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北岸,天道众中军大营中,潘阳捏着晏平生的书信,并不意外。
早在之前,就有不少“墙头草”与他书信往来,暗通款曲,其中也包括一些京官。
不过像晏平生这种级别的高官,还真是头一个。
“潘大哥,我爹说希望你能回信约个地方见面详谈,你看……”晏飞花等潘阳看完来信后,立刻迫不及待的说道。
“这……”潘阳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跟晏飞花说。
这种大事,哪有立刻就作出决定的?不过如果不马上说,好像又显得对晏飞花不信任,潘阳还真的不忍心伤了她的心。
聂无双毕竟比天真浪漫的晏飞花成熟多了,一把牵起晏飞花的手,笑笑说道:“飞花,你别这么着急,潘大哥刚忙完一堆大事,容他休息一下再回信。之前在京城分别的时候我打了你一巴掌,一直过意不去。来,跟我去走走,好好讲讲你后来是怎么救的潘大哥。”
“可是……”
“别可是了,大家知道是你救的潘大哥后,可是都十分感激你呢。”
“这样啊,好吧……”
连哄带骗,总算先把晏飞花支开。
等她一走远,月咏立刻开口劝道:“据百华情报,晏平生一直很受拓跋天器重,平日里也对朝廷忠心耿耿。而且若真的要投诚,约个时间打开城门放我军入城就是了,何必非要见面详谈?只怕多半有诈,飞花绝对可信,但她可能也是受了蒙蔽。”
林杨也劝道:“我也觉得多半是阴谋,更关键的是,你决不可轻易冒险。你要清楚,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多少人生死全维系在你身上。”
其他人也要劝,潘阳却双手一压,示意安静,说道:“你们放心,我也猜晏平生多半没安好心。但之前强攻燕京城,我军便吃了大亏,还差点导致晋阳城不保。京城洛阳只会比燕京城更加难打,如果强攻,就算能打下来,也不知道要填进去多少人命。所以我认为机会难得,值得冒险一试。”
公孙百代却抱拳说道:“自古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哪有打仗不死人?主公不可冒险,还是强攻洛阳为好,末将恳请带头攻城!”
潘阳摇头道:“不行!打仗就有牺牲,我当然明白。但如果明知有办法能减少数万人的牺牲却不去做,我和拓跋天又有什么区别?”
蓝开山也要劝,却被林魅挡下,看了潘阳一眼说道:“算了,他就是这样的傻子,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以前在汉和城下是怎么做的。不过,潘阳,你不会什么准备都没有就去见面吧?”
潘阳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诡笑说道:“我像那么傻的人吗?”
……
三河渡,晏平生、晏飞花和一名干瘦男子三人同乘一叶扁舟徐徐靠岸。
上了船后,晏飞花长剑一挥,竟将那一艘独木舟拦腰斩断,而晏平生和那名干瘦男子却丝毫没有意外,显然事先已经说好。
此时三河渡里别无旁人,也没有任何一条船,三人静静伫立在风中,似乎在等什么人。
极远处,潘阳、史长天、林魅、公孙百代四人骑在马上远远眺望。
“怎么样,是燕钟离吗?”潘阳问道。
公孙百代眯了眯眼,迟疑着说道:“末将也只是早年跟着叔父见过燕钟离几次,从身形上看,倒是没错。但还是太远了,看不清脸。”
林魅也点头说道:“我也一样。”
其实之所以要答应冒险与他们见面,主要倒不是为了晏平生,而是那名干瘦男子。
大魏左监门卫大将军,燕钟离。
晏平生是礼部尚书,官虽大,此时此刻并不能帮上潘阳多少忙,而燕钟离则大不一样。
因为此时的京城洛阳,有四座城门由左监门卫把守!
但没有晏平生,也不会有此次会面,因为据晏平生书信上所说,燕钟离其实本姓晏,是他父亲的私生子,两人属于同父异母的兄弟。
为了以防万一,两人并没有公开关系,但私下里关系极好,一文一武,守望相助。
晏平生说服燕钟离向潘阳投诚,但燕钟离认为必须与潘阳见上一面,方显示潘阳的诚意。如果潘阳连见面的勇气和信任都没有,他燕钟离也不愿为此搭上抄家灭族的风险。
这理由怎么听怎么牵强,也难怪月咏林杨他们全都不信。
不过也不是毫无可能,确实有些桀骜不驯的大将,就是有这种怪脾气。你能让他服气,他可以为你出生入死,你让他看不起,就是刀架脖子,他也不降。
潘阳同样心里犯嘀咕,不过机会难得,所以他便答应了,但提出了附带条件。
第一,晏平生和燕钟离只能自己前来,不能带任何人。不过潘阳这边也表示诚意,只有他们几人。
第二,弄沉船只。有了汹涌黄河阻隔,他们两人要是耍诈,想逃就难了。潘阳还在上游不远处安排了蓝开山等人乘船准备,随时接应。
加上还有晏飞花在场,虎毒不食子,晏平生投鼠忌器,总会有所顾忌。
这些条件加起来,虽然还不能完全保证周全,为了手下将士免遭大量牺牲,至少在潘阳看来,已经值得冒险一试了。
而且据说晏平生只是普通文官,毫无修为,燕钟离也仅仅是凝血期七层。潘阳虽然修为尽失,却有大高手史长天在,怎么看,都不用惧怕对方。
主意既定,潘阳便驱马上前,不过故意放慢了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