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林杨这样的新贵还是蔺飞羽那样的旧臣，无论是高高在上朝廷官员，还是山野村夫，都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

拓跋天或许不算昏君，但后来为了长生不老，确确实实，把大魏百姓折腾得够呛，天下民不聊生。

而潘阳，从头到尾，表现都很不错，正直善良宽厚。

有他登基为帝，每个人都相信，好日子就要来了。

但朝臣们很快就发现一个问题，新皇只在登基第一天做了那些安排露脸，之后就一直没有现身，朝中一切大事，全都由中书令林杨决断。

一个才二十四岁年轻有为的皇帝，刚登基就怠政，不好吧？

朝臣们犯嘀咕，林杨也只能尽力安抚，称新皇之前连番征战，身体乏累，需要休息休息。

潘阳当然不是累，他正极力控制自己。

其实正气道修炼，或者说古时候应该是称什么什么修炼，正邪都可，不会只修炼浩然正气。

潘阳也不知道正道邪道都修炼能不能行，会不会就能控制杀戮意念。

但就他目前来说，体内是一丝浩然正气都没有，那些先天邪念修炼所化成的气团，也不知道该叫什么，但绝不是浩然正气。

在这种邪念所化气团影响下，他脾气是一天比一天暴躁，总是控制不住想杀人。

这种情况下，别说上朝理政了，别变成个暴君就不错。

所以他也没办法，只能先把自己关在皇宫中，想办法解决。

可惜，从没人像他这样修炼，就连史长天这种大恶人，修炼的也是正气道，体内满满都是浩然正气，也给不了潘阳什么解决办法。

正头疼时，眼前一花，潘阳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名仙风道骨的老者。

森严的宫廷警卫，在这名老者面前，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

皇帝突然被人这样近身，这可是头等大事。但潘阳倒是丝毫没有惊慌，反而大喜。

若说世上还有谁能解决他的问题，恐怕也就只有眼前这个便宜师父、老神棍，天乙真人了。

“师父，您总算回来了。我……”在老神棍面前，潘阳并没有端起皇帝的架子，站起身急切说道。

老神棍却直接摆手将其打断，说道：“你的情况我都知道，这次特意回来，也是为了帮你。只是，你要想好了，若要我出手帮你解决问题，以后你的丹田，无论正道邪道，都再也无法修炼，修为也会尽失，变成一个普通人。”

潘阳没有犹豫的说道：“还请师父救治。”

修为没了就没了吧，虽然以后连林魅都打不过，有点让人泄气，但也没办法了。

而且如今天下已定，不用他再冲锋陷阵，倒也不必太在意修为。

只是老神棍摇头接着问道：“为师还没说完，你突破到了脱俗境，寿元已经翻倍增长到最多三百岁。天道素来公平，一旦你重新跌回凡人，寿元会削减到凡人的一半，也就是最多七十五岁。这还只是理论上，你还会变得跟凡人一样，生老病死。就像凡人很难活到理论最高的一百五十岁，你也活不到七十五岁，估计可能四十出头就会百病缠身。你可想清楚了？”

只能活到四十出头，他今年二十四岁，也就是只剩二十年左右好活而已。想想，还真是不甘心。

但也就是那么一犹豫啦，潘阳的眼神很快再次变得坚定。

……

大晋宁始元年三月，扬州，建宁府，归化县，青牛镇，潘家村。

潘东仁一大早就挑着两大陶缸出门，准备去青牛镇买菜籽油。

他每隔两三个月都要这样去一趟，这么些年来，也就那一次出了岔子。

想起潘阳那次淘气的一脚，潘东仁仍然心有余悸，但脸上更多的，是哀伤。

十四年了，那孩子年仅十岁，就一个人外出流浪。若还能活着，现在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或许还娶妻生子，自己都能当上爷爷了。

但，这也就是做梦的时候想想，平常时候潘东仁都强迫自己不去想起潘阳，更丝毫不敢在妻子柳青和老娘面前提起。

虽然潘阳走后没两年，柳青就又生了小儿子潘忆。但老娘总是想起潘阳就哭，哭着哭着，眼睛就哭瞎了。

妻子脸上也再也没有过笑容，除了偶尔小儿子甜甜叫声“娘”之外。

那么小一个孩子，不可能独自活下去和长大的，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强迫自己不去想。

潘东仁用力摇摇头，拼命想摆脱脑中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