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走出国营饭店后何胜男没有追过来,而陈满月也早已消失不见。 听说陈满月前段时间已经结婚,现在居住在县城。 陈满月的丈夫开车,公公婆婆已经去世,条件真的很不错。 希望她不会被何胜男蛊惑,放着自己的好日子不过,满脑子蝇营狗苟,最后的下场也好不了。 白柳觉得陈满月不会想不开,尤其两人吵过打过,她再糊涂也不会轻信何胜男。 何胜男这个人心术不正,陈满月只是太年轻,只要清醒便不会中计。 无论如何,田雨嫁给周向南也是她自己情愿。毕竟周向南志在千里,能忍住何胜男和陈满月的诱惑,想必有自己的想法。 这种狠人她见过,在他们的眼中,女人只是作为附属品存在。他们既不需要女人帮助,也不需要女人有任何个人想法,女人仅仅是工具。 但长远看来,周向南可以给田雨一个安稳的生活。 田雨那边还有田小勇,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田小勇也会努力。 她只是单纯看不上何胜男的小心思,至于其他人如何,她想那么多干嘛? “妈妈,我们还要去邮局吗?”糖豆想起妈妈在日历上画的圈,“是不是奶奶和姑姑婶婶他们寄来东西啦?” 白柳默认:“取东西之前我们先去供销社,给哥哥姐姐他们带点东西。” 她是有工资的人,也不像以前那么小气。 牛肉包子她没法分给侄子侄女们,东西贵而且沾沾味也吃不饱,最后兴许还觉得意犹未尽。 不如她去买点糖或者点心,大家甜甜嘴。 县里的供销社比公社的供销社货物全,不仅有一般日常的杂货,更有一些稀罕物。 比如收音机。 她真的好想要收音机,可买收音机不仅要工业票,更要八十多块钱。 超出她能承受的价格。 去年她和宋嘉应打算等今年再买,但一转眼宋嘉应不在了,她慢慢也放弃了当初的想法。 度过兵荒马乱的一年,她摸摸手里的票子,又忍不住了。 “妈妈,我要头绳。”糖豆一眼看到花花绿绿的头绳,眼里放光。 白柳的目光从收音机上不舍地收回,顺着糖豆的视线看过去。 呃…… 五颜六色确实符合小崽子的审美,但—— “糖豆,你没有辫子呀,难道要在手上戴吗?”真是可惜了,不然可以将糖豆打扮成花刺猬。 糖豆撅嘴:“妈妈别笑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妈妈的想法,比起头发炸毛,将漂亮的头绳戴在手上也不是不行。 “我还要发卡,好看!” 白柳深吸一口气,这小崽子,花钱比她还舍得,一个小发卡要五毛钱! “行,可以。”她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含泪答应。 但有一说一,小发卡贵有贵的道理,比之前一毛钱和五分钱的卡子好看。 “小姑娘真有眼光,这是大城市来的东西,我们这里哪儿有这么好看的发卡。”售货员将发卡夸得天花乱坠。 白柳含笑不语,心想如果除了她们母女俩这个冤大头,别人也不可能舍得买。 大城市来的发卡是真,但卖不出去也是真。 现在是一分钱要分开掰八瓣的年代,五毛钱可是巨款,买发卡是败家子行为。 嗯,糖豆也是她的小败家女。 “哇,好好看~”糖豆的喜爱溢于言表。 “别看了,妈妈给你装好回家还是现在戴?”白柳看着发卡,蠢蠢欲动。 钱花了就要有花的价值,这么贵的东西,当然要早早戴。 “现在就要戴!” 糖豆话音刚落,她就帮糖豆带上。 唔,更像年画娃娃了。 她的崽真好看,骄傲脸! 白柳转身又买了一点饼干和糖块,东西不算多,终究还是没舍得买收音机。 算了,她现在比较忙,糖豆还小也不会用,还是过两年再买。 过两年,她一定要买到! 白柳看时间不早了,立即抱着糖豆去邮局,她们还有邮包要取。 “你好,取一下宋嘉应和白柳的邮包,这是身份证明。” 白柳向工作人员打招呼。 “又来了啊,”工作人员语气熟稔,“你们俩口子我都熟了,给,我早就将东西整理好了,琢磨你这几天就能来。” 白柳略显尴尬,宋嘉应的邮包确实比较大,又因为每隔两个月左右寄来一次,时间极其规律。 “对了,仍然有一笔广省的汇款,你签个字。” “好嘞,”白柳顺势接过笔,在汇款和邮包领取单上签字。 她心念一动,假装无意问道:“广省的汇款是从哪里来的?大概是孩子她爸的亲戚,我也没多问。” 工作人员低头对着汇款单看了看,嘴里嘀嘀咕咕:“你这种汇款单和我一般时候见到的都不一样,上面还有我不认识的字,听说是从国外走外汇渠道过来的汇款,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你不用担心,能合理到这里的汇款肯定经过审查,没问题的。” 白柳愣了愣,心里有数,又问道:“你能不能看看汇款人名字,我别拿了人家的钱,还不知道具体是哪位亲戚。” 工作人员不忙,再加上与白柳也比较熟悉,随即就答应帮她这个忙。 “我看看啊,”她举着汇款单左看右看,终于从模糊的字迹中分辨出最上面的名字,“吕、平,哎呀,第三个字我再看看,应该是女字旁的婷。” 白柳若有所思,笑着道谢:“麻烦你了,我好歹心里有数。” 工作人员放好汇款单:“管是谁呢,人家大老远寄钱来不会在乎回礼,资本主义国家的人用钱腐蚀我们,我们要时刻保持战斗。” 白柳无可无不可,笑着接过汇款和来自沪城的邮包。 又是满载而归的一天。 她依旧将糖豆放在前杠上,又在前面的车筐里放入包子和糖块点心,将邮包绑在后面。 “吕平婷,”她一心二用,嘴里默念这几个字,但百思不得其解。 忽然,灵光闪现。 如果她没记错,之前寄往宋家的回信中,信尾有宋嘉应母亲的署名。 是什么来着? 啊对,吕清婉! 那么吕平婷和吕清婉同一个姓氏,难道汇款人是宋嘉应的姨姨? 白柳瞬间接受,不过吕家人给宋嘉应的汇款为什么直接略过宋家。 仔细想想,有猫腻啊。