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葱谢过花蛇和雄黄,轻轻的把小哥哥的手指,一根根的给掰开。 人都睡着了,手却不松开。 时间不早了,赶紧去厨房炖上药膳。 寻思着她是借别人的地方,就顺手多做了些出来。 晏衔陷入梦境,前世今生的记忆交杂。 父亲醉心举业,无心族中内务,继母陶氏视他为眼中钉,屡次出手要害死自己。 他侥幸逃脱,却活得战战兢兢,但仍旧让陶氏借着闹洪水,百姓触怒龙神为由,作为童男献祭给龙神。 龙神显圣,把他们这些童男童女又给送回村中。 他赖着不走,恳求龙神收留。 龙神心善,不仅收留了自己,还允他随便看庙宇里的藏书。 这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无需装乖卖巧,也无需防着继母害自己性命,他只要做自己就够了。 龙神是他心中最好的神女。 然而,好景不长。 继母污蔑龙神是恶神,就连洪水也是她故意为之。 处处尽是诋毁之声,龙王庙被那些信徒打砸,一片狼藉。 他在阻拦时受了伤,被父亲带走。 事后,他数次跑上已成废墟的庙宇,却再没有见过龙神。 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他心知自己人微言轻,便如父亲那样走上举业。 多年后,他状元及第,风光无限。 可即使是自己光宗耀祖,他也不觉得有丝毫的快乐。 他递上的第一份奏章,便是为龙神鸣冤,洗刷冤屈。 圣上下了圣旨,昭告天下还龙神清白,并重建龙神庙。 当夜,他终于梦见从来不给自己入梦的龙神。 她的龙爪断了一只,身上的鳞片斑驳,曾经银闪闪的龙角处,也成了两个血窟窿。 她说自己已经不能继续做神明了,要进入六道轮回。 他们有缘,日后还会再见的…… 可那一世他活到八十岁,也再未见过她。 他想她。 好想,好想…… 晏衔整理好前世今生的记忆,人也苏醒过来。 他紧紧盯着斜对角门口的通道,不舍得眨眼,生怕再次错过了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娇俏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她就这样活生生站在他面前,不再是无法触碰的虚影。 他的眼神隔着凌乱的陈设,紧紧地锁在她的身上。 晏衔张了张口,却发现已经哑了嗓音,最后冲着她轻轻地笑。 这一世,她是他的妻子,是他最重要的家人,是他前世今生中唯一的光。 她是登过报纸,赫赫有名的郁特助。 哪怕这道光跨过千百年,也依然耀眼。 “小葱!”激动的情绪令晏衔眼眉低垂,眼窝发烫。 正在心潮澎湃之际,他的头顶被一只小手覆盖。 “后脑勺的伤,还很疼吧?”郁葱放下装着药膳的砂锅,抬手揉了揉掌下柔顺的黑色短发,语气笃定。 看,都把小哥哥给疼哭了。 虚弱的小哥哥有种病西施的美,也格外会撒娇。 完全卡在她的审美点上。 她一屁股坐在床边,眼巴巴的瞅着他。 “宝~不疼,呼呼就不疼了。 乖,别哭啦 是我没嘱咐到雪天路滑,以后我都陪着你,再不会让你一个人忙里忙外了。” 晏衔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很丢人,可却有些控住不住汹涌的情绪,只能死死的低着头,避开她的打量。 听到她以后都要一直陪着自己,他猛然抬起头来,问道“真的吗?” “真的!比黄金还真噢~” 郁葱见他蹙着眉,泪眼氤氲地望着自己,心里软的一塌糊涂,隔着他头上的绷带,轻轻的吹气。 怎么能有人,好看成这样? “我们永远在一起。”晏衔被她的话,一句接着一句,砸在心上,哄的喜笑颜开,连泪水都半路收回。 他等了她一世,别离的梦魇无数次萦绕在他的脑海。 如果不是还这么个盼头,他应该也不觉得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了。 现在,终于达成心愿。 他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一颗一颗地砸下去。 郁葱发现小哥哥又掉金豆子,伸出白嫩的小手,手忙脚乱地为他擦拭泪水。 谁说女人是水做的? 男人也可以一样,好不好!? 这眼泪,根本擦不完。 这以后他要是再受点什么伤,还不把家给淹了? 可惜,她很吃他美人垂泪的一套。 好一通的哄,才把人给哄好。 吃完药膳,又给他扎针灸,清除脑里的瘀血。 就算没有仪器,她也知道这是脑震荡。 否则,小哥哥也不会委屈成林黛玉…… 院里,雄黄和花蛇等人享受着丰盛的饭菜,吃的是不亦乐乎。 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羊肉丸子汤,还有一摞煎得两面金黄的荷包蛋,一大锅的皮蛋瘦肉粥,以及散发着浓郁药香的药膳。 雄黄的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根,道“赶紧尝尝,弟妹这手艺绝了!” “嫂子的手艺堪比大厨,一个人做这么多,真是太能干了。” 花蛇吃的非常满意,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吃饱了饭,俩人抢着收拾碗筷,努力不给郁葱增添一点儿活计。 不然,让老大知道了,怕是没他们好果子吃。 等到下午,晏衔在郁葱的照顾下,总算是好了不少。 他把钥匙给了花蛇,让对方将停在后院的小汽车开过来。 载着他和小罐罐,回五大道的小洋楼。 就算是坐车上,郁葱也怕他见风。 给他围了一层层的丝巾,扣上雷锋帽,外面又裹上大棉被。 嘴里吹的风轻柔,同外面细雪纷飞的西风可大不一样,这是要往骨头缝里钻的。 卧室在二楼,她舍不得小哥哥劳累。 干脆让花蛇背着小哥哥上楼,放到卧房里。 她颠颠的一路小跑,先一步把床上的棉被撩开。 方便花蛇把人给放下去。 花蛇就闹不明白了,老大之前被捅了刀子,都不吭一声的人,这次轻轻碰了一下脑袋,怎么就好像残废了? 郁葱给花蛇送了一包帝都牌香烟,才客客气气的把人给送走。 等彻底没外人了,她才把忍了好久的疑惑,给问出来。 “老晏,你的身手那么好,怎么会无故摔跤,还直奔脑袋来伤?” 南北朝·范云《别诗二首·其一》 洛阳城东西,长作经时别。 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这首诗,通过对冬天和春天不同景物的描绘,反映节物之异和离别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