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胤安拱手站了起来:“父皇,太师所言有理。” “不过,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沈安坐大,而且龙朔也是咱们抵御西魏的重中之重,不容有失。” “目前大梁距离龙朔最近的便是靖安王所属的赵郡兵马,不如传旨让靖安王率兵前往龙朔。” 梁帝听到他提起靖安王,双眼微眯,目光中透出一股凛冽的寒意。 不过听完后,却顿时一愣。 他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皇甫胤安这话里有什么玄机。 但常年在权斗漩涡中心摸爬滚打的他,敏锐的察觉,这话中有话! 卢仕忠的表情也差不多,老眼迷成一条缝隙看向皇甫胤安。 “你什么意思?”梁帝问道。 皇甫胤安弯着腰,恭敬至极:“有件事,儿臣若是说了,还望父皇不要动怒。” “动怒?此话何意?你若是为了我皇甫家的江山着想,朕怎么可能动怒?尽管说来!”梁帝脸带愠怒。 “谢父皇宽宥!” “众所周知,靖安王父子一直觊觎大统,在赵郡秘密练兵,囤积粮草!” 皇甫胤安一边说着,头颅微低,目光却不时撇向梁帝,时刻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靖安王父子是梁帝的软肋,而接下来他要说的话,则更是梁帝不想说的事情。 “靖安王父子最忌惮的当然是父皇您,但对儿臣和益王却也一样嫉恨。” “益王此时正在云州,似乎还受了伤!”皇甫胤安头埋得更低了,不敢和梁帝有任何眼神交流。 “你说什么?善儿怎么会在云州?”梁帝微微一怔,阴冷的目光更加犀利了几分。 他嘴角冷笑,这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够阴险! 还很会抓时机! 他明白了皇甫胤安刚刚那番话的真实用意。 皇甫胤安不敢轻易提起的人,并非靖安王,而是益王! 满朝文武,无人不知益王是他最宠爱的儿子。 将靖安王引入云州,靖安王岂会放过这个最好的人质? 到时候靖安王便免不得要和沈安发生冲突! 如此的话,不管两人之间,谁最后获胜,对于梁帝而言都是最终获利者。 只是益王却不可避免的成为双方胜利者手中的筹码。 皇甫胤安也因此从中获利! 不过他又是怎么把手伸到云州去的? 梁帝对此很好奇! “回父皇,此事乃是安雅君北上祭祖偶遇后传回来的消息,儿臣也是偶然得知的。” 皇甫胤安当然不会告诉梁帝,他也秘密建立了一个名为天机阁的组织,随口说道。 不过,无论是梁帝,还是卢仕忠,显然对这番话都十分不屑。 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情? “此事容朕再想想!你们先退下吧!” 梁帝没有揭破其中的隐秘,但也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有了之前想要借助西魏坑害沈安不成,反倒让清水关陷入危机的,差点引发京城大逃亡的经历。 他不得不深思熟虑! 到底还要不要用驱虎吞狼的方式去杀沈安,毕竟事实已经说明了一切。 驱虎吞狼,搞不好会把自己给搭进去! 这并非最好的计策! 将靖安王引入云州容易,可到时候请他离开就难了! 又或许,靖安王和沈安之间不仅没有像预期所想的那般发生冲突,反而勾结起来。 那对他而言,则是一场更不想看到的灾难! 此时的大梁内忧外患,经不起折腾了! 否则分崩离析,便是旦夕之间! “儿臣告退!” “微臣告退!” 等到两人离开,梁帝皱眉看向李德海:“你觉得呢?” “老奴以为太子的计策可行!不过靖安王的赵郡兵马,有没有必要进驻龙朔,却还可以再商量!” 李德海最了解主子的心思。 益王固然重要,但和大梁江山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主子纠结的可不是该不该去做,而是做了之后,会不会达到想要的效果,且要将带来的危害最小化! “说说你的想法!”梁帝问道。 “赵郡和云州接壤,中间有九连山脉绵延阻隔,只有东硖石谷一处峡谷可以通行。” “其实两国开战之后,靖安王为免西魏直扑赵郡,早已经派大军驻守在东硖石谷,并修建了一座雁荡关。” “雁荡关距离龙朔不过两百余里,骑兵的话,半日便可抵达。” “所以老奴以为,朝廷只需给靖安王一个甘、云两州大总管的头衔,由他负责统领两州政务。” “靖安王一直想染指甘州和赵郡以外的地方,定然求之不得!而沈安桀骜不驯,不服管教。” “不消多久,两人之间自然而然会产生矛盾!明争暗斗之下,咱们便可坐收渔利!” 李德海聪颖过人,绝口不提益王的事情。 梁帝明知他是避重就轻,却也知道他的一番好意。 他无奈的叹了一声,当皇帝确实风光,可有些事,竟也并非事事如意。 靖安王就算想插手其他地方的事情,但那也要看是什么地方。 云州现在就是个棘手的地方,靖安王若是没有足够的诱惑,怎么可能去接手这个烫手山芋? 益王我儿! 看来只能拿你当诱饵了! 梁帝咬了咬牙,脸上露出坚毅之色:“你先草拟出一份诏书,先太子和太师商量一下细节,今日之内便传旨靖安王吧!” “至于益王,陈友是不是明日启程云州赴任?让他带上圣旨,让益王即日起由代州重回封地,王府设龙朔!” …… 吏部的委任昨日正式下达,已经是正四品云州祭酒的陈友,正在收拾行装。 家里夫人孩子都哭丧着脸。 “你们干啥呢?我升官了!”陈友看不下去了,回头嚷嚷道:“都给我高兴点!” “老子靠着祖荫活了大半辈子,才混了个从五品员外郎,没想到搭上咱沈老弟,不仅到江淮当过钦差。” “现在还要去云州当祭酒!这辈子算是没白来一回世上!” 陈夫人苦瓜脸,一看就知道在家里没什么地位,听他这样嚷嚷,也不敢回嘴。 反倒是陈友的儿子,白了他一眼:“祭酒祭酒,你可别刚去了就给人家当祭品了!” “那个该死的沈安,哪里是想帮着你升官,那是想让你陪他去送死啊!” “小兔崽子!你说什么呢!”陈友怒而回头,刚想开口大骂,又压住了心中的怒火:“你们不了解我那个沈老弟!” “他不是一般人!” “他是神人!” “比诸葛孔明还更神!” “而且讲义气!比关二爷还更有义气!” “他不会让我有危险!就算有,也绝不会抛下我一个人的!” 陈友自我陶醉的说道。 思绪仿佛回到了当日在江淮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