可家族分枝,也牵扯不到他头上。 坏就坏在,长公主还查到,林氏五房每年‘孝敬’承安侯府大笔银子,这笔银子,就是贩卖私盐的脏银,经过‘集雅斋’生意流通之后,‘洗白’的银子。 承安侯府收了‘脏银’,谁会相信承安侯府和私盐没有关系? 这笔‘脏银’就是承安侯府涉嫌私盐的铁证。 “因为没有实质证据,证明承安侯府参与私盐获利,就无法定承安侯府的罪,”承安侯双手握拳,狠狠击到桌子上,“可彻查私盐,却是吃力不讨好。” 福安心中也是暗叹:“私盐屡禁不严,是因私盐利润奇高,沿海一带,盐徒横行,千百为群,持械贩私,各地官府、世家、豪绅牵扯其中,陛下让您彻查全国私盐,是为了将功补过,这差事要办到陛下满意,倘若不能查出一些眉目,陛下就能治您一个督案不力之罪。” “长公主此计十分毒辣,是要借机分化您在朝中的党派势力。” 查出一些眉目,势必要得罪一大批人。 查不出来,陛下这边也不好交代。 承安侯默了片刻:“长公主既然查到了林氏五房,继续暗中调查,定能查到承安侯府身上,她是为了控制杭州郡的局势,这才将查了一半的私盐案揭露出来。” 一旦查实承安侯府涉足贩私,承安侯府的风光也到头了。 长公主不会不清楚这些。 但为了新安县万民,仍是放下了私怨。 连他也说不清楚到底是钦佩,还是庆幸。 “好在,长公主没有继续查下去,”承安侯蹙眉,“眼下情况,还没有严重到不可控的地步。” 福安低头不语。 “推一些替死鬼出来,同贩私背后涉嫌的世家、豪绅,及官员私下商量,凑一大笔脏银交公,花钱消灾,让陛下满意了,差不多也能过,虽然得罪了一大批人,同时也掌握一大批官员的把柄,令他们为我所用。” 这种事有利有弊。 福安点头:“那杭州郡那边……” 承安侯蹙眉:“陛下另派了大理寺的官员,前去查明私盐实况,李太守和王县令都保不住了,保不齐还会波及浙州大小官员,现在满朝文武的目光都盯在承安侯府身上,不要轻举妄动,浙州的事暂时不要插手。” 刑部虽然管天下刑名,但其实管的还是民。 大理寺只要是重大案情都能管。 大理寺历年来挑选的官员,都是深受陛下信重的寒门仕子,有陛下做靠山,他们很难被世族收买。 大理寺还关联了皇城司,二者经常协同办案。 涉及了皇权,谁也不敢轻易染指。 大理寺掌控在陛下手中,就能基本保证吏治清明,司法公正。 这是要抛弃浙系官员,福安心中不由一紧:“这样一来,承安侯府在浙系多年的经营,也要毁于一旦。” 从皇城司到兵部,再到浙系,承安侯府真是损失惨烈。 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侯爷要不惜一切代价除了长公主,有长公主在的一天,承安侯府就永无安宁之日。 “对了,”承安侯心中在滴血,蹙眉又问,“新安县大坝毁堤一事,可有处理干净?” 王县令办事还是十分牢靠,只是王县令很快就要获罪,他担心王县令嘴上不牢。 “长公主涉政以来,主张兴修水利,让陛下越来越重视工部,工部得了不少甜头,故工部向来同长公主同气连枝。” “陛下派了温亦谦查实大坝详情,对我们很不利,温亦谦不仅出身寒门,为人也迂腐得很,时常与一帮寒门学子,赞扬长公主有济世之仁心,更有治世之胸怀,对长公主推崇倍至,是长公主在朝中最忠实的趸拥,这人有些手段,定会想方设法替长公主摆脱干系。” 福安立马道:“侯爷请放心,毁堤淹田,祸害百姓,这是满门抄斩的大罪,王县令就是再蠢,也不会吐露半句,否则他满门都保不住了。” 死自己一个,还是死全家,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择。 承安侯这才放心了。 “再等等,”承安侯缓下了心中的焦躁情绪,“等新安县的灾情奏报进京,就放出消息,大坝因检修款项不足,检修不彻底,这才被大水冲垮,将矛头指向长公主误国误民……” 新安县的灾情,一时半会很难估量统计,奏报还没进京,陛下将长公主拘禁在宫中,是为了保护长公主,不让长公主受到太大的波及。 但是! 等灾情一进京,他就会联合御史台,及朝中大臣弹劾长公主,要求陛下免除长公主临朝摄政。 之后挑动杭州郡民怨,呈万人书,废除长公主护国封号。 长公主惹了民愤民怨,陛下也护不住她。 再寻个合适的时机,彻底除掉她。 承安侯府的一切损失,都是值得的。 福安想到新安县及附近县区百万民,心口一阵狂跳。 “事后,我会启奏陛下,让三皇子同弦照一起前去新安县赈灾,”承安侯深吸一口气,脸上露了笑容,“林氏在浙州经营数代,多的是人替三皇子筹钱筹粮筹药,帮三皇子将这事办得漂漂亮亮,三皇子在弦照的辅佐下,定能将灾民妥善安置,三皇子有了贤德的名声,立储一事就再无阻拦。” 福安将颤抖的手藏在袖中,用百万灾民为三皇子铺路,坏事侯爷做了,就为了成全了三皇子的贤德之名,达成立储的目的。 何等丧心病狂? …… 天幕暗沉,阶前雨落纷纷。 杜七匆匆赶到廊下。 世子负手立在廊下,高大挺拔的轮廓,陷在一片晦暗的光影里,越显得深邃。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书信,犹豫要不要上前。 “什么事?”东方毓转头过来。 杜七惴惴不安,走上前去,犹豫了片刻,递上信:“侯爷命人送了加急信,似有什么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