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下黑什么概念?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这句话只能信三次。” 老白语录。 陈默偷了辆车,弯弯绕绕又跑回了事发地。 撞毁的老爷车已被拖走,现场打扫的干干净净,连血迹都没留下。 这可不像强调现场保护执法官会做的事儿。 他又回来了,寻找那个被绑的小女孩。 有些事儿只能从她身寻找答案。 陈默把车停在路边,顺着道路开始摸索。 罗斯星的公转周期只有98个地球日,四季变化虽然没母星明显但也有着不小的温度差。 眼瞅着明天就是冬天,凌晨着实有些凉意,希望那小女孩别冻坏了。 顺着道路逆推,陈默开始大海捞针式搜寻。 最起码,不能让执法官先找到她。 半晌搜寻未果,回到车里,陈默正准备打火,突然听到了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 回头看去,正是那个小姑娘。 陈默乐了“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沉默。 “你家在哪儿?” 女孩沉默。 “你咋不说话?” 女孩仍旧沉默。 陈默明白了,这女孩是个哑巴。 “得,打字说吧。”陈默掏裤袋想要拿手机:“你应该认字吧?” 女孩没回应,小手却从后座伸来握住了陈默的胳膊。 “你是异能者。” 一个清脆的女声在陈默脑海深处响起。 这女孩…是同类。 触碰身体心灵对话应该就是她的特殊能力。 陈默心有诧异,但还是点点头开口问道:“你家住哪儿,父母电话号多少?” “我住城区空中花园,爸爸在母星暂时联系不。” 空中花园是城区里的城区,里头住的人非富即贵,不少政要和能源大亨都在空中花园购置了别墅。 绑匪要么是冲着钱去的,要么这姑娘爸爸是高官,绑了她是有自己的诉求。 “花点钱打个星际长途不就成了?” “爸爸病重在手术,他身边的人信不过。” 陈默点了点头。 这事儿还挺复杂。 “那妈妈呢?” 陈默问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小丫头眼圈红了。 “妈妈过世了。” “对不起,节哀…” 他略一沉默,又问:“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人雇佣执法官追杀我们?” “不知道。” “你听说过督查吗?” “没有。” 陈默叹了口气。 现在他和这女孩是一根线的蚂蚱。 绝对不能让女孩落入绑匪的手里,不然自己绑架少女、暴力抗法、杀执法官的罪名就稳稳坐实了。 “你叫什么?” “苏蕾。” “我是夜枭。”陈默回到。 “你叫陈默吧?” “???” “真实触碰能知道一个人心中所想。”苏蕾回到:“我也知道我们是一根线的蚂蚱。” “……”陈默突然发现自己对同类了解还是太少了:“我们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苏蕾猫儿似的乖巧点了点头。 陈默选择在戈里区落脚。 曾经是科特城农业基地的区因为土地盐碱化被废弃了耕地,土质松软又盖不了高楼,成了块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废盘。 好在只求一口饱饭的屁民不会在乎这些,没几个执法官管辖,也没税务官查账,很快不少别区混的不如意的下民跑到区开始搭建起属于自己的小窝。 人数越来越多,小窝越来越大,区人口逐渐兴旺。 作为三不管地带,人口众多的区成了罪犯们的天堂。 有人就有江湖。 帮派、家族应运而生。他们负责着执法官负责的事儿,他们才是这片地的正主。 区。 陈默开了俩点的车才到地方,一直紧绷的神经过分疲劳,和苏蕾说声睡一个点再叫我就椅在驾驶位睡着了。 苏蕾咔吧眼睛看着入睡的陈默,直到天色大亮才叫他起来。 把偷来的车开进臭水沟,陈默背着大包带苏蕾在区的大街小巷转悠。 他迫切需要个地方修整。 手机没电了,子弹卡在肉里一直作痛。 终于在一个大大的亚克力牌子面前,陈默停下了脚步。 他找到了印象里那条巷子。 螺栓巷。 巷子狭拢逼仄,有很多家招牌都没有的机械作坊,磁条电锯的声络绎不绝,电焊条的味儿刺鼻熏人,身无长技只能吃卖肉饭的姑娘们蓬着头发,睁着惺忪的睡眼在抽烟,花裤衩迎风飞舞。 孩子光着屁股满街乱跑,可能还会遇到个秃顶老头慈爱的塞给他一块糖。 没准那就是他爹。 房屋出租的广告到处都是。 这儿不缺房子,也不缺穷人。 人员密集杂乱,几乎没有执法管控,电子监控奇缺。 非常适合当临时避难地。 陈默选个了靠街边价格亲切的小区。 五层集装箱摞成的铁皮房用简易电梯串联在一起就成了楼,四五栋这样的铁皮楼挤在一块,拿铁皮当围墙一圈就成了小区。 院子里几个四十多岁的老娘们正在打扑克。 顶着一头卷发棒的大妈神气的很,叼着烟卷瞄了一眼陈默和苏蕾就低下了头继续出牌。 客一条街,什么组合都有。 硬汉加萝莉也没多新奇。 “二百一月,有水有电,押一付三。” 陈默抵了根烟过去。 “最好空间大点,能放俩床。” 包租婆接过烟。 “那就顶层,二百六。” “没带身份卡。” “不用身份卡,有钱就行。”包租婆在牌堆摸出张方片三:“哈哈哈,庄家21点通吃,拿钱拿钱!” 陈默看了眼屋顶,从包里点了一千一放到了桌。 “不找你钱了哈,多的六十当钥匙押金。” “……” 包租婆从钥匙串取下一把钥匙,头贴着数字,那是房间号。 坐着电梯了五楼,陈默有点头大。 屋里没有厕所,自来水在院子的白铁皮水箱里,屋里只有最简单的铁皮家具,两张不知道多少年的行军床,坐去嘎吱嘎吱响的厉害。 陈默放下逃跑时顺回来的应急背包,从包里头拎出了白色的盒子。 没有取籽器只能手动取弹了。 按了按弹头打进去的位置,陈默脱下衬衫,露出一身古铜色的腱子肉。 虽然他有自愈能力,但愈合的伤口依旧会留下伤疤。 刀疤枪伤遍布了整个躯体,看去触目惊心。 苏蕾不像别的女孩那么胆小,歪着头打量陈默。 手术刀划开皮肤和肌肉,用剪刀撑着肌肉防止愈合,陈默咬牙拎起镊子。 又要撑着伤口,又要找子弹位置,还是在背后,陈默手忙脚乱,两次想把子弹夹出来都没成功。 手一哆嗦,撑着肌肉的剪刀一滑,没多大会儿,伤口长好了。 “草!” 陈默有点暴躁。 一支白嫩的小手接过了镊子。 “你撑着,我来取。” “好。” 陈默点头。 重新切开肌肉,苏蕾小心翼翼的把子弹从肌肉里夹了出来,本想着用酒精消毒伤口,结果伤口直接长好了。 小手按在陈默背。 “疼吗?” “还行,习惯了。” “不会感染吗?” “不会,我不会生病也不会感染。” “也不会死吗?” 陈默沉默片刻。 “会,所有人都会死,我也不例外。” 苏蕾若有所思。 陈默摸了摸她脑袋。 “我要去做点事,哪儿都不要去,别人叫也别开门,就在这等我。” 苏蕾抓住陈默的手。 “我饿了。” “……” 陈默这才想起,从昨晚到现在,苏蕾还没吃过东西。 领苏蕾从出租屋出来,直奔螺栓巷后街。 巷子里的小吃摊不少,油腻腻的文头蛾约等于母星的苍蝇乱飞,桌椅破烂生着铁锈。 装着厨余垃圾的泔水桶就摆在屋外。 但一点都不影响生意。 厨子们颠着炒勺叼着烟,出锅的时候炒勺响亮的敲几下锅沿,便会围一堆食客。 原因无他,就俩字便宜。 一大碟又咸又辣的田鼠肉只要五块钱,配无限量供应的死面馒头和一块五畅饮的无蛋紫菜蛋花汤,对区的贫民来说称得便宜大碗。 找了家刚倒完泔水的摊子,陈默点了一大份烧田鼠,又要了五个大馒头和一桶大水。 苏蕾翻了半天菜单才点了份小烧田鸡肉。 陈默有些诧异。 “你受得了这个?” “鸡肉还可以啊。” “田鸡是…青蛙。” 苏蕾脸色剧变,赶忙划去田鸡,换成了辣烧花椰菜。 “大水是蒸馏水,你能喝。蛋花汤里头有机油,城来的喝了胃肠受不了。” 苏蕾点头。 逼着自己吃完饭补充能量,苏蕾跟在陈默身后,弯弯绕绕到了处偏僻的黑巷。 苏蕾牵着陈默的手,知道他没有恶意,所以一点都不慌张。 左右看看,这会儿人少,陈默轻车熟路的拽开了块镶嵌在地的轮胎,一道和嵌在墙里的暗门开了个缝。 没多大会儿,一颗地中海脑袋从门缝里钻了出来。 “哪个狗日的白天来买东西?啊…夜枭,快请进。” 老头脸皱皱巴巴,笑的像朵菊花。 暗门有三道内锁,费了半天劲老头才打开门。 陈默拉着苏蕾进到了里头。 暗门里是一个中型仓库,各种被黑掉验证信息的电子产品和违禁品琳琅满目。 甚至还有几个抹去了编号的机械义肢。 “老狗,我需要两张身份卡,一台去了网关信息的笔记本,五张不记名电话卡,三台三防手机。”陈默坐在沙发,示意苏蕾到他身边。 老狗摇了摇头。 “电子产品都好说,但是身份卡…没有内网我做不了类身份卡注1。” “能混过日检的类身份卡就行。” “那没问题。” 老狗颤颤巍巍的翻出块蓝色背景板,给陈默和苏蕾照了相。 好像天生就是干这个的材料,老狗帕金森一样哆嗦的老手给俩人照片拍的跟凶案现场似的。 要说不像吧,拿身份卡的照片对照真人,瞄着五官轮廓依稀能认出来是陈默和苏蕾。 但要说像吧…反正单靠照片想分辨出这俩人还真有点困难。 随后老狗用二级权限进了公用网络把陈默二人的伪造信息传到了生活网,只要不是执法官的联网系统,没人能分辨出二人的身份卡是假的。 把还热乎的身份卡扔给陈默,老狗对照清单把东西从货架一样一样翻出,细心擦去头的指纹,装在密封袋里放在桌。 “一共是…”老狗噼里啪啦按着计算器:“三千七百六十四,老主顾,给三千七得了。” “还有件事。” 陈默给笔记本插了电源。 “帮我查点东西。” “好说,算送你的。”老狗笑道。 “执法署内网的义肢信息,能查到吗?” 老狗笑容消失,一脸为难。 “这…枭爷,你也知道,我买的内网权限到期了。” “试试看,不行再说。” “好。” 笔记本插盘安装好预定程序后,打开了内网的登陆界面。 破译读条卡在百分之八十随后一黑,显示破译失败。 老狗摇了摇头。 这尝试他已经做过无数遍了,但凡能成功一次,也犯不着从督查那儿花大价钱买内网权限。 “没办法枭爷,我实在是能力有限…你要真想整个内网的权限,你直接去找同行不就得了?” “我被挂在猎头网通缉呢,三万大洋。”陈默看着手机的猎头网今日新闻面无表情:“想不想赚这个钱。” “赚了钱得有命花才是。”老狗呲着一口半烂的大黄牙。 陈默正要收起电脑,一双小手按在了他手。 “我试试。”苏蕾的声音在陈默心里响起。 老狗扫了一眼苏蕾,想开口但没问。 “我妹子,信得过。” 老狗点点头。 一把年纪了,他可不想被执法官盯。 苏蕾把盘拔掉,随后在一个绿色界面的论坛下了几个软件,打开刚刚的内网登录界面,小手化身成了闪电,噼里啪啦也不知道都打了些什么。 随着一个软件弹出对话框,鼠标点击了,屏幕的界面变成了黑色,落下一大串一大串的绿色原始数据流。 老狗眼睛睁的溜圆。 “你妹妹是骇客?!” 陈默和苏蕾都没搭话。 苏蕾专心致志的盯着数据流,陈默打量着苏蕾。 过了好一会儿,电脑版面恢复常态,系统已经登录进了内网。 “雾草。”老狗忍不住夸赞:“有这样的妹子枭爷可真是如虎添翼了。” “少拍马屁。”陈默依旧面无表情:“老狗,你知不知道有种蓝色的电子眼。” “蓝色电子眼?”老狗摇了摇头:“没见过…哎?等等,你说的有没有可能是蓝色激光眼?” “我分不清区别。” “害,蓝色激光眼和电子眼长的差不多,但会自主发亮,跟灯泡似的,是长丰义体公司前几年出的实验品,不过我没听说过执法署有人配备啊?” “用内网查一下。” “好。” 老狗登入执法署信息查询了一圈,没找到装载长丰实验品的执法官。 “不是执法署的?”陈默沉吟片刻,脑中灵光一闪:“查一下离职或者已经被开除的执法官。” 不多时,三个人物配备过长丰激光眼的人物出现在电脑。 一个因公殉职,一个远走海外在欧罗巴州。 还有一个叫刘亮,是科特城城区开发公司的保全部部长。 短促的下巴,熟悉蓝眼。 陈默眯起了眼睛。 释1:类身份卡可以进入城,相当于全城通行证,可以近似视为精英人士专属。 类身份卡不能进入城,但戈里下城区的区可以畅通无阻,可以近似视为小康到中产阶层。 类身份卡不能进入戈里下城的区,只能在治安较为糟糕的区生活,可以近似视为打工人打工魂。 类身份卡只能在最糟烂的区待着,除了能进城基本没有第二个权限,相当于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